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棄學回國
米蘭的夜總是來得很快，海風呼呼的刮著，卷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巨浪，早先還在一旁玩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離開的，此時沙灘邊上僅剩下了石榴一人。
冰涼刺骨的海水擊打在她的身上，因出門走得匆忙隻穿了件毛衫出來，石榴凍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將頭埋在雙膝之上，靜靜地思考著。
她該怎麽辦？是回到C市拿出一個腎來去拯救那個從小便被遺棄了的妹妹嗎？還是繼續呆在這裏學習她夢寐以求的知識繼續裝聾作啞？
秦致遠為什麽要來，要來攪亂她已經逐漸形成規律的生活，還跟她住在同一間套房裏，既然在一年前便斷了，那就讓它斷了好了，那個男人為什麽總是那樣壞，明明心裏已經恨他恨到骨頭裏，可偏偏又舍不得割舍。
石榴矛盾極了，總感覺她無論怎樣選擇都是錯。
兜裏揣著的手機來來回回已經響了數次，終於在不知道響起的第多少次石榴接起了。她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明明沒有哭過，聽著卻像極了哭腔。
電話那端的男人聽見她的聲音後微頓，片刻後才問：“你在海邊？”
石榴沒回答，電話裏傳來一聲聲海浪卷起的聲音，男人緊了緊手裏的電話，拿著車鑰匙向門外走去，“你在那裏等著，哪裏也不要去，我馬上過來！”
秦致遠以最快的車速向著海邊駛去，一路上他都在側頭看，每瞧見海際線有女子出現，他都會忍不住多看上幾眼。那樣迫切，那樣緊張，生怕在某一個不注意的瞬間錯過了尋找的女人。
石榴一直坐在海灘邊，看見海岸線邊的太陽隱去，月亮悄悄地爬了上來，頭頂亮起了數顆星星，巨浪聲一陣又一陣。她蹲著的雙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垂著的雙臂像是打了石膏般未曾動彈，整個人像尊石像般坐在那裏，無論身上被海水打得有多濕，她都一如既往的堅持著。
“石榴，起來！”秦致遠快跑了過來，半點顧不得腳上穿著的皮鞋已經完全浸濕，伸手用力攥著石榴垂著的那條手臂。
石榴整個人變得癡癡傻傻，看著他的那雙眸子未曾轉動一下，眸裏除了哀傷便再無其他。
“你到底想幹嘛？這樣折磨自己有意義嗎？”秦致遠氣極，再也顧不得她的意願，彎腰將蜷縮在石頭上的女人抱起。手指探到她腰際的那一刻，石榴微微往裏縮了縮，靠進了秦致遠的懷裏。
秦致遠低頭看了眼，女人仍舊睜著那雙如同死魚般的眼睛，輕歎了口氣，抱起她大步向著車邊走。
秦致遠將石榴塞進汽車，打開空調，伸手去脫她身上穿著的毛衫，手指剛觸得那枚紐扣，一隻冰涼的手在這一刻伸手抓住了他。
“你身上的衣服全濕透了，得早點換下來，我出門前給你帶了幹淨的衣服，囉！”說話的時候男人將後排座的那個口袋拿了過來，在石榴眼前打開。
女人微微轉動眼眸，伸手一把奪過。
秦致遠在刹那間明白了，隻好默默退了回去，繞道坐到另一邊的駕駛位上。後排的石榴將窗簾拉好，藏在裏麵將幹淨的衣服換上，窗簾再開時她已經不是之前那副不聲不響的樣子。
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後道：“我要回去！”
秦致遠點點頭，用鑰匙啟動了汽車，“我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要回C市，明天就回去！”石榴異常認真地道。
把著方向盤的秦致遠不由皺緊了眉，想要說幾句勸慰她的話，但一想到之前兩人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他又在瞬間打住了。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方向盤，過了片刻後才問：“你真的考慮好了？不會後悔？”
“後不後悔我不知道，但這一刻我隻想這麽做！”石榴的眸光飄遠，伸手撐著下頜，“不要將來留有遺憾。”
“石榴！”秦致遠輕聲喚道，當她將頭轉過來的時候他又不知道該怎樣說，掙紮許久後終還是逼迫自己說出最不理智的話，“我會盡自己最大的所能保證你的安全。”
女子聽見這話心頭微微一暖，看著後視鏡裏的那個男人眸光變得柔和了許多。
三天後，石榴和秦致遠搭乘同一班飛機飛回了C市，江燕和張浩已經早早地等候在接機口。瞧見石榴，江燕含著淚走上前，雙手將年輕的女子擁入懷中，“石榴，你總算是回來了！”
“媽，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任性，去了米蘭這麽久也沒給你打電話，你還好嗎？”石榴低頭仔細看著江燕。
江燕早已淚流滿麵，石榴替她抹著眼淚，“你這是在幹什麽？我不都已經回來了嗎？”
“我寧可你不回來！”江燕小聲嘟囔道。
機場的人太多，石榴沒能聽清江燕剛才說了什麽，追著問了一句，“媽，你剛才說什麽呢？”
看著那幾雙疑惑的眼，江燕破泣為笑，“我沒說什麽，走吧，我們趕緊回去吧！”
張浩跟秦致遠說了幾句話，將兩人的行李送到車上，自己便開著車離去。
石榴回到久別的家，看到那些再熟悉不過的物件，心裏升起許多惆悵。江燕瞧見石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伸手拉了她一把，“傻孩子，回自己家怎麽都不進門？”
說話的時候江燕瞥了眼正在搬行李的秦致遠，等到他走遠後道：“石榴，你這次回來就去看看她好了，千萬別做傻事。”
“媽，我已經答應張浩了！”石榴的話瞬間驚住了江燕，她看著石榴好半晌不說話，等到秦致遠從裏間出來，整個人又哭又鬧，“致遠，你為什麽不攔著她？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千萬別讓她知道這件事，千萬別讓她回來，你為什麽就是不聽，為什麽？”
“媽！”石榴看見江燕這樣不免皺起了眉頭，“那是我自己的決定，跟老秦沒關係！”
“什麽叫沒關係？你們是夫妻，就不應該分彼此。就算曾經你們之間出現了再大的問題，但這種事好歹也要商量著才能決定！”江燕重新坐回沙發中，氣呼呼地道：“總之，這件事我不同意。”
石榴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從小她跟江燕就這樣鬧著，到了高中選擇了住宿製學校也是因為想避著她，後來上大學，參加工作，石榴為了避免兩人之間產生矛盾，也盡可能的不在家裏住。現在她嫁人，理論上應該是早就不該被江燕管著，可現在她這樣鬧，石榴感到頭疼萬分。
石榴也是個任性的人，遇強則強，遇剛則剛，當然秦致遠於她而言是個例外，最當初會甘願對他百依百順，隻是因為秦致遠有著她向往許久的醫術。
“我……”
“媽，這件事是我們做得不對！”秦致遠驟然間打斷了石榴的話，坐在沙發角落裏的石榴瞪眼看著他，隻聽見男人說：“在做這個決定前我們應該跟你商量的，沒能尊重你的意見是我做得不夠好。”
秦致遠一個勁的道歉，讓原本處在憤怒中的江燕瞬間感到自己仿似做得過分了，不時看看兩人，見兩人均是麵色不改，隨即從沙發中起身，“好了，這件事我不管了。”
拿過一旁的隨身包挎在肩上，“致遠，我信你才將女兒交給了你。但你不能任憑她由著性子來，要知道一個腎對於一個人是有多重要。沒了後許多事情都做不了，更別提再當什麽醫生了，那完全等同於做夢。即便你願意放棄回歸到家庭，可是石榴你想過沒有，你和致遠還沒有孩子，一旦失去便即有可能這輩子都沒了。我話言盡於此，怎麽抉擇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說完，江燕推開那扇關著的門大步往外走。
石榴在這時起身跑向門口，大喊道：“媽，你上哪裏去？”
“你就甭管我了，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好，媽媽不想你們將來有一天會後悔。”電梯叮的一聲響起，江燕大步走了進去，短短幾秒，那電梯便已經下了樓。
石榴重新坐回沙發中，秦致遠低頭看了她一眼，“你媽她這樣說也是為了你好。不過你放心，之前我答應了你的事情，我會照做。”
“嗯。”
兩人均未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後來實在倦了，石榴回了臥室睡覺，睡之前她記得秦致遠還在客廳裏看著書，可半夜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三小時前，秦致遠接到了陳巒打來的電話，說是莫菲的情況惡化了，他來不及跟石榴打招呼，拿著車鑰匙便往遠東醫院趕。
進到ICU的時候，江燕已經哭成了淚人，秦致遠低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從兜裏掏出包紙巾遞給她，向著裏麵走去。
陳巒正在給莫菲進行緊急搶救，秦致遠看了下各項生命體征，已經有逐漸恢複的跡象，等到陳巒忙完後兩人走到一旁道：“明天就準備手術吧，不能再等了！”
陳巒詫異地看著秦致遠，又回頭看看ICU病床上躺著的那個女人，形如枯槁。靠在秦致遠耳邊小聲道：“致遠，你真的狠得下心？那可是你老婆！”
秦致遠心裏苦得要命，他自是狠不下心，可這個決定是石榴她自己做出的，他改變不了她的想法，那麽唯一可做的便隻剩下成全她。
“天亮之後我便帶她過來做術前檢查。”秦致遠拍了拍陳巒的肩，向著外麵的病房區走去。
看著那抹消瘦的背影，陳巒不由發出一句，“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