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最後一次
正因為鄭子肖一臉平靜的模樣，我才覺得很危險。不易察覺地，我發現自已喉嚨有些發幹，不由自主地噎了一口唾沫。
“我……”我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鄭子肖下一刻卻勾唇笑笑，伸手把我拉了過去，“嚇著了？沒事，隻是夢而已。”
他邊說著，邊伸手細細摩擦著我的臉頰，“嗯，是夢。”
他現在這副模樣，我覺得和他說夢裏一半是真的，等同於挖坑讓自已跳下去。鄭子肖身體看似穩定，可我發現他情緒還是不穩定的。那種表麵看似沒事，背地卻像枚不定時炸彈放在眼前。
我的視線不由得往別處移了過去，我支支吾吾地說道：“關於剛剛的話題，你是不是多想了什麽？”
鄭子肖並沒有停下細細摩擦我臉頰的舉動，他淡聲說：“沒有，不過無所謂了。”
他忽然地改口讓我有些奇怪，畢竟他剛剛還那麽想知道，短短不到半小時內，他怎麽就改變想法了呢？本來我還以為他說的是反話，表麵說不要其實內心是想要的。但是看他淡然的神色，我看不出有一絲強。
“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這句話輕到我差點聽不到了，我起初是隱隱約約聽到幾個字，不大確定，後麵再零碎連接起來，我才拚湊成這句話。
我茫然地看著他，“什麽？”
什麽最後一次？
他見我麵露茫然，笑笑說沒什麽。
之後他就把書放在一邊翻身起來，他說：“既然你回來了，我打算出院了。”
他的身體情況已經可以出院了嗎？“醫生讓你出院了嗎？”我忍不住問。
先前醫生不讓出院，無非就是擔心鄭子肖身體情況不穩定，挨不住刺激，隨時發作等等。留在醫院是為了讓他一有情況可以及時行醫，但如果身體情況穩定了，是很提倡回到家裏或是常去的地方裏呆著的，有時候一樣小東西，或者是房間都能勾起他的記憶。
“嗯，三天前就允許了。”鄭子肖點頭說道。
三天前就可以了嗎？我聽了更覺得好奇，“那你三天前怎麽不出院？”
鄭子肖聞言側目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我怕你找不到我。”
很簡單的一句話，沒有煽情，也沒有用優美的說詞來修飾，卻讓我聽了愣住好久。
這句話我似曾在以前也聽過，那年冬天我們約著在學校門口見麵。見麵之前我學校有事拖延了我個把小時，那會兒我讓他先回去亦或者找個供暖的咖啡廳裏坐坐先，他選擇了後者。這期間我們都有用手機聯係，我本來是擔心他等久了會不耐煩，就各種讓他先回去，他都是說沒事，不著急，讓我慢慢弄我的事情。
差不多兩小時後，我學校的事情弄好了，我就拿著手機出去問他在哪裏，結果發現他一直都在學校門口等著。
那會兒我很驚訝，也很心疼，問他為什麽不找個溫暖的地方等著。
他卻說：“我怕你找不著我。”
因為是下課時間，人流動多，如果在一些咖啡廳裏什麽的，相對而言，在學校門口站著比較好找。
鄭子肖很少等人，因為他不喜歡等人。和他在一起的幾年裏來，我印象就是那麽一兩次等待，其中一次就是因為他說了這句話，讓我記了很久。所以我一般能不讓他等，我都讓他先去做其它事情。
“傻不傻，什麽年代了，打個電話不就好了嗎？還找不著。”看著鄭子肖，我隱約間看到了四年前的他。
感覺變了好多，又感覺沒變。他是鄭子肖，可是又好像不是。
“什麽時候辦出院登記？”岔開了原先的話題，我就問他。
鄭子肖環顧四周，似乎在思考有沒有什麽值得要帶走的東西，“現在。”
“喔。”我點點頭，就推開門出去準備找彭玉蓉他們說一聲，估計彭玉蓉也是很想要鄭子肖回家裏住的。
可是剛推開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口不遠處有一個打扮身光頸靚的的中年女人正與彭玉蓉談話著。定睛一看，我發現那個女人正是何媛媛的母親，但隻是見過幾次，並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何母臉上掛著訕笑和彭玉蓉說著話，彭玉蓉雖然嘴唇微勾，但卻夾帶一種敷衍、不耐的感覺。
在我印象裏，彭玉蓉和何母感情是不錯的，兩家算是世交。不過我比較在意的是，論家庭背景，何家和袁家差距蠻大的，是什麽讓他們一直以來都掛鉤在一起呢？印象聽鄭子肖說過，他奶奶和何家奶奶感情很好，而他父親自小也算是被何家奶奶看著長大了，算是半個媽。
雖然後來兩位奶奶走了，但是因為小一輩鄭子肖和何媛媛的緣故，兩家子還是不時走動著，像是有什麽家庭聚會，誰家搞生日宴了，都會參加祝賀著。
現在彭玉蓉一幅敷衍著想盡快結束對話的樣子，著實讓我有些意外。但我想能讓彭玉蓉態度改變，怕是和何媛媛的舉動脫不了幹係。
畢竟姚小莉有和我說過，彭玉蓉不會輕易放過何媛媛的。
想想也是讓人感概，兩家子關係這麽好，轉眼間說裂就裂。本來想回避一下她們的，卻沒想到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姚小莉打過來的。
鈴聲的響起引起了她們的注意，齊齊往我這邊看過來。彭玉蓉看到我的時候，眼眸閃現一絲精光，似乎盤定了什麽主意。而何母見到我的時候怔了一下，估計是覺得我眼熟但又認不出我是誰。
我朝她們尷尬一笑，然後拿出手機接了姚小莉的電話，而姚小莉那邊嘰裏呱啦的，好像是那種堵車時汽車發出的車鳴聲，叭叭叭吵個不停，“喂？音娃！……哎我這邊太吵了，一會再給你電話！”
話一落下，噠地一下就掛斷了通話。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通話已結束’字眼，我不由得感概著，姚小莉啊姚小莉，你淨是會送神助攻。
本來還想故作打電話回避修羅場的我，隻能默默放下手機，朝著她們原地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