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放心,我不會再害你
我大概有些知道為什麽沈亦雙會暴怒,也大概知道顧以辭看我的眼神為什麽會帶著寒意。換靶時候不能射擊,一旦射偏,子彈誤傷是會出人命的。難怪剛剛換靶的同學抱頭鼠竄,連髒話都飆了出來。
我知錯一般蹲在角落裏檢討,沈亦雙青黑著臉將一本厚厚的文化書扔給我,“這都是文化課上需要學習的理論知識,你好好看看,一個星期以後再讓你接觸輕武器。”
一個星期以後?這麽久?
我連忙申訴:“營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絕不再犯這樣的錯誤。這書我也會認真看,但是一個星期以後才能讓我接觸武器,這對我不公平。”我剛剛第二次的表現明顯很好,對於新手來說,25米靶能一槍正中打出十環成績,要麽是運氣太好要麽就是真的有天賦。我自然不屬於前者,我確認自己是瞄準後再射擊,能拿十環成績是預料之中的。既然我有這個天賦,那麽我當然想盡快接觸,這樣我能學到的東西也更多。
“不公平?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一槍的嚴重性,如果打偏了怎麽辦?出了人命誰可以負責?”
“我……”
“身為新手,不熟識規定我不怪你,但我清楚記得我給你的命令是不允許參加訓練,這槍是誰給你的!”說著,把我手裏的步槍奪過去,狠狠訓斥道。
我看一眼不遠處環胸而立的顧以辭,唇動了動,然後毫不猶豫地抬起手,食指指向他。
估計誰也沒想到我會這麽實誠的指證,顧以辭自己也怔了兩秒,眼眉上挑,戴著黑手套的手不自然地捂上鼻尖,轉過身去,一副不參與不關我事的樣子。
“顧以辭!”沈亦雙臉黑得媲美木炭,轉過身去,“你明知她根本不會使槍,你還違我命令這樣縱容,你將紀律放在哪裏?”
“營長,不是這樣的,不是顧師弟給的槍,是許加從他手裏奪過去的。”氣氛低冷間,突然有嬌滴滴的女聲傳入耳。
麵容姣好的女孩挎著槍站出來,迎著沈亦雙充滿怒氣的眼神,表情異常堅定。
我莫名其妙地看她,什麽時候招她了竟當眾冤枉我?明明是顧以辭叫我過去,我才過去的。
沈亦雙的眼神同樣也很奇怪,直直的在那女孩身上打量,半刻後又轉回顧以辭身上去。顧以辭這才麵無表情的走過來,目光依次從我、沈亦雙以及女孩臉上劃過,冷聲道一句:“訓練時候,叫我教官。”
“是,教官。”女孩張嘴就來,話裏帶著喜悅,仰頭望著顧以辭的那雙眼,也滿含愛慕,目不轉睛。
我想了想,不動聲色地移動步子,距離顧以辭遠一點,隱約覺得日後他的存在會導致整個女兵營大亂。
再看沈亦雙,她似乎氣得不輕,看顧以辭距離女孩的距離比距離自己近,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許加罰一晚守夜,至於顧以辭,我希望你自己檢討自己。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所有人以後都不許再議!”完後厲聲一吼,疏散圍觀的人群,“繼續訓練。”
我暗自琢磨著罰我一晚守夜這個懲罰,應該是較輕了,除此之外也沒有再提及要推遲我接觸輕武器的時間的事,這說明我明天還能繼續參加訓練,也不錯!
友好地朝沈亦雙投去一瞥,中途卻被顧以辭截斷,仗著高挑的身體直挺挺的橫亙在我與沈亦雙之間,清冷的眸子似笑非笑,高深莫測的盯著我。
我被他盯得心裏發毛,難道他在計較我出賣他?但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我正在學習的一種‘良好’作風。於是我理直氣壯沒有任何愧疚地回瞪回去,然後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抱著沈亦雙給我的書離開,找個僻靜的地兒認真翻看。
***
守夜這個詞,如果能和通宵劃等號,那我以前有過不少,比如工作加班的時候熬過通宵,尋歡作樂的時候喝過通宵,性趣盎然的時候啪過通宵……隻可惜守夜這詞不能和通宵劃等號,我便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了解到了守夜的感受。
夜晚時分,萬籟俱靜,女兵營所有人都進入夢鄉,唯有我和另外一個同守夜的女兵手拿棍棒和手電,靜靜的在搭建的守夜台上站著,南北方位各一個,遠遠地我倆還能相互看見對方所在位置的光。除女兵要守夜外,距離女兵營地不遠的男兵同樣也要守夜,守夜人是誰我不知道,但男兵營地的守夜台也同樣亮起了兩盞燈。
邊境的冬天,夜裏很是冷。我裹著郝美麗借給我的棉大衣,手揣兜兜裏取暖,腳冰涼,便不停在守夜台那方寸之地來回走,一時半會倒也不覺得困。
等到腳也暖和了,月亮從西到東走到一半了,瞌睡終於來臨。我四處看看覺得不會有什麽異常,便靠著一根木柱子昏昏欲睡。
我想象著明日訓練時的場景,想象著我從這裏走出去的那天,想象著我找到了蘇沐奪回了大唐。我想象以後所有美好的、苦盡甘來的一切,想到最後我流出了眼淚……
模糊中,有人在我耳邊輕聲歎氣,冰涼的手指輕輕揩去我眼角的淚。接著有灼燒皮膚的液體滴到臉上。
我吃疼一叫,從瞌睡中醒來,顧以辭正以拳覆我臉,使勁在我臉上揉著。
“你幹什麽?”我驚恐的躲開,摸臉,“你在我臉上抹了什麽?”我這臉這些天一直浮腫,一點消腫的跡象也沒,難道是因為他在我臉上抹了東西?
“去腫的,你以為是什麽?”他把手裏裝載藥水的瓶子扔給我。
我接過在燈光下仔細看,包裝上確實標記著消腫藥水,但還是不信,又把瓶子遞過去:“你塗你自己臉上試試。”
他不說話,隻動作利落的拿回去,倒出一小捧在手心,沒有任何猶豫的抹到自己臉上,然後冷冷看我,那樣子似乎在說‘現在可信了?’
“你白天給我就可,晚上來這裏做什麽?”我還是將信將疑的,並不再伸手去接他拿藥水,順帶捏著棍棒躲遠一點。
“你不用對我如此警惕,現在你除了我,還能信任誰?”他不耐道。
我唇齒抿緊,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你放心,我不會再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