第一百五十五章 從不承認
當我和外公走進房間的時候，外公臉上的神色就淡然了起來。尤其是見到袁雄國那霎間，我發現外公眉頭微微一蹙，但也沒多說些什麽。
“爸，小音，你們來了。”袁雄國見我們來了，就站起了身笑眯眯的迎接著我。
甚至走到外公身邊，想要扶著他上座。
但袁雄國還沒扶外公，外公就側了側身躲開了袁雄國伸來的手。對於袁雄國有些凝固了的笑容視而不見，“我身子還硬朗著，自已能走動。”
其實說是硬朗，我和外公走在一起的時候，我察覺到其實他走路是有些顫顫巍巍的，並不如鄭子肖的爺爺走得那麽穩重健步。
我有想過扶一下外公的，但是在並肩走路的期間，我感覺外公身上散發的一種氣息是自強自立。如果他真的需要幫助，他為何不用拐杖呢？在家裏的時候也沒見過羅忠歲有扶著他幹嘛幹嘛，算是對外公的一種尊重吧，所以我才沒扶著他走路。
除非是他要摔倒或者露出不舒服的神色，此外我都會靜靜在邊上看著。
袁雄國凝固的笑也隻停留兩秒，他收回了要扶外公的手，接著就對我招了招手，“小音，來坐。”
我點點頭，也就過去坐了。但是我挑了外公的隔壁位置坐了下來，而袁雄國和袁霖各坐一邊，離我們隔了好幾個位置。我蹙了蹙眉頭，對於學過心理學的我，看到這幅場景，自然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疏遠。
不僅僅是外公，就是袁雄國，對外公也是保持一種疏遠感。同樣保持疏遠感的二人，又是因為著什麽而維持在一起呢？
母親。
但自從母親走了之後，還能維持他們之間關係會是什麽呢？這個時候也許我會厚顏無恥地聯想到自個兒身上，畢竟我身上流著的是兩家人的血。可是再仔細想想，那我不在的那二十年裏呢，又是靠著什麽維係？
“爸，點菜吧，喜歡吃什麽？”袁雄國說著就把菜單遞到外公麵前。
然而外公看也不看一眼，則是推到了我麵前。和對待袁雄國不同的是，外公麵對我永遠都是笑眯眯的，“音兒，你看下有什麽喜歡吃的。”
在座的三位都比我年長，他們都還沒點菜，我這個小輩就點菜了。按規矩來說，實在是難以說得通。麵對三人的視線，我瞬間覺得倍兒有壓力。但是外公那笑意盈盈的樣子，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麵。
翻開了菜單，隨意點了幾樣看得過去的菜式後就說可以了。
袁雄國手裏也有菜單，待我點完菜後他也說：“點這麽少是因為胃口不好嗎？那我隨便再點兩樣好了。”
話畢就點了兩樣較貴又補的菜式，“小音你身板這麽細瘦，平時該注意補補了。”
我納納笑笑，沒有接話說什麽。
外公看了袁雄國一眼，淡淡說一句：“音兒身板是標準的，也好在她性格自強不息出門遇貴人，才不至於落得個麵黃肌瘦的場麵。”
我聽了身軀一怔，等等，外公，先前不也是您說我瘦，說我麵黃肌瘦巴拉巴拉的嗎！？怎麽轉眼間，您又說我標準了！
但我聽得出來外公是在刁難責怪袁雄國，話裏的意思是袁雄國這個當父親的，沒有做到他本身的義務，如果不是因為我自身堅強以及幸運，不然都不知道我會落得個怎麽樣的場景。
我覺得這番滿是諷刺的話落入誰的耳內都不是滋味，尤其是袁雄國這個當父親的。袁雄國先前也跟我說過，以前的技術和僅有的信息難以讓他找到我，所以並非是他不想找我，不想承擔這個義務。
現在經過外公這麽一說，是袁雄國在推卸著責任。我以為袁雄國多少會露出尷尬的神色，或者不滿的表情。讓我沒料到的是，袁雄國隻是一味受教，“嗯，您說的是。”
袁雄國順從著外公的話，當然不是真的在承認他說的是對的，不過是表麵上不跟外公對著來而已。我其實挺奇怪的，像袁雄國這樣的一號人物，說句不好聽的，他又何須對外公低聲下氣的？當然不是提倡著兩人鬧翻撕破臉，就是善良兒媳婦都有埋怨的一麵，又何況是袁雄國這種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越是這樣，我就越想知道，背後維持著這關係的是什麽。
我以為接下來還是會有一番信息量滿滿的對話，然而並沒有。三言兩語之後，飯菜上來了，四個人享用著食物，也許偶爾會問候外公兩句，但因為外公不怎麽搭理，話題就不了了之。
一頓飽飯後，我就借口去一趟洗手間透透氣。
到了洗手間後我鬆了一口氣，順勢和鄭子肖打了一通電話。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接電話。
我想應該不是故意不接的，怕是有事在身。想了想，就打電話給姚小莉了，但當時姚小莉的聲音有些奇怪，就是好像有些慌張，或者是敷衍的樣子。我注意到她和我說話有些心不在焉，想著她可能有一些事要做但又不方便和我說，我想了下便說：“我還有點事，下次再聊了啊。”
姚小莉聽了趕緊說：“嗯，好，下次聊。”
我還沒說拜拜，她就掛了電話。我看著屏幕顯示的通話已結束，有些無奈地笑了。
放好了手機後，我就轉身走回包房裏。門推開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且當時外公是背對著我，並沒察覺我進來了。
“以前我就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的女婿，現在不會，以後一樣不會。”外公聲音平緩卻又冷硬地說下這麽一句話。
我聽得一清二楚，麵露詫異。這句話自然是對袁雄國說的，讓我更在意的是，袁雄國聽到這番話後，並未露出一絲難受，或者是憤怒的表情。
他由始至終都是淡定以及沉穩，他說：“即使如此，我一樣當您是我的父親。”
外公聞言隻是不屑一哼，不再作聲。袁雄國淡淡一笑，緩緩抬頭看了我一眼。他沒有出聲叫我，也沒有裝沒發現我。他隻是緩緩地站起了身，往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