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隻記得一人
大多數人的目光留在鄭子肖身上,以至於我已經擠到了最前麵,都沒有一個人發現我。
我看到鄭子肖,他很安靜地坐在那裏,但眉頭卻緊蹙著,神情好像有些煩躁。但不是因為煩身邊人,而是好像在想著什麽事情,很煩躁的樣子。
而何媛媛站在他身邊不停抽抽搭搭地哭著,彭玉蓉也紅了眼,拿著手帕捂著臉痛哭著。
是啊,自已兒子忘記了自已是誰,能不痛苦麽?
除了彭玉蓉,我還看到了鄭子肖的爸爸,他的爺爺。他們沉默地站在一邊不說話,但神情都很沉重,怕是心情和彭玉蓉差不多,隻不過他們是鐵血軍人,不會像彭玉蓉那樣柔弱掉眼淚。
“肖,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麽,我是媛媛啊,嗚嗚嗚……”何媛媛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任由哪個男人看了都會軟了心腸。
她試著想拉一拉鄭子肖的衣袖,鄭子肖卻擰緊了眉頭,很不悅地朝她喝一聲:“滾開!”
鄭子肖這麽一發怒,下一刻他的臉就擰在了一起,似乎因為動怒而讓腦部很痛,嚇得何媛媛沒了聲音,不敢哭也不敢再亂動。
這麽一個舉動驚得彭玉蓉顧不上哭趕緊上前拉開何媛媛,因為擔心何媛媛又引起鄭子肖的發怒,她甚至有些急眼地訓話著何媛媛:“現在阿肖情緒不穩定著,你招惹他幹什麽?”
“我……”何媛媛愣住了,委屈地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可是不止何媛媛,即使是彭玉蓉,鄭子肖也不大樂意待見他。一幅很煩躁的樣子,好像在拚命地想些什麽,就是想不起來。
“哼。”最先鐵青著臉摔門出去的是鄭子肖的爸爸,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生氣,但應該和鄭子肖失憶有關。
彭玉蓉想叫住他的,就在她起來看向我這個方向的時候,視線一下子定格在我的身上。
她的神情從悲哀一下子轉為惱怒,“賤人!你還敢送上門來了!你個賤人!害人精!”
她朝著我怒喝著,一副恨不得上前把我撕掉了的模樣。
她三兩下衝上來,周圍的人也節節後退。
在我以為會被她狠狠扇一耳光的時候,彭玉蓉卻被人緊緊地抓住手。那個人不是她的親朋好友,也不是姚小莉,更不是何媛媛。
而是鄭子肖。
鄭子肖緊緊地抓住彭玉蓉的手,他蹙著眉看著彭玉蓉,又很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麽。
片刻後,他發出一聲:“袁音?”
當他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緩了,至少沒有剛剛那麽煩躁難受了。
而他這兩個字,更是轟炸性般地炸毀彭玉蓉的理智,她驚喜又詫異地看著鄭子肖,“子肖你想起來了!?”
對彭玉蓉而言,隻要鄭子肖能想起來,不管是因為誰而想起來的都沒關係。
她滿懷期待地看著鄭子肖,結果鄭子肖聽到她這麽問的時候,還是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彭玉蓉看到他這模樣,傷透了心,“子肖,我是你媽媽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鄭子肖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然後搖搖頭,“抱歉,阿姨,我對您真的沒有印象。”
禮貌疏遠的一句話,徹底讓彭玉蓉淚崩。一下子她顧不得找我算賬,已經站在那再度痛哭起來。
我也沒回神過來什麽情況,為什麽鄭子肖能叫得出我的名字?還是說這是他潛意識記得我的名字?
在我還在思考的時候,鄭子肖卻走向我拉著我的手,滿臉疑惑地問我:“我怎麽會在這裏?他們是誰?”
他那種很自然接近我和我說話的模樣,真的是完全和他沒失憶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真的失憶了嗎?我想著。
鄭子肖見我不說話,他臉上的疑惑更深了,“怎麽了?”
“……我是誰?”我忍不住問。
他也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我會這麽問。但可能因為氣氛的怪異,他還是如實回答:“袁音。”
“我是你的誰?”我又問。
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鄭子肖的回答,鄭子肖神色更奇怪了,對於我這個問題脫口而出:“戀人。”
不經思索,仿佛我在問一個白癡問題。他在這方麵的事情腦子清晰得很,一點都不像是失憶的人,更不會像回答彭玉蓉問題那樣猶豫著。
彭玉蓉麵露詫異,神色複雜地上前到鄭子肖麵前,“子肖,你記得她?那我呢?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一點印象都沒有?”
對於彭玉蓉的問話,鄭子肖蹙蹙眉,似乎已經有些排斥彭玉蓉這個問了無數遍的問題。
他下意識的反應足以說明,他確實是忘記彭玉蓉了,甚至很不喜歡她這樣追問。
何媛媛也呆住了,顯然是不敢相信鄭子肖隻記得我。在場的醫生麵麵相覷,開始私下討論了這種情況。
而最終給出的結論竟然是:事發現場鄭子肖腦部高度緊張,可能當時腦中隻想著我,全身細胞緊繃在一起,意識裏全圍繞著我這個人意識來轉,以至於在腦部受到衝擊的時候,其它東西都被撞遺忘了,唯獨和我的記憶頑強地抵抗住了。
他們陸續檢查鄭子肖的身體,發現他現在腦部活動還十分不穩定,有可能會繼續閃失記憶。
而他們還發現,我不在鄭子肖身邊的時候,他情緒更混亂。
如果我呆在鄭子肖身邊,他情緒就能穩定下來,這樣有助於他康複記憶。
醫生一番話說下來後,眾人詫異,尤其是彭玉蓉,愣在原地久久都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時候,鄭子肖的爺爺——鄭泰鴻緩緩地走在了我的麵前。他那雙深陷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悉一切事物。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然後出聲說:“這位小姐,你願意陪在我孫子身邊,幫助他康複記憶麽?”
他聲音雄渾,不似九十高齡的老人。
我有些發怔地看著鄭泰鴻,至少我以為,鄭家除了鄭子肖以外,他們都不會接受我,更不會說由我來陪在鄭子肖身邊,助他康複。
鄭泰鴻的話才出來,何媛媛就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人,她那雙大眼眸綴滿了淚水,語氣忿忿不平地說道:“爺爺!不可以啊,肖就是因為她才會車禍失憶的,怎麽可以讓她來陪著肖?”
彭玉蓉似乎搖擺不定,但是聽到何媛媛這麽說,心裏也有些許讚同,“是啊,爸,我覺得這個事……”
鄭泰鴻是什麽人?他所認定的事情,又豈會因為他人三言兩語就改變主意。他板著臉,厲聲喝道說:“如果子肖這孩子不願意和她一起出去,她又有什麽能力讓他出車禍?他是個男人,要為自已的言行所負責。如果出了事一味責怪他人,我也不認這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