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時空隧道
石榴站在南開醫院的廣場，抬頭仰望著，大樓依舊跟三年前一樣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隻是在這裏的人變了，想法也跟著變了。原本計劃著到醫院去的石榴停住了腳步，緩緩從衣兜裏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出去。
原本她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卻沒想到電話那端被人接起了。熟悉的聲音傳進了石榴的耳裏。
“喂。”
聽著是那般的親切。
“在忙嗎？”石榴輕聲問道。
秦致遠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現在還好，沒什麽要緊的事。好好在家休息……”
“那個我現在在你們醫院。”石榴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說，興許是剛才跟劉光炎的道別讓她生起了一些憂傷，想要在這會兒見見秦致遠，“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能見一麵嗎？”
“怎麽了？”秦致遠將手機捏緊了，回想起早上出門的時候石榴都還好好的，此時這情緒變化未免也太大了點。想著興許是出了什麽事吧，“那我們在天台見吧！”
秦致遠到的時候石榴已經在那裏等著他了，麵朝陽光的那一方，看著天邊的雲彩，十月的正午已經不比九月那般熱了，曬著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
腳步聲在這一刻傳進了石榴耳裏，聽見，但卻並未轉頭看來人的方向，雙手習慣性地插在兜裏，眺望著遠方。
“怎麽突然就過來了？”秦致遠開口道。
原本看著太陽的石榴在這時轉過身來，唇角帶著絲淺笑，“就突然有些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石榴以前的時候從來都不會說這些矯情的話，即便結婚那段時間他還重點培訓了她這方麵，但收獲也是寥寥。
秦致遠看著她，看了許久還是沒能看出問題來，勾唇道：“你一下子變成這樣，坦白講我感到有些害怕。說吧，到底是遇到什麽事了？”
石榴聽見這話不由蹙了蹙眉，難道在秦致遠心裏她非得遇上什麽事才能來找他？麵露難色，“真沒遇到什麽事，就突然感到心情很不好，想要跟你說說話。”
秦致遠看著這樣的石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回頭看著正前方輕歎了口氣，“我隻有半個小時。”
兩人背靠著牆壁，在地上鋪了報紙緩緩坐下。像學生年代那樣靜靜地坐著，什麽話都不說，什麽事也不做，就那樣坐著，直到慌亂的那顆心慢慢安靜下來。
原本說好的半小時，秦致遠卻隻呆了不到二十分鍾，在接到電話以後便匆匆下了樓，石榴又坐了會，想起之前發生的那所有的事，似乎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痛苦。失去的、錯過的人或許會在心裏留下許多傷痕，但隨著時間的逝去，傷痕終究有痊愈的一天。到那時再回想或許都不再是事。
石榴笑看著太陽升起的那方，微微咧了咧唇，在心裏暗示道：一切都會變好的。
秦致遠比往常回家的時間早上了許多，剛一進家門便大喊著石榴的名字，仿似她發生了什麽事般。
石榴已經在洗手間蹲了好一會兒，正要站起的那會兒突然感到頭有些暈，坐在那裏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眼前出現一幕很熟悉的畫麵，爸爸躺在病床上，她跟媽媽站在爸爸旁邊，病房裏有許多醫生和護士，現在很吵，吵得石榴很煩，她突然大吼了一聲，轉瞬間就哭了起來，“爸爸，爸爸，求求你們救救我爸爸吧！”
那個小女孩拉著醫生的白大褂，跪在地上哭得像個淚人，腦子在那一刻是空洞的，也不知道具體在想什麽，隻知道她的爸爸危在旦夕，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眼前這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身上。
石榴看不清那醫生的臉，但他所說的話卻聽得特別清楚。
“好好準備一下吧，大概也就這幾天了！”
小女孩根本就聽不懂醫生叔叔到底在說什麽，死命攥著他的衣角，說了一遍又一遍。江燕一邊抹淚一邊點頭，“我知道了。”
就那樣，爸爸被帶回了家。
噩耗來得太快，昔日還跟石榴有說有笑的爸爸，轉眼間已經沒了呼吸。看著他已經發紫的臉，摸著那僵硬冷卻的身軀，石榴驚得將手收了回來。
“不……”石榴眼角溢出了許多淚，用力抓著馬桶發出夢囈般的聲音。
秦致遠聞聲走了過去，大力推開洗手間的門，低頭便看見石榴整個人趴在了那裏。秦致遠試著叫了她許多次，石榴都未從夢中醒來，無奈之下隻好將石榴抱回了房間。
秦致遠想著興許是石榴太累了，替她換了身衣服，又給她洗了把臉，看著那張紅通通的臉，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笑著去了客廳。
今晚的夜風很大，吹得公寓裏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秦致遠突然想起臥室的窗沒有關，順手將手裏的書放到了一旁的茶幾上，去到臥室關窗。窗台上已經濕了一大片，在關窗的時候又有許多雨水飄了進來。
在關好以後，秦致遠抬手抹了抹額角多出的雨珠，抬眸看了眼床上躺著的石榴，她依然睡得安詳。
秦致遠習慣晚睡，為了不吵到石榴，拿著茶幾上的那本書去了隔壁的書房。
石榴突然聽到雷鳴聲，瞬間睜開了眼，她背著書包站在校門前呆呆地看著，校門口的地板上已經滴出了幾個雨坑，一深一淺。
“怎麽還不回去？”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孩的聲音，石榴記得這張臉，她叫張浩，是她高三時候的同學。
高三？她今日怎麽就見著他了，石榴還記得張浩在高三畢業以後便到國外去讀書了，上大一的那一年他們還有聯係，但到大二的時候她的手機掉了，也記不得張浩在國外的電話號碼，兩人再也沒有聯係過。如今他怎麽就突然出現在她身前，還是一個高中生打扮？
石榴定睛看著身前站著的這男孩，他皺起眉：“是沒帶傘嗎？我帶了，一起走吧！”
石榴跟著張浩一步步前行，原本計劃著要問張浩怎麽就從國外回來了，可不知怎麽的兩人從學校走到家，石榴都未向張浩提起。
直到張浩說：“我到家了，這傘給你吧！”
石榴呆怔地看著張浩，那張稚嫩的臉這麽些年過去依然還沒變，伸手摸了一把，熱乎乎的，感覺特真實，不像是在做夢。
“怎麽了？”張浩疑惑地看著石榴，“今天你挺不正常的！”
“浩子，你什麽時候從國外回來的？”石榴發出聲以後才知道此時的這個音色並不是她現在，感覺像是在很久以前的那個高中年代。
“石榴，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張浩愕然看著，片刻之後輕歎了口氣，“你別太傷心了，石叔叔都已經走了小半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什麽？”石榴聽到這話特別驚訝，她還記得爸爸離世到現在已經十三年了，但此時的張浩卻是這樣說，難不成她回到了過去？這太不可思議了！
石榴想此時的她一定是在做夢，用力掐著她的手，自言自語道：“清醒點，清醒點。”
對麵站著的張浩不由眯了眯眼，“你別這樣，這周末我打算去趟C市的南開醫院，找我舅舅，你要一起去嗎？”
“啊？”石榴完全弄不清現在的狀況，努力回想著當年的事，她可從來不記得張浩有跟她提過這件事，但張浩剛才提到了南開醫院，那是她剛工作過的地方，興許跟著他去看看，能找到如今她出現這種問題的原因。
“那就這麽說定了！”
張浩將手裏的傘塞給了石榴，笑著跟石榴揮手。
雨還在稀裏嘩啦的下著，石榴漫不經心地走著，突然迎麵開來了一輛汽車，濺起了無數水花，石榴本能地抬手擋住了。
眼角那處感覺被什麽東西糊住了，伸手抹了抹，低頭一看，是稀泥。石榴又搓了搓，那稀泥混合著雨水慢慢流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
“死丫頭，傻站在外麵幹什麽，不知道在下雨嗎？”江燕將站在門口的石榴給拉了進去，垂眸看著她，“衣服怎麽弄得這樣髒？你是到泥坑裏去滾過嗎？”
石榴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比記憶中的樣子要年輕上許多，不敢相信的輕喚了江燕一聲，“媽？”
江燕瞧見石榴這樣，整個人慌了，拉著石榴仔細地看，“石榴，你不會真傻了吧？讓媽媽好好看看！”
石榴是真不知道如何跟江燕說，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輕聲道：“媽，我沒事，老秦呢？”
江燕突然聽到這話瞬間怔住，“老秦？老秦是誰？”
石榴這一刻算是發現了，那個傻掉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媽媽，“老秦，秦致遠啊，是你的女婿啊，你女兒我的丈夫啊！”
石榴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提醒自己快點醒來，卻沒想到對麵站著的江燕臉色在瞬間變了，順手拿過一旁的雞毛撣子狠狠地往石榴背上打去。
石榴嚇得慌忙躲開，“媽，你幹什麽啊？”
江燕氣惱地指著她道：“好你個死丫頭，讀書不用功，還學別人玩早戀。老秦，你丈夫，我女婿？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今天不把你打清醒我就不叫江燕。”
江燕追著石榴跑，石榴轉身看見一間屋，沒有絲毫猶豫的快速跑了進去，本能地將插銷插上，躺在床上回想著之前發生的那一切。
怎麽想都想不通，石榴翻了個身，無意間看到了牆上掛著的日曆，2000年4月3日。石榴嚇得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仔細看著那日曆，沒有泛黃的痕跡，湊到鼻子邊上聞，那日曆還有一股印刷廠剛出來的味道，一切都是新的。
但石榴記得現在已經是2017年了，難道說她真的一不小心進入到了時空隧道？不，一定是在做夢，一定要快點清醒過來，老秦說過今晚要吃魚的，她得快點起來做紅燒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