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出發
“小姐,這裏是咖啡廳,麻煩您說話小聲一些。”一位服務員急急忙忙來到我們房麵前低聲勸說著。
我怔了怔,然後沒了聲音。
我想鄭子肖是咬定我情緒會失控的,所以才會挑在這麽安靜的地方。在某個意義上,逼迫著我冷靜下來。
“但是那些都是你猜出來的,你不去見,你以為你就能沒事過了這輩子嗎。”鄭子肖從頭到尾都很冷靜,他認真又嚴肅地看著我,我的情緒不知不覺受了他的影響,一點點地冷靜了下來。
我極力地在平複我的情緒,直到我能淡定地說出話來時,我反問他一句:“去見了,就能沒事過了這輩子?”
鄭子肖搖頭,“但至少會比你瞎猜要好。據我了解,二老目前的身體並不好,如果你再遲個十年八年再想通,那時候你就是想見他們一麵,怕是人也不在了。”
我攥緊了拳頭,一字一句地反擊回去:“鄭子肖,你不要多管閑事了。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麽,不要隨意猜測我的想法。”
也許是我這句話讓他感到極度不讚同,他那雙劍眉不悅地蹙在了一起,“那你呢,你以為你很懂你自已,可事實是你自已都不清楚你想要什麽。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如果你真的不想見你父母,那你為何要在夢裏說夢話喊你父母?”
我說了夢話?什麽時候?
我怔怔地看著鄭子肖,我覺得,他能聽到我說夢話,至少也是分居以前。
難道是我當時無意識的夢話,所以他才決定去找的嗎?
我不知道找一個人難不難,但找一個二十年前就失去了聯係的人,不知道他模樣,名字,身份。這一切,都宛如大海撈針。
我初中畢業那會,有想過去找。可是念頭剛起來,就不知道從何下手。
後來事情都不了了之,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麽去找。
即使是人脈廣闊的鄭子肖,到了陌生的城市人托人找線索,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吧?
為什麽,這些年來不曾聽他說過這個事情?
我們都陷入了沉默,鄭子肖靜靜坐在那片刻,他說:“下周末我帶你過去,這周你自已調整情緒。”
我有些苦澀地開口:“你憑什麽給我做決定?”
“憑你不去以後一定會後悔。”他堅定地回道。
之後沒了話,我們就這麽靜坐了將近半小時。
這半小時裏我感覺我腦袋都在放空,是那種也許我有話想反駁的,但不知道怎麽開口。腦子亂嗡嗡的,我想既然喻少楓知道他們身體情況,那是不是也知道他們這些年的生活?
除了我之外,還有多少個孩子?
他們都叫什麽名字?
…
我問不出口,我怕一問我內心的提防都崩塌掉。最後我選擇回去,我和他說我想回一趟公司,處理一下業務。
他沒說什麽,送我去了。
我回到公司裏,裏麵有些加班的人,有的正埋頭苦幹,有的在打哈欠伸懶腰。沒人發現我,我坐在辦公室裏想拿文件看看,手沒拿穩,灑了一地。
都收拾起來後我就坐著繼續看,看了半天沒看懂,回神過來才發現拿反了。
因為找不到房,我就和公司那裏申請了住宿,是個四人宿舍。
因為鄭子肖說的事情,這兩天我睡不好也吃不好,一直想著這事情。
而喻少楓的媽媽劉一欣時不時通過喻少楓來約我一起吃飯,我已經委婉地拒絕過兩次了,但還是約我。
我覺得再拒絕太讓人下不了台階,也就答應了。
去的地點不是喻少楓的家,而是劉一欣在S市裏的一套房子。
那是一套別墅風的屋子,精致又漂亮田園式風格,可以看得出劉一欣也是一個很懂得去享受生活的人。
我以前一直很好奇,喻少楓明明不是S市的人,為什麽在S市住呢?無論是工作也好,閑著也好,在B市不是更好嗎?
而劉一欣在飯桌上說了很多喻少楓的事情,包括喻少楓無端端跑來S市,原來是跟他爸鬧別扭了。
“以前他可黏他爸爸了,什麽都要學著他爸爸。後來叛逆期的時候就愛耍酷,他爸爸傷心好一陣子。”劉一欣捂嘴偷笑著。
說得喻少楓耳根子都紅通通的,鬱悶著讓他媽別說了。
劉一欣樂在頭上,她又問我:“對了小音,好像沒聽你說過你爸媽的事情,你爸媽是做什麽的?”
喻少楓僵了一下,沒想到他媽的話題會一下拐了個彎。
我抬頭看了看喻少楓那略顯尷尬的神色,他咳嗽了一下可能想幫忙著轉移問題。這時我有些恍惚,同時也有個問題想問劉一欣,我告訴她:“我是孤兒。”
劉一欣的笑容僵在臉上,但很快地就收斂了起來,“嗯……抱歉。”
我搖搖頭,“不用道歉的,這沒什麽。劉阿姨,你覺得父母會不會討厭自已的孩子?”
劉一欣和喻少楓麵麵相覷,然後劉一欣回過頭來看我,她眼眸裏帶著探究。“小音啊,作為一位母親,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沒有不愛自已孩子的人。但是感情這種東西,是因人而異的。有的人表達不好,無法表達出他內心的感情。有的人看法不一,他所認為的愛可能是你不能夠接受的。”
我頷首,不再作聲。
一頓飯吃完後,我思緒還是混混僵僵的。
可能有會覺得我大驚小怪,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明知道你所愛的人不愛你了,但你還是忍不住想去求得反駁。在堅硬的表殼上,內地是乞求著對方能打破我的認證。
渴望著對方能夠語氣堅定地告訴我,不是的。
之後我還問過陳曦,我問她,你爸媽那麽重男輕女,你不難受嗎?
而陳曦卻說,難受。可是究竟是家人,家人的羈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我生病了她會照顧我,我不在的時候她會想我,我難過了她會安慰我。雖然這些在我弟弟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可是親情就是這樣,你永遠都割不斷的。
這一周我都不知道怎麽過去的,鄭子肖時不時來找過我,但絕口不提這件事。
周五下班的時候,我看到鄭子肖的車停在我公司門口裏。
他說,“走吧。”
一周的時間,足夠做準備了。
既然想要心死,那就死得透徹一點吧。心底時不時浮起的希翼,最後弄垮的隻是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