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導火線
江燕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石榴仔細聽著,腦海裏勾勒出當時當刻的那幕畫麵,隨著江燕每多說一點,石榴便對那時的事情了解多一分。
心情莫名變得沉重萬分,看著江燕的那雙眼紅紅的,癢癢的,有一種想要痛哭流泣的感覺。石榴在江燕說完以後長歎了口氣,“那你這麽多年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她相認嗎?”
江燕心裏咯噔了一聲,她怎麽會不想呢?曾經有那好幾次偷偷到張棟誠家轉悠,都是想去看看霏兒,但事與願為,也不知道後來是誰抖露了消息出去,讓張棟誠知道了她便是莫莫的媽媽,自那以後江燕便跟張棟誠家徹底鬧翻了。
“認與不認又有什麽區別?”江燕哀歎道:“當初扔下她時,我便已經傷害了她,再去相認,隻能在已經結痂的傷口上又添新傷。張棟誠他們一家待莫菲還算好,隻要那孩子好,我怎麽著都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石榴聽到媽媽說這樣的話,心裏感到甚是心疼,興許她當時這樣做是對的,不去打擾便不會有傷害。但倘若她是莫菲,媽媽這般作為,她怎麽著也是原諒不了,隻能增加心裏更多的傷痛。
沒有人從一生下來就該被遺棄,即便身世是那樣的不堪,也不可以。也沒有人從一開始便懂得恨與愛,所有的一切都是後天造就而成。你給予她怎樣的成長,她便還給你怎樣的態度。
“後來呢?莫菲到哪裏去了?”石榴腦子裏浮現出當年的那個畫麵,在英才中學的教學頂樓上,莫菲哭得像個淚人般,她拉著張浩低聲說著話,張浩鐵青著一張臉,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轉瞬間莫菲便朝著教學樓的另一端跑去,她消失了,不知道是跳到了教學樓以下,還是去到了別的地方。石榴隻記得那時她瞧見周圍的建築不斷轉圈,隨即自己跌倒在樓道裏。
那個時候她的爸爸剛離世不久,她也不明白爸爸的病怎麽來得那樣快,明明一周之前他都還好好的,在單位工作,跟她有說有笑,一周後卻已然閉了眼。對於這樣的發展,石榴打從心裏難以接受,以至於在爸爸去世兩三個月後她都是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她還能去哪裏,自然是跟著張棟誠他們一家移民了,想想現在她也快二十了,是個大姑娘了,不知道過得怎麽樣?”江燕臉上流露出萬般難舍難分,但現實卻又是那樣的好笑,那個叫莫菲的女孩自打石榴小時候見過以後,她便再沒見過。可見莫菲關不像媽媽這般想要跟自己的父母團聚。
隱約之中石榴仿似明白了一些,張浩突然投資遠東醫院應該跟莫菲有關,小時候他倆的感情很好,除了那一將教學樓頂層發生的爭吵以外,石榴從未見他倆紅過臉。
過去的事情如今再去追究已然沒有意義,石榴心裏的疑惑還需要她自己去解。
起身從沙發中站起,回到臥室將之前打包好的行李拉了出來,“媽,我先回去了!”
江燕聽到石榴的聲音慌忙從臥室裏跑了出來,“之前不是說要在這裏待上三五天的嗎?怎麽這麽快就要走?”
“突然有些急事,需要回去處理。”石榴不願再跟江燕說更多,她知道媽媽一直未將莫菲的事情放下,就那本殘舊的筆記本便已經說明她對莫菲並未真正放下,若是現在再提隻能徒增她心裏的傷悲,倒不如就讓她這樣好好的生活。
“那怎麽著也等吃了飯再走吧!”江燕回頭看了眼廚房,“我已經快做好了。”
“媽,我是真的有急事,飯你就自個兒一個人吃吧!”說著,石榴便拉著行李出了門。
石榴在路上攔了輛車回C市,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譬如張浩為什麽莫名奇妙的找她的茬,還有他什麽項目不好投,偏要往秦致遠和陳巒的項目裏插一腳,張浩本人根本就對醫療這塊沒興趣。石榴不相信張浩真是因為醫療行業更能賺錢這一說法而投資的。在石榴的潛意識裏,她總覺得隻要給了張浩留在遠東醫院的機會,他便可能將遠東醫院攪亂,這樣的猜測沒有任何可靠的憑證,也沒有任何道理可尋,她就是那樣莫名奇妙的感知到了。
在回去的路上,石榴給張浩打了電話。
“有時間出來一趟嗎?耽誤不了你多久,就當普通朋友在一起聚聚餐!”石榴心平氣和地道。
張浩站在自家窗前,俯視著腳下的一切,明明是那樣的清晰但看起來卻總感覺被蒙上了一層紗,這種飄渺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也是時候到了該撥開雲霧的時候了。
“好。”
兩人在一間安靜的咖啡館見了麵,石榴低著攪著咖啡,一直在思考她到底要怎樣才能開口將心裏想問的那些話說出口。還沒等想到那個具體的答案,對麵坐著的張浩已經開了口。
“找我有什麽事,說吧!”
石榴拿著咖啡勺的手在此時一頓,抿著唇道:“張院長……”
張浩在這一刻打斷了石榴的話,“在外麵,就不要這樣叫我。還跟以前一樣吧,直呼其名,這樣我聽著更舒服點!”
“好。”石榴瞥了他幾眼,隨即應聲道。
雙手交叉,看著對麵坐著的那個男人,“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為什麽要投遠東醫院這個項目?我不想聽到你說遠東醫院很有發展前途這一類的話,你我都不傻,在那些沒有意義的話題上麵兜兜轉轉太久,是真的沒什麽意思!”
石榴低著啜了口咖啡,“是因為莫菲嗎?”
張浩沒想到石榴的話題竟然變得這樣快,眯眼看著對麵坐著的那個女人。
“我回了一趟加林縣,向我媽詢問了一些事情,我已經知道莫菲的身世,現在我隻想跌你說一句,做這麽多事是不是因為她?”不經意間,石榴的話裏多了許多不容拒絕,原本還不怎麽當一回事的張浩變得認真了許多。
伸手將身前擺放著的那杯咖啡推遠,一本正經地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告訴你?”
他語言裏透著許多怒氣,一向敏感的石榴瞬間便感受到了,深呼吸,歎道:“果然是這樣!”
兩人沉默了許久,都未再說話。時間就仿似靜止了一般,連帶著咖啡店裏原本還放著的音樂也跟著停了下來。
石榴仔細想著這件事發生的前後經過和張浩可能想要達成的某種目的,揚眉看著他道:“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什麽都已經無法改變你的心意,所以今日來我沒打算要勸你,我隻想告訴你,無論你最初到遠東醫院來投資抱著怎樣的目的,我都不會給你得逞的機會,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阻止你!”
嗬!
張浩輕笑出聲,“你真還是一點都沒變,跟高中時期一樣自以為是。坦白跟你講,石榴,你是不可能攔住我的。”
“張浩,你不能這樣!”石榴將聲音壓低了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事情來找我啊!這樣迂回的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對你沒有任何意義!”
“是嗎?”張浩唇角有著一抹輕笑,石榴怎麽也看不明白,雙眸緊盯著他不敢輕易眨一下眼,隻聽到男人道:“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的。隻要我高興,我想怎麽著都成,石榴,你能奈何得了我嗎?”
沒錯,她的確對現階段的張浩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是遠東醫院的新入投資人,也是遠東醫院的新任副院長,而她隻是在遠東醫院工作,擔任著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神外帶組組長,僅僅從身份地位上,兩者便已經有著巨大的差異。她又怎麽能那樣不自量力的認為,隻要她對眾人說出張浩到遠東醫院投資的目的,便會有人相信的那一種天真說法?
“我是奈何不了你,可能也沒辦法阻止你做任何事,隻是張浩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就要這樣跟我強著呢?我們難道不能平心靜氣坐下來好好解決那件事嗎?更何況那件事也跟你沒啥關係,準確的說應該是我們家跟莫菲之間的事!”
石榴的話剛說完,張浩便吼了起來,“你別跟我提莫菲,當年若不是你媽狠心將她拋下,她怎麽可能遭受那樣大的傷害?原來多麽樂觀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
“成了什麽?”石榴不自覺的變得緊張起來,沒有聽到張浩繼續將未說完的話給說下去,慌忙開了口。
一記冷眼準確無誤地掃過她的臉頰,那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瞬間傳遍了石榴的全身,心被狠狠的揪著,等待著張浩的再一次開口。
“我憑什麽告訴你?”張浩的雙眸裏迸射出一道火花,把著咖啡杯的手在此時緊了緊,青筋根根爆出,“石榴,我今天把話給你撂在這裏,莫菲當年有多難過,我便會讓你體會到比她更多的痛苦,夫唱婦隨?你做夢去吧!”
說完,張浩將身前擺放著的那隻咖啡杯一掀,杯裏的咖啡汁順著桌子的邊緣流向了四麵八方,其中有一道滴在了石榴的鞋上,她卻毫無反應,雙眸一直盯著走向門口的那個男人,看著他關門,看著他開著車離開。
石榴久久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抽離出來,她跟張浩,還有莫菲之間就像是解不開的結一般,盡管自己已經對這件事做了許多努力,但依然是毫無意義。
石榴心裏感到委屈,莫菲當年會被媽媽拋棄,其實跟她沒有直接的關係,她隻是享受了原本屬於莫菲的一部分父母的疼愛。從始至終,她都是個置身事外的第三者。或許正是因為她一直對這件事不理不問,理所應當的接受著爸爸媽媽的愛,才會讓莫菲感到那樣的疼,才會遭到今日張浩這樣的對待。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說不清道不明,石榴從未想過要與人爭,與人搶,但很多時候她都被迫成為必須要爭的那個人。
她也時也在反思,原本好好的一件事怎麽就到了這樣的地步,可思來想去都沒能想到一個很好的解釋。現在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水來土淹,火來水滅,見招拆招,在事情還未發生以前做好防範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