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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目的完成大半

  蕭淩妖一行三人,算是暫時在這藥師穀定居下來。


  葉沉在寒潭洗心煉神,嚐試突破境界,並非一蹴而就的事,哪怕她在衡山時就已經看到那一絲突破契機,可看到和抓住,遠不是同一回事。


  原本以葉沉的資質,早就可以抓住那一絲突破契機晉入二品,可惜她野心太大,想憑一人融合卓氏三老的劍術,即將突破之餘,也踏進了瀕臨走火入魔的凶險境地。


  要平衡突破時體內洶湧的力量,跨過走火入魔的門檻,可能是彈指一瞬便可成就的事,也可能要以年月為單位,不斷尋求轉瞬即逝的時機,以求在突破時保住性命。


  她在潛心閉關,而蕭淩妖和周通,則成了兩個徹頭徹尾的閑人。


  前兩日,蕭淩妖尚且能靜心修行,好好打磨體內一線氣機,做著通向中三品的水磨工夫,可兩日之後,來藥師穀就醫的人變多,整日吵吵鬧鬧,也就再也靜不下來了。


  “人又多了?”


  蕭淩妖皺著眉掀開門簾,和恰巧正在入門的周通照上了麵。


  越過周通肩膀,就看到外頭人頭攢動,像是來到了鑼鼓喧天的集市。


  原本以藥師穀如今的名聲,每月來就醫的撐死也就十個人,可就在岐黃派入駐藥師穀兩日後,來的人便逐漸增多。


  眼下這外邊前來求醫的,至少也有六十多人,足足抵得上藥師穀半年的求醫人數。


  周通湊上來,小聲附耳道:“跟三當家想的一樣,有人走漏風聲,說岐黃派高徒在此免費行醫,大夥才都慕名前來,看手筆,應是岐黃派做的好事。”


  與在金錢寨時一樣,周通依舊叫蕭淩妖三當家,習慣了。


  蕭淩妖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岐黃派做這種事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岐黃派弟子要請薛避晴指點醫術,倘若隻用口頭教授不加實踐,很難佐證薛避晴是否藏私。


  觀察了會兒那一眾等候在外的病患,又打量許久耐心行醫岐黃派弟子們,蕭淩妖猶豫了下,便朝著薛避晴所在的草廬行去。


  熟門熟路與巫風競打了聲招呼,蕭淩妖大大方方推門進屋。


  薛避晴正倚坐在窗邊,就著窗欞透進來的日光全神貫注研讀那本素問經,還時不時提筆蘸墨,在早已泛黃的紙頁上留下繁密小字,以做注解,絲毫沒有在意那是價值連城的素問真本。


  他身邊的空氣中漂浮著零零散散的灰塵,在日光照射下,猶如擁有鮮活生命的光點,四下遊弋。


  此情此景,再配著臉上那一絲病態蒼白,柔弱無骨的瘦削身子,這位藥師穀的年輕穀主,像極了一名寒窗苦讀的讀書郎。


  蕭淩妖默默立在門邊,一時間竟有些不忍打攪。


  待瞅見薛避晴擱筆思忖的間隙,蕭淩妖才輕輕出聲:“薛穀主,回魂了。”


  薛避晴怔了怔,神情微惱,氣衝衝看著打斷他思路的蕭淩妖。


  蕭淩妖尷尬朝他笑笑。


  薛避晴氣不打一出來,便用力一拍,將那本素問重重拍在桌上:“什麽事?”


  若不是拍完後臉上出現一陣肉眼可見的心疼,本該有幾分穀主威嚴。


  蕭淩妖暗笑,聳了聳肩道:“倒也沒什麽大事,隻想問問你這幾天看那些岐黃派弟子行醫,可有心得?”


  “心得?”


  薛避晴失笑,“我堂堂藥師穀穀主,看他們這些弟子輩的人行醫,要什麽心得?”


  薛避晴語氣衝了些,蕭淩妖聽了,索性不再好聲好氣與他講話,而是譏諷道:“你這不是醫術平庸嘛,我尋思著你多出去看看,沒準能學些技巧,也好挽回藥師穀被你丟掉的顏麵。”


  薛避晴恨恨磨牙,擺出一副不願搭理蕭淩妖的臭臉。


  屋裏便一下子陷入了寂靜之中。


  蕭淩妖暗道罪過。


  說來也怪,薛避晴明明二十來歲的人了,有時看上去洞徹世事,有時卻跟小孩似的,時不時流露出喜怒形於色的單純,一見這樣的薛避晴,自己忍不住就想調侃他,捉弄他,就好像遇上了小時候的玩伴一樣。


  撇開這些胡思亂想,蕭淩妖率先打破沉默:“這幾口口看你雖未出言指點,卻一直在細心觀察那些岐黃派弟子,看下來,你覺得他們如何?”


  薛避晴板著臉,明顯仍在置氣,可終究還是回道:“如何談不上,馬馬虎虎吧,也就柳高還算可以,日後杏林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哦對了,還有那個叫蕭澤的,就是你的情敵,勉強夠格,嗯,至少比你厲害些,應當會被岐黃派器重。”


  情敵~~

  蕭淩妖哭笑不得。


  不用想,就知道薛避晴不知何時從周通口中得知了蕭澤和葉沉的關係,此時刻意拿來回擊自己。


  蕭淩妖思忖了下,便認認真真道:“其實拋開和葉姑娘這一層關係,我不認為蕭澤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人,我觀察過他,大有泯於眾人之相,相比其他岐黃派弟子,他不止各種手法稍顯笨拙,還寡言少語,不太懂得與人交流,甚至好幾次因為和病人溝通不佳鬧出笑話,你說他會被岐黃派器重,我倒不信了。”


  薛避晴忽然惱了,像受到侮辱般重重拍桌:“你又不是醫師,你懂個屁,我堂堂藥師穀穀主,還能看走眼?我說他比你厲害就是比你厲害,不接受任何反駁。”


  “~~”


  蕭淩妖懂了,薛避晴的小孩子心性再次上頭,打定主意要拿蕭澤來壓自己。


  想了想,便也不再與薛避晴爭辯,哄道,“好好好,你說的都對,那蕭澤比我厲害一百倍,一萬倍,我區區米粒之珠,不敢與皓月爭輝~~”


  見薛避晴神色稍緩,蕭淩妖才無奈問道,“那除了醫術,其他方麵呢?比方說你想考究的心性?”


  “也還行,中規中矩,沒有太過出彩的地方,卻也沒有出格的地方,岐黃派素來對弟子教導有方,我看不出他們心裏想些什麽,但至少表麵功夫做的極好,待人和氣友善,任勞任怨,理應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行醫風格,擁有一顆醫者仁心,作為醫師而言,已經夠格了。”


  頓了頓,薛避晴眼中閃過一絲悵然。


  深深吸了口氣,他才鄭重道,“如若真要我傳他們千金方,並無不可。”


  並無不可,也就是可以了。


  在觀察岐黃派弟子行醫之後,薛避晴口風徹底鬆動,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將千金方交於岐黃派。


  然而,蕭淩妖此時卻蹙起了眉,輕輕搖頭:“我倒是與你恰好意見相左,傳他們千金方?”


  對上薛避晴那雙詫異眼眸,蕭淩妖淡淡道——


  “我看不可。”


  “我看不可。”


  在薛避晴耳中,這四個字無異於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黑著臉道:“你這人想越俎代庖,否決我的心意?不好意思,藥師穀和岐黃派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巫老,幫我趕他出去。”


  薛避晴喊了喊,門外卻隻傳來輕輕打鼾聲,沒有其餘回應。


  薛避晴頓時氣笑。


  那位自承會忠心侍奉他的老人,每到節骨眼上就開始地視而不見,簡直不可理喻。


  清楚巫風競的意思,薛避晴便氣鼓鼓瞪著蕭淩妖道:“你想說些什麽,還不趕緊如實稟告?”


  他用上稟告二字,存心是要膈應膈應蕭淩妖。


  但蕭淩妖絲毫不計較這位青年薛穀主的小孩子脾氣,隻笑了笑:“你且從窗中看出去,看到些什麽?”


  “看出去?”


  薛避晴不情不願直起身,隔著身邊鏤空窗欞向外張望。


  看了一會兒他才那麽回頭,語氣不善道:“還能有什麽,不就是岐黃派弟子在醫治病人?”


  蕭淩妖點點頭道:“那岐黃派弟子身在何處,病人身在何處?”


  薛避晴便又朝窗外張望,片刻後才看出些端倪,臉色漸漸不好看了。


  岐黃派弟子,確實在兢兢業業診治病人,但也僅此而已。


  藥師穀鏡湖邊的七間草廬,一間是他薛避晴和巫風競所用,兩間放置藥材,一間給蕭淩妖周通所用,餘下三間,便留給了那二十來位岐黃派弟子。


  這三間草廬本就占地頗廣,隻需在其中一間打個通鋪,就足夠二十來位岐黃派弟子居住,隻是為求舒適,岐黃派弟子分成了三撥,各占一屋。


  問題,就出在了這裏。


  原本藥師穀建起七間草廬,四間是留給前來求醫的病患用的,藥師穀最鼎盛的時候,那四間草廬足以容納百位病人。


  蕭淩妖周通那一間草廬姑且不論,岐黃派弟子占了足足三間草廬,卻隻開放一間用來接診。


  二十來位岐黃派弟子圍著一間草廬診治病人,以至於今日來的六十來位病人,絕大部分隻能留在外邊等候醫治。


  藥師穀氣候溫和,原本這倒也不算什麽大事,但如今深冬剛過,天氣不可避免有些寒涼,昨日下了一場雨,草地格外濕冷,許多病人抱病在身站不太住,卻又不敢席地而坐,隻能強撐著。


  薛避晴望聞問切的功夫爐火純青,隻需看看這些病人氣色,便有不少人重疾纏身,經不起這般寒涼。


  “看明白了?”


  蕭淩妖一陣冷笑,道,“隻用上離你最近的草廬,那些岐黃派弟子分明隻想在你麵前展現醫術,好得到你的認可,讓你心甘情願交出千金方,絲毫沒有顧及病人感受,你覺得將千金方交由這些人,你會安心嗎?”


  “這~~興許他們隻是他們在岐黃派養尊處優,接診之處都能遮風擋雨,看到我這裏家徒四壁,想來已覺得甚為艱苦,不小心遺漏了這一茬,待會兒我便提點他們一下。”


  薛避晴硬著頭皮說著,臉不自覺漲紅了,他明明對岐黃派弟子的行徑十分氣憤,卻又不清楚為何鬼使神差地要開口替他們辯解。


  或許,是因為他羞於沒注意到此節,不願在蕭淩妖麵前落了顏麵?

  蕭淩妖一臉淡然,看了看窗外忙忙碌碌的情景,悠悠道:“岐黃派聚集這些病人,也廢了不少功夫,若是不能使盡渾身解數將醫術展現在你麵前,豈不是前功盡棄?這裏邊啊,想必有許多連你都頭疼不已的疑難雜症,到時候引你生出好奇,主動前去與他們探討,那他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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