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找到紀楚了嗎
從杜家出來後的幾日，我再沒見過杜若溪，偶從葛玨口裏打探消息，說那個叫夏嵐的女人被趕出了a市，肚子裏的孩子也掉了，究竟是不是杜若溪的孩子無從得知。
葛玨問我，“如果那孩子真是杜兒的，你怎麽想？”
我把手裏的酒杯轉動了好幾圈，說著連我自己都意外的回答：“沒有如果，孩子不是他的。”
葛玨哈哈大笑：“你這一句，倒也不枉杜兒這麽些年的掏心掏肺。”
我知他在打趣我，便不答話，繼續飲杯裏的酒，同時在昏暗燈光裏瞅那邊舞池的瘋狂，像觀電影一樣，看人們成群結伴，張牙舞爪。
“大彭奶奶怕是快了。”葛鈺突然開口道。
我愣一下，把投向舞池裏的目光收回來，“你去看了麽？”
大彭奶奶還是上次幾人一起去探望過，之後我忙於公司的事再沒時間去，中間打過兩個電話問了下狀況，大彭也沒透露什麽，隻說還好，我便沒有多想了。現在聽葛鈺說起，竟然到了最後時間了嗎？
“已經拔了所有設備，大概就是這幾天了。”葛鈺表情淡淡的，好像並未覺得傷感。
我掏了幾張紙幣放到桌上，站起來披外套：“去看看吧。”
拔了所有設備，不供給營養，那就是餓著等死。這種狀態能持續幾天？今日不去，或許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葛鈺隨後跟上，各自開了車去醫院，到病房的時候正好遇上大彭家人在搬東西。
“怎麽回事？”我問。
大彭精神萎靡，往日那梳得油亮亮的大背頭不見了，直接推光禿了瓢。麵容憔悴得兩隻眼窩都有點深陷，鼻腔裏帶了濃厚的喑啞聲氣：“準備把奶奶接回家去，家裏走得安心。”
我隻有無言沉默，讓到一邊，和葛鈺並排站著看大彭家人在病房裏進進出出。
“我來搭把手吧？”葛鈺說。
“不用，我們親自來。”大彭拒絕了，從他媽媽手裏接過一小包老人的衣服，“你們去車裏等，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我和葛鈺又重新回車裏，在醫院大門口看見大彭家裏的加長SUV。不一會兒醫護人員推著一張手術推車出來，大彭和他父母跟在一邊，推車上麵蓋著雪白被子，幾乎看不到大彭奶奶的身體，怕是人已經幹枯得成了紙片。
手術推車送到SUV跟前，側開門進入，裏麵空間經過了改造，完全能放下推車。
跟著大彭一家人回去，等一切安頓好已經是下午。
去看奶奶，老人不出意料的被病魔折磨得隻剩一架骨架子，小小的，瘦骨嶙峋，全身褶皺，一點活人的生氣也無。
“奶奶，葛兒和許許來看你了。”大彭輕輕在她耳邊喊一句。
老人喉嚨處滾動一下，嘴鼻裏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大彭將耳朵湊到她嘴邊聽了半晌，然後紅著眼眶回頭跟我們說：“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隻能勉強聽到一點聲音。”
又把我們邀出去，在客廳坐一會。談到老人的後事，大彭說已經請好了喪葬隊和道士，一切準備都已經提前做好，就等著奶奶去了。這話題有些沉重，說多了氣氛難免壓抑，也就沉默著不聊了，三個人麵對麵坐了半晌。
天要黑的時候，大彭媽媽來留人吃飯，葛鈺借口家裏有事，我也連忙推脫。大彭媽媽也不強留，叫大彭送我們到門外。
到了門口，大彭跟我和葛鈺道謝：“謝謝你們來看望。”看上去情緒比最開始時候好了許多，又說謝謝幫忙預留了那塊墓地，他爸媽也去看了，覺得風水很好已經定了下來，價格很是優惠。
“喜歡就好。”葛鈺點了根煙抽，沒事人一樣絲毫不提那塊墓地的真實價格。隻有我知道他刻意安排Stephen報了假價，超出一百萬之後的費用由他自掏腰包補上。
移動步子離抽煙的葛鈺遠一點，拍拍大彭肩膀以示安慰：“有什麽困難就給我倆說，笑笑和澤西趕不回來，還有我和葛兒在。”
說到這裏不免感歎，原來是六個人的情誼，如今還能聚到一起的，竟然隻剩下了三個。笑笑出國，之後沒多久張澤西夜追了過去，兩人表明心跡膩在一起。而杜如溪……好像是被杜老爺送回老家關了禁閉。
大彭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我知道，沒事，我想得開。”
說完又看著我：“對了，怎麽不見杜兒？”
“他……他最近比較忙。”我丟個不算謊言的謊言糊弄過去。
大彭又問：“一個月了吧，上次在KTV那個女人，那孩子查了嗎？”
“女人離開a市了，孩子不知道。”葛鈺把話接過去，最後狠狠吸一口手裏的煙，把煙頭扔地上踩滅，“走了，老頭一直催我回去。”
我也跟在他後麵坐上自己的車，啟動的時候大彭還站在家門口朝我揮手。
“你回去吧。”我衝著他喊。
然後開車回家。
***
阿本如往日一樣站在門口迎接我，等我下車了再有條有理的匯報事情。
“蘇先生中午在家裏吃了午飯，午飯後就帶著清羽小姐走了，經紀人周濤親自來接的。蘇先生說在書房給您留了信。”
我腳步頓了頓，“走這麽急，怎麽不等我回來？”
“您中午不沒回家麽……經紀人上午10點來的，等到午飯後2點才把人接走。”阿本小聲嘀咕道。
“那你怎麽不打電話跟我說一下！”我埋怨。蘇沐接戲複出是我同意的，上次與周濤見麵也是我親自送過去的，回來後的第二天就和劇組簽了約，也知道他大概就是這幾天會離開，但沒想到這麽快，而且還是在我不在家的時候。
看看手機，並沒有蘇沐的來電或短信留言。這小兔崽子鬧什麽脾氣，走的時候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連忙撥號過去，等了很久也無人接聽，再打經紀人周濤的，三聲之後接通了。
“許姐呀，您找蘇蘇吧？我給您叫去啊……”
然後是稍顯沉重的呼吸，從電話裏清晰的傳來，仿佛那個人就在身邊一樣。
我示意阿本退下，自己進了書房，一邊拆他留在桌上的信一邊跟他說話：“到劇組了？”
“嗯。”聲音悶悶的，有些不悅。
我把信展開，兩行娟秀的鋼筆字，隻說自己去劇組了，和周濤、蘇清羽一起跟組拍攝，會長達兩個月回不來，然後是落款。
我輕笑，把看完的信重新放回桌上，掀開書房的落地窗簾，外麵夜色尚好。“怎麽不等我回來了再走？”
電話那頭背景音變得有些嘈雜，一會兒過後又變得安靜，少年軟糯又溫柔的語氣傳來：“等你到中午了，但你沒有回來。”
我把手機從左邊換到右邊：“應該提前跟我說今天要走的呀？”
“昨天晚上就跟你說了。”
“……”
有嗎？我撓頭。昨天晚上不是那個啥，一直在做/愛做的事嗎，什麽時候說今天要走了？
“我就知道你沒聽進去……”那邊沉默，接著又道：“你找到紀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