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不主動咬人
我有尖牙，但更多時候我不願主動咬人，除非我看不慣。另外呢，我這人做事沒什麽原則，得我喜歡者得天下，得我討厭者……雖然不至於馬上就死，但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尉蔚藍這個老頭，我就討厭得很，搶我地謀我財挖我人不說，現在公司出了事，竟然還有臉堂而皇之的派個小嘍囉來公司交涉。
“於經理，對於貴公司某施工員和某引爆員在我司事故身亡，鄙人表示惋惜和遺憾，同時也全權代表我司前來交涉相關事宜。”
“王經理請坐。”尉蔚藍派了個經理過來，我同樣把於敬際給支使出去，盯著監控看兩人相互打官腔。
秘書輕輕敲門進來，跟我說：“紀楚到了。”
我回頭望進一雙深邃眸子裏，看看旁邊空著的座位：“坐。”
男人不動聲色的坐下，目光落到監控屏幕上。我若有所思的瞧他兩眼，見他身上還穿著在家裏時的衣服，並未換下。
今日是周末本應休息，但尉氏出事，他接了電話就馬上趕去了，我猜電話一定是尉慧文打的。本著我不好受你也不要好受的原則，我立刻召技術部經理急CALL，借臨時加班的理由，把人給傳回了公司。是以我前腳剛到，紀楚後腳就被秘書帶來見我。
“尉氏的經營經理王傳，可認識？”指指屏幕上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不曾見過。”
“他來商議尉氏C城東郊某項目事故事件。”
“嗯。”他突然站起來，“事關公司機密，我這就退下。”
挑眉：“裝什麽裝？你不早知道尉氏出事了？”
“紀某不明白董事長在說什麽。”
我冷笑，好一個不明白。“不明白不要緊，我親自給你講事情的經過。”
黑色身影又坐下，挺直著背，有些拘謹。正好秘書倒了茶進來，他接過緩緩飲一口，似舒緩了一下情緒。
我悄悄看他，臉部輪廓好像又尖了一些，下巴瘦削不少，連顴骨都突了出來，把原本就淩厲的氣場襯得更加大氣。
“尉氏項目出事，三死兩傷，本來與大唐沒什麽關係，但意外的是死者裏麵，有兩個是大唐在職員工。”把目光收回來，我開始做簡要陳述。“一個施工員，一個引爆員，都是直接從總公司挖的角。”
尉氏C城的項目從大唐總公司A市挖角，某施工員和某引爆員在未和大唐解除勞動雇傭合同期間，分別以回老家照顧生病母親、回家陪伴老婆生產為借口請假，實則去往C城為尉氏工作，賺取外快，這已經違反了兩人與公司簽署的勞務合同，即使在外出事，公司沒有過錯和責任，不會理賠，頂多出於人道主義給家屬予一定的慰問金，幾萬塊錢就可以了事。
而尉氏，如果尉蔚藍夠無恥，他也可以完全從中間脫離開——因為二人均是臨時雇傭，並未簽訂有效勞動合同，更沒有簽訂臨時雇用合同。所以隻要他想，他也可以不負任何責任。
簡單處理，這件事就是普通的非工傷事故，兩個員工死了就死了，尉氏和大唐達成一致，則兩個公司都不會麵臨賠償；反之，如果複雜化，尉氏和大唐無法達成一致，家屬得不到合理賠償發起上訴，尉氏可能會麵臨負擔全責的風險，而大唐依然無責。
這大概，就是此刻王傳會出現在大唐，前來協商解決的原因。
手指節在桌上輕敲，眼睛盯著監控屏幕不變：“對於這件事，你怎麽看？”
“公司要事，普通員工無權非議。”
“嗬。你倒是演得一手好戲。”
監控裏於敬際開始起身，伸出手去和王傳行握手禮，笑著送人出門：“辛苦王經理跑這一趟了，請慢走。”
王傳回身客套回應，兩手抓上於敬際的，“都是為了公司利益，感謝於經理百忙中抽出時間與我會談，尉氏和大唐合作愉快！於經理請留步。”
“小釗，送王經理出去。”於敬際支使身邊秘書把人送走，再轉身整理文件。
我隨即站起來往董事長辦公室走，紀楚在門邊叫住我：“董事長，若無其他事……”
我自然知道他又想開溜，隻要和我單獨呆一起，他就不怎麽情願，可我偏偏就要他留下來！
“你跟著我！”
腳上高跟鞋踩得響亮，我盤著發，妝容精致，一身西裝加長褲，氣場強大的穿過辦公區進入董事長辦公室。
“董事長。”
“董事長。”
四五個周末留在公司加班的員工見到我恭敬的問好，表情有些畏懼，待看見我身後跟著的紀楚時，又浮現幾分複雜。
“進來。”我到辦公椅上坐著，蹬地借力，椅子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
紀楚一路沉默，手放在褲子口袋裏，隨性慵懶的，聽了吩咐後便安靜在沙發上坐下，眼睛盯著桌上的茶具看。
我則百無聊賴的仰頭仰視天花板，靜靜等候於敬際進來匯報情況。看剛剛的監控，於敬際是答應了和尉氏的合作，賠點錢息事寧人。
“董事長。”外麵響起敲門聲。
“進。”
果然是帶著文件的於敬際。
“尉氏工地出事的兩個人，經查實確是我公司員工不錯，都還未解除勞務關係，兩人屬於合同期間處理私人事務，法律上來講公司是不擔責的。剛剛王傳經理所傳達的尉氏集團的意思是……”眼神不經意瞟到旁邊坐著的紀楚，話停住了，不知所措的看著我。
“無礙，你繼續說。”
這才接著道：“尉氏的意思，是願意每個家庭慰問十萬，同時希望得到與大唐的合作。”這主意打的，是兩個公司聯手不出紕漏，以最少金額打發掉出事家屬。
“十萬。”我咀嚼著這個數字。十萬塊是什麽概念？A市普通住宅小區的單價在1.6-3萬一平方，高檔別墅單價在6-10萬一平方，墓地單價在18-30萬一平方。10萬塊，10萬塊買普通住宅小區，堪堪隻能買個洗手間。尉氏還真是會做生意！
“你認為呢？”
“我認為，大唐和尉氏本就是合作企業，兩家股票捆綁，為維護公司利益，可考慮進一步加強合作。對於兩位員工，大唐同樣給予相同數量的慰問金，既可體現公司的人文關懷，也可快速把事情消下去。”於敬際回答，站在公司角度給出最佳做法。
我卻搖頭：“我不是問你，我是問他。”
看向沙發上的人，“紀楚，你認為呢？”
“公司要事，普通員工無權非議。”聲線低沉，說著的還是剛才那句話。
我又轉了一圈椅子，打發於敬際下去，“就照你的意思辦。”
然後順手翻了翻他進來時呈交到辦公桌上的資料，看其中一張紙上寫著某引爆員的個人情況：
姓名：周坤寧
性別：男
年齡：24歲
婚姻狀況：已婚
政治麵貌：黨員
……
合上，走出辦公室，隱約聽到某個角落裏在小聲議論。
“董事長怎麽周末也來公司了？平常很少來呀！”
“聽說是處理公司死人的事。”
“死人？誰死了？”
“就是項目部那個小周啊，還有老劉，前幾天我去人事部補請假單的時候還看到他倆的請假單……”
“那他倆怎麽都死了？怎麽回事啊？”
“誰知道啊！小周的老婆剛剛生了個女兒，還沒出月子呢，結果小周就這樣沒了，真可憐。”
“啊？那公司會不會賠錢啊？會賠一點吧？要是不賠的話小周那一家子人可怎麽辦啊？女兒那麽小，聽說他媽媽身體也不怎麽好，總犯病……”
突然駐足，差一點撞上跟在後麵的紀楚的胸膛，他退後兩步，與我對視。
“你……”唇咧了咧，想問他一句：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對員工不起？
最後，卻終是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