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 該做出承諾的時候
秦致遠到病房的時候，石榴已經醒過來了，她雙眸裏含著許多淚珠，卻倔強地不肯讓它掉下來。睢見秦致遠進來，石榴迅速翻了個身，背對著秦致遠。這下意識裏的動作讓秦致遠心裏咯噔了一聲。他看著那抹蕭瑟的背影，緩緩開了口，“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
責備的話語傳進了石榴的耳裏，心裏的悲傷在這一刻全數化成了眼淚簌簌往下流，順著眼角淌過臉頰，滴落在被褥和被單之上。石榴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均勻點，可那樣做卻是絲毫用處都沒有，堵塞的鼻腔在這會兒更嚴重了。
石榴苦笑著開口，“這是我自己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說出了這樣的話，脫口而出之後才知道那是有多傷人，但卻已經來不及。
秦致遠心疼地看著她，石榴的身子顫抖得厲害，想必應該是特別的傷心難過吧！他想要靠近她，想要給她一點安慰，可直到此刻他才發現麵對這一切，他是有多麽沒用，多麽無能為力。傷心難過的人又何止石榴一人，她可曾問過他，再怎麽說他也是那孩子的爸，是有權力知道那一切存在的人。
秦致遠不想再給石榴增加任何思想上的壓力，但也不能放任她在這醫院裏不管。他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床沿邊上，看著她的背影道：“過去的事別再在想了，好好休養身體吧！”
是啊，再傷心難過又有什麽用？失去的注定回不來，這些道理石榴都懂，一遍又一遍地勸著自己，別那麽想不開，不就是個孩子嗎？都還沒有人形呢！可越是這樣安慰自己，胸口那處便越發堵得慌，她應該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隻要睡上一覺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相信心口便沒現在這樣疼了。
“嗯！”
秦致遠一直坐在石榴的病房裏，什麽事都沒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腦海裏想起了這三年裏他們在一起渡過的那些日日夜夜，有歡喜也有悲傷，但終沒釀成什麽大錯。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避著他，究竟她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沒能將孩子的事告訴他，是之前他對她的誤會嗎？還是他真的對她太過嚴厲了，以至於讓她從心底對他生起了許多排斥？
夜漫漫，夜風呼呼地吹，外間的樹葉沙沙作響，還記得去年石榴曾到火車站來接他的事。當時她送給了他一條圍巾，看著她笑得甜蜜的樣子，原本冰涼的他，心裏瞬間暖和了起來。是時候該給石榴一個交待了！
翌日一大早，江燕便從加林縣趕了過來，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石榴，眼裏含著淚，伸手撫摸著她的肩，在石榴耳邊小聲問道：“你怎麽就那樣傻？枉你自己還是個醫生，居然一點常識都沒有。宮外孕這種事情是能開玩笑的嗎？”
原本聽得清晰的石榴感覺耳裏嗡嗡亂叫，她仿似丟了魂的人一般，坐在床頭癡癡傻傻地看著對麵的白牆。
“石榴，你別嚇我。好好好，媽媽不怪你了，你好好養病，隻要身體好了，什麽都還能再有的！”
“還會有嗎？”石榴發出了沙啞的聲音，紅著一雙眸子看著江燕。
江燕愣了半秒，隨即點點頭，“會有的。”
石榴很清楚一個人隻有一條輸卵管受孕的機會有多大，幾乎是微乎其乎。如果不能的話，隻能改試管嬰兒，那種悲痛她也曾看見過，倒不是她不能承受，隻是難免這中間會發生很多意外。石榴本不是個悲觀主義，可眼下這段時間裏發生的所有事加在一起造就了今日的她。她何止對現狀沒有信心，甚至對未來也快失去希望了。
她知道她的病不是在身體上，而是在心裏。她從內心深處對以後的事感到害怕，想要逃離，去到一個可以給她安全帶，同時也不會麵對太多失去的地方。
石榴用力拉了拉了身上蓋著的被子，兩隻手絞在一起，咬著唇什麽話都不再說。
“你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弄！”江燕是真擔心石榴給憋出什麽問題，忙著跟她說話。石榴搖搖頭，“不想吃。”
她什麽都不想，隻想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想想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麽做。她懷孕的這件事想必南開醫院裏的人都知道了，特別是齊星蕊，恐怕此時正躲在某個角落裏嘲笑著她吧！
掩著的房門在此時被人從外麵推開了，石榴看見秦致遠從外麵走來了，他手裏擰著個保溫桶，看起來沉甸甸的。在不經意間，石榴的眸光與他撞上了，石榴本能地將眸光移走。
“致遠，你來了！”江燕挪了挪原來坐的位置，給秦致遠留了一點空間。兩人眼神交匯時，江燕搖了搖頭，秦致遠心裏已然明白。將手中擰著的保溫桶放在了一旁的鐵櫃子上，江燕在此時道：“石榴，我忽然想起你大姨媽找我有點事，我得過去一趟！”
說著，江燕快步向著門口走。石榴瞧見著了急，從躺著的床上爬了起來，看著她的背影發出了聲音，“媽。”
“我去去就回！”江燕笑著離開了。
她這擺明了將石榴扔給了秦致遠，而此時此刻的石榴最不願搭理的那個人便是秦致遠，正打算重新躺回去的時候被秦致遠叫住了，“吃點吧！”
也不知道他是在什麽時候已經將那些雞湯舀在了白瓷碗中，此時正低頭吹著，“已經涼了。”
他的溫柔讓石榴沒辦法拒絕，看著秦致遠，石榴緩緩張開了唇，接過了一口。這件事本就不是他的錯，是她自己一直沒對任何人說，她不想影響他太多，尤其是在這個關鍵點上，她可一直都記得秦致遠是打算競選院長的。
連著吃了幾口，石榴便不再吃了。看著他眸裏多出來的那些柔光，石榴開了口，“老秦，你不應該將時間耗費到我這裏。”
“你什麽意思？”秦致遠將手裏拿著的白瓷碗放到了一旁，“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見石榴沒有再作答，他心裏著急，伸手拉著石榴的手，看著她問：“我是不是對你真的太嚴厲了？若是的話，以後我可以改的。我可以不再要求你做那麽多！”
石榴是真沒想到秦致遠的態度會變成這樣，要知道跟他在一起的這三年裏，她有許多時候都覺得秦致遠太過嚴厲了，曾經下了許多次決心想要跟他正麵交談一下這事，想要跟他強調，我現在已經不再是你的學生，許多事情不用再聽你的。但每次話到了嘴邊，石榴終還是忍住了。她是從心裏喜歡著他的，不想因為旁枝末節的小事而影響到他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更何況他所做的那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她好，希望她在南開醫院能有個好的發展。所以她一直忍著，即便有著千萬個不願意，她也忍了。
今日驀然聽到秦致遠這樣說，她沒有如釋重放的感覺，反倒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就像是沒有根的小草一般，再也不知道歸宿何方。
“你真那樣想？真不打算再對我提任何要求？”石榴試探性地問道。
秦致遠連連點頭，“嗯，以前是我錯了，我不該管你那麽多，以至於讓你生起了許多不該有的念頭。”
石榴知道秦致遠想表達什麽，但事情還真不是他想象的那個樣子，等到秦致遠說完以後石榴開了口，“我其實沒打算要瞞著你，隻是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
秦致遠疑惑地看著，聽見石榴在此時道：“之前秦老跟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要競選院長，而我，我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
“怎麽就成絆腳石了呢？”秦致遠惱怒了，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樣認為，難道他秦致遠在她心裏就是那樣一個重權勢拋棄其他所有的人？“這跟你懷孕有關？”
石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作答，或許一直以來隻是她在為自己找借口吧！對於這段感情，她走得越久，便越加沒有信心，總感覺在不久後的某天會失去。也不知道內心裏的這種擔憂是從何而來，就那樣莫名奇妙地在她心裏生根發芽。
“我……”
“你到底在擔心什麽？”秦致遠緊了緊石榴的手，“是擔心我以後不會跟你在一起嗎？還是認為我已經變了心？”
石榴聽著這些話甚感無奈，她不得不承認從某個層麵來說，她是有這方麵的擔心，跟秦致遠比起來，她真的是弱爆了。石榴沒說話，將頭低了下來，秦致遠伸手攬過她，將她抱在懷裏：“你就對我那麽沒有信心嗎？”
不，她是對自己沒信心！石榴想說，但卻用力咬著唇，真怕一不小心將內心裏的那些恐懼給透露了出來。過了許久的後才道：“老秦，跟你在一起，我總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那種壓力現如今壓得我已經透不過氣來……”
秦致遠在這一刻打斷了石榴的話，“之前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以後不會再逼著你！”
這根本就不是石榴想要的答案，她想說的是跟他在一起總會莫名奇妙的感到自慚形穢。石榴看著秦致遠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準確的表達內心裏的真實感受，跟秦致遠在一起，她總感覺好累，累得她都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追趕上他的腳步。
“我們結婚吧！”
秦致遠突然說出口的一句話嚇壞了石榴，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看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老秦，你，你這樣，我會當真的！”
“我說的是真的，隻要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秦致遠緩緩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精美的盒子，展開的那會兒雙眸緊緊盯著石榴的眸，他將裏麵放著的那枚戒指取了出來，戴在了石榴的手上。
石榴垂眸看著那閃著光的戒指，胸口那裏突然堵得慌，這麽些年的努力似乎就為了等待今日的到來，如今親耳聽見他的承諾，她卻又是那般的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石榴疑惑地問：“我沒有做夢？”
“沒有，等你出院了，我們就去置辦婚事，好嗎？”
石榴終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