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得不到理解
石榴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回到家時整個人如同散了架般倒掛在沙發上，自責和悔恨這一刻全數湧入她的心頭，但仔細追根到源頭，卻又感到這份情緒是那麽的莫名其妙。
這並不是她應該償還的債，她也從未虧欠過任何人，莫菲的今天，也不是她願意造就的，甚至她連一點情況都不知，憑什麽現在所有的問題都算在她身上？
是覺得她石榴好欺負嗎？
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石榴再也顧不得其他，痛哭失聲出來。黑漆漆的房間外隻剩下馬路上朦朧的光，隱約能看見的隻有石榴的那雙淚汪汪的眼。
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石榴單手摸著肚子，企圖通過抿唇這樣的方式解決饑餓。口幹舌燥，鼻泣跟眼淚混雜在一起，伸手拿過一旁茶幾上放著的紙巾，大團按在臉上。
秦致遠回到錦城國際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如往常那般拖著一副疲倦的身軀，從兜裏掏出了鑰匙，插入鎖孔將房門打開。
手探到牆麵上，隨著啪嗒一聲響起，黑漆漆的房間裏刹那間亮了起來。眸光掃過一旁的沙發，驚得不由將手往後縮了縮。
好一會兒後才從震驚中抽離出來，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換鞋的時候輕聲問道：“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不是說要再過兩天的嗎？”
沒有任何人做出回答，石榴仍舊以鴕鳥的姿勢整個人趴在沙發裏，頭發早已亂成了一片，站在秦致遠的那方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趿上拖鞋，向著沙發的邊緣走去，確定石榴並未睡著後，秦致遠伸出雙手將沙發中趴著的女人抱起，手指劃過她的臉頰，感受到那濕漉漉，瞬間將手緊了緊。
“怎麽了？怎麽就哭上了？”
石榴將雙眸緊緊閉著，不想讓秦致遠看到她任何的窘態，一直以來她在他麵前表現得都甚為積極樂觀，從未有過這樣消極的狀態。她知道此時的自己定是將秦致遠給嚇住了，她不能，也不想變成一個因為一點點事就頹廢的人。
強逞著睜開眼，勉強地笑開，搖著頭道：“沒事，沒什麽事！”
石榴急著去洗手間，在地上找了許久的拖鞋可是怎麽都沒有找到，她已經記不得之前自己回來到底有沒有穿了，眼角的餘光見秦致遠一直盯著她看，於是一腳踩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剛邁開步子，垂著的手臂在這一刻瞬間被秦致遠捉住了。
“到底是遇著什麽事了？”他的聲音依舊如之前那般，明明言語裏透著許多關心，但石榴卻感到甚是難過。她雖然跟秦致遠已經結婚了，但現在的婚姻生活卻距之前她所期望的相差太遠，他依舊忙於自己的工作，而她亦一樣，坦白講她感覺現在兩人的狀態充其量叫搭夥做個伴。
石榴轉身冷顏看著他，“你不是一直隻關心自己的工作嗎？問我那麽多幹什麽？你除了整日整日的做手術以外，你還會做什麽？”
秦致遠是萬萬沒想到石榴會突然這樣說，站在昏黃的燈光下，不時的晃動著，他承認這次石榴回家他原本是打算去的，可後來不是遇到了突發事故嗎？當時他也詢問石榴的意見了，她還說理解的，怎麽這會兒回來就全變了！
“我，我一直都是這種狀態，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再給……”
“那就這麽保持著，不要有任何改變，反正我也都習慣了！”石榴打斷了秦致遠的話，隨即打著赤腳徑直往前走。
石榴每一步都走得甚是艱難，秦致遠眯眼看著，垂在身側的雙臂不由自主地握緊，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捉住了她的腰，不顧石榴的捶打，強行將她抱回了沙發上。
“秦致遠，你別管我！我不需要你管，你走，你走！”隨即她哇哇大哭了起來。
秦致遠伸手摸了摸石榴的手，她一把拉過，用他的衣袖在眼角蹭著，將眼淚全數抹在了他的白襯衫上。
秦致遠低頭看了一眼，原本堅若磐石的他瞬間變軟了，他一直都明白石榴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堅強，所有的畏懼，所有的驚恐都掩藏在她那件看起來甚是努力，像個打不倒的小強外衣之下。
她隻是一個弱女子，卻偏要裝著特別大度，給人的感覺仿似能包容一切般，或許這一點連石榴她自己都已經忘了。她不是聖母白蓮花，沒有那麽大的胸懷，也不是汪洋大海，能夠容納百川，所有的不計較隻不過證明她一直在隱忍，而隱忍終歸是有限度的，一旦瓶滿必將引得怒火中燒。
此時，她將全數的委屈都化成了眼淚蹭在了秦致遠的白襯衫上。
秦致遠沒再逼問石榴到底是遇到什麽事了，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等著。
“將鞋穿上，小心著涼了！”秦致遠將一雙軟綿綿的拖鞋放在沙發邊緣，見石榴仍舊一動不動，不由輕歎了一口氣，轉而拿起拖鞋給她穿了起來。
“你能別對我那麽好嗎？”石榴哽咽道：“你這樣會讓我更加難過！”
“以前都是我不對，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後我會努力做個好丈夫的。”秦致遠的話剛說完，石榴便道：“不用。”
她從沙發中起身，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你不用為我做任何改變，就這樣，挺好。”
秦致遠隱約之間感受到石榴心裏有事，但她不說他也沒辦法猜到。忍不住再次開了口，“這次回去到底是遇到什麽了，會讓你這樣失控？”
石榴垂著頭一直沒回答，她是真不知道如何跟秦致遠細說家裏的那些事情，那些真的讓她太煩躁了。
這一刻，秦致遠從褲兜裏掏出了電話，正要撥打卻被石榴一把按住，“你給誰打？”
見秦致遠動了動唇，石榴刹那間反應過來，長歎了口氣，“你能別這麽多事嗎？我真的隻是心情不太好，隻要睡上一覺後，我便會好的。咱這個電話能別打嗎？”
“可是……”
“沒什麽可是，老秦，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石榴眨巴著雙眼，濕潤的眼睫毛在燈光下看得清晰。他倒不是不相信石榴所說的話，隻是她太善於掩藏一些事情了，而他又不是一個很好的觀察者。
終於還是將手裏拿著的那支手機重回揣了回去，轉而撈過沙發中躺著的女人仔細看著，他希望她能夠將心裏藏著的那些事給說出來，即便他真的不能有所為，但也好過像現在的她這樣一直將事情埋在心裏，始終得不到解決的要好。
以前的時候石榴在南開醫院工作，每日都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些暗流湧動即便她不說，他也能知道。原本以為她在南開醫院呆得不開心，是因為壓力太大，以為隻要換一個地方，存在的那些問題便能夠解決。
而現在，秦致遠才發現，以前似乎是他抓錯了重點，她根本就是一個不怎麽善於言談的人，也不怎麽喜歡將自己的事情往外說，所有的得知渠道全靠著猜猜猜，十猜總會有一次會錯，更何況秦致遠並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秦致遠將腳上穿著的鞋踢掉，躺在沙發裏，閉上眼，想著他究竟要怎樣才能打開石榴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然關上的心扉。
“石榴，我們能別再這樣鬧下去好嗎？”
“我沒有鬧啊，我隻是很煩而已，老秦，你……”咕嚕聲在此時響起，秦致遠的眸光隨即轉到石榴捂著的肚子上，“沒吃飯？”
石榴點點頭，“嗯，一整天沒吃了！”
驀然，秦致遠的臉色大變，“你怎麽能這樣作踐自己？”
見石榴一直將頭低著，原本要破口而出的那些教訓人的話在瞬間止住了，重新將拖鞋穿上，從沙發中站起，“等著吧，我給你做麵去。”
“好。”
石榴捧著那碗熱騰騰的雞蛋麵，一個勁地吃，秦致遠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隨著她每一次將麵條吸進嘴裏，他的那顆心便跟著懸了起來，不斷地提醒道：“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嗯。”
石榴又連著吸了好幾口，幾乎沒有任何咀嚼的動作，秦致遠的眉頭越蹙越高，看來他所說的話於現在的石榴而言，已經完全變成了耳旁風。忍不住搖了搖頭，卻聽到石榴道：“老秦，我算是發現了，你的手藝比起以前來更加精進了！”
秦致遠抿唇笑了笑，“喜歡，就多吃點！”
兩人躺在床上，睜眼看著頭頂的那麵白牆，誰都不曾說話。過了許久後石榴突然道：“老秦，我這次回去發現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真的好擔心……”
“擔心什麽？”秦致遠轉過身看著她，見她眸光閃爍，隨即又道：“不想說就別說了，還是早些睡吧！”
“不，”石榴伸手拉著秦致遠，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清楚她跟張浩之間的那些糾葛，按照她對秦致遠的理解，即便她將所有事情全數告訴了他，他也隻會對她說做好自己的事，別管那麽多。一直以來他都是個特別冷的人，不像她這樣多愁善感。
“我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行了，這幾天你好好調整一下，倘若真的不行，改天我帶你去見見夏子青，讓他給你具體看看。”
夏子青，漠和醫院神經科的專家，以前的時候石榴曾經見到秦致遠陪著楊采芸去看過。
“我沒病，我真的是……”石榴已經不知道如何跟秦致遠解釋了，總感覺無論她說什麽都是那樣的蒼白，毫無任何邏輯性可言。或許現在的她跟當年的楊采芸比起來真沒什麽兩樣，石榴將原本打算出口的那些話瞬間給收了回去，轉身，背對著秦致遠。興許她自己的事情真的隻能依靠自己才能夠解決。
石榴在這一刻打消了告訴秦致遠那些事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