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為什麽這麽對我
吃飯的時候搶不過大孩子,經常的吃不飽穿不暖而導致身子的營養不良。因為不愛說話就備受排擠,像走路忽然被推倒,路過我身邊總是拍我腦袋踩我的腳。夜裏備饑餓折磨翻來覆去,我能隨便吃的就是那些被倒掉又餿了的飯菜,經常因為吃過期食物胃會疼得死去活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活過來的。
升了初中後我很少再回去過孤兒院,我去打童工,被黑了錢也隻能默不作聲,攥著僅有的十幾塊錢有一頓沒一頓地撐過一個月。
可即使如此,在每個難受得差點掉眼淚的夜裏,我還是在默默祈禱著我的父母快點來找我。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想著想著就笑了,才不會哭,才能合得上眼,才能度過一個又一個寒冷又饑餓的夜。
把我丟掉了也沒關係,我希望他們是因為養不起我了才把我丟掉的。
我等著,等著哪天他們生活可以過得去了就來接我。
我真的真的很想告訴他們,不要丟掉我,沒錢養我也沒關係,我不讀書了,我自已去掙錢,不要丟掉我……
我一直都在等,我想過了無數個版本,想著他們會因為各種原因而不能來接我。
我想過,如果哪天他們來接我了,我一定要綻放最開心的笑容,告訴他們我這些年過得很好,就是太想念他們了,所以我才會這麽瘦的。
我沒有受過欺負,我沒有挨過饑餓,沒有被人摁在地上逼吃垃圾……沒有,沒有。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對我……為什麽……”
我感覺我臨近崩潰邊緣,我情不自禁地在跺腳,像極了那些五歲小孩撒脾氣哭鬧,手在用力地掐捏著手臂。我覺得這時候隻有疼痛才能讓自已冷靜下來,至少我以為我不會哭的。
可淚水還是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為什麽,那麽多個夜裏都一次又一次把淚水給逼了回去,為什麽現在就忍不住?
是因為心徹底死了嗎?
在我把手臂給掐出幾道痕的時候,鄭子肖卻抓住了我的手,用力地把我擁入了懷裏,任由我在他懷裏嘶喊哭鬧,我咬他,打他,竭盡全力在鬧騰著。
他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別哭,別哭,好,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他那低沉的磁音讓我恍了神,他那雙炙熱的大手輕輕地拍了我背脊一下又一下。
哭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音,淚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了痕。
我能感受到的,是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能感受到的,是他那特有而熟悉的味道。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鄭子肖的時候,冬天,零下三度。我穿著兼職公司裏要求的宣傳服在發傳單。
衣服不厚,但是其它人都會穿一件保暖大衣,而我沒有大衣,隻有秋季的外套。
因為不會擺出甜美的笑容,傳單發得並不容易。同一個時間派傳單的人都發完了,就我手裏還剩一疊。
有男生和我說,“袁音,我幫你吧。”
我說,不用。
有男生和我說,“袁音,我陪你一起發。”
我說,不需要。
很冷淡地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男生,有人說我裝清高,有人說我不識好歹。我無所謂,真的無所謂。我隻是不想欠別人人清,僅此而已。
直到一輛跑車停在了我的身邊,車窗拉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了鄭子肖。
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俊臉任由哪個女生看了都直流口水。我當時可能凍僵了臉吧,流不出來。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不容人小覷。
我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反應條件就是遞給他傳單。
像個木頭人似的,一句話不吭,笑容也沒有,傳單就這麽遞在他麵前。
他沒有接,隻是饒有興致地看我問:“我都看你派一天了,不累?”
我看他不打算接我的傳單,正準備收手的時候,他卻伸手了。
不過不是接我的傳單,而是直接拿走了我手上那疊厚厚的傳單。因為我都快凍僵了,反應慢了一拍,根本搶不過他。
他拿過去看了一眼,發出了不屑的聲音,“什麽玩意?這麽無聊。”
“還給我。”我皺眉。
“哦。”他隨手丟在他旁邊位置上,“要就自已來拿。”
我看了他一眼,在內心裏評價了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開了車門,彎腰去拿那些被他丟在座位上的傳單。當我進入那有熱氣的車裏麵,我承認我很沒出息地貪戀了一下。
很暖,不舍得離開。
動作稍微放慢了一些,就在依依不舍準備離開這車的時候,我聽到他發出一陣輕笑,然後伸手直接拉了我一把,我沒站穩,直接倒趴在車椅上了。
鄭子肖越過我的身邊,伸手把車門關上,吩咐了司機開車。
我當時有點懵,雖然溫暖的車廂讓我貪戀,可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我有點不安,“你幹什麽?”
他沒管我,而是伸手碰了一下我的臉,發出一聲哇的感歎,“還真的和我想的那樣,跟冰塊似的。”
我緊皺著眉頭和他拉開了距離,我說:“開門,我要下車。”
“下車當冰棍?”鄭子肖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坐著。
我盯著他,我看得出他沒有惡意,可是他這些舉動我又摸不清楚他的意思。我和他素不相識,他為什麽要對我做這些事情?
“先生,你這樣的做法是違法的,你在限製他人人身自由,會被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我板著臉和他講起了法律。
當時鄭子肖點了一根煙,剛吸了一口聽到我這麽說笑出了聲,“跟我講法律呢?嫩了點。”
我還想板著臉繼續說點什麽,他卻把他的外套脫下來蓋在我的身上,一下子被溫暖包圍的我有點不知所措。
衣服滿滿的是他的味道,車廂裏還散發著一股煙味。
我印象裏的煙味是難聞的,刺鼻的。可是他的煙味卻意外地讓我不覺得難受,至少不會咳嗽。
他說送我回去,問我去哪。
我頓了一會說出清華,他還喲了一下,沒想到清華的學生還會來發傳單。
把我送到目的地的時候,我把外套還給他,他卻說:“你都穿過了,洗幹淨再還給我。”
我當時單純地以為他是真的在嫌我髒,還小小地受傷了一下。
後來才知道,他是為了下次再見麵。
忘了是在什麽時候愛上鄭子肖的,我隻知道他給我的感覺很溫暖,在我的時光裏,他像太陽,而我是在寒冬裏瀕死的人。不停地追逐溫暖,是我活下去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