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出血
日子就那樣一天天過去，石榴每日都處在掙紮與被掙紮之間。這段時間也沒怎麽到南濱公寓那邊去住，一直躲在宿舍不願過去。
石榴再一次找了理由拒絕了秦致遠的邀請，放下電話後，宿舍裏坐著的安然在此時問道：“小石頭，你們吵架了？”
石榴覺得安然這樣問很奇怪，看了她一眼，“沒有。”
“那你這段時間怎麽不過去？都已經快七天了，你憋得住，老秦可是個直男！”安然本是玩笑的話，卻不想引起了石榴的劇烈反應。她瞬間從坐著的位置起身，安然呆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問：“我說錯什麽了嗎？”
石榴也不知道她要怎樣解釋自己的反應，總感覺她說得越多，便會將心裏的想法透露得更多。“沒有，我想我是應該過去看看他了。”
石榴搭了出租車趕到南濱公寓，人剛到秦致遠便伸手過來牽她，石榴迅速避開他的那隻手。
秦致遠整個人怔在那裏，他算是發現了石榴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正常了。“那本英文教材若是真的看不懂，就不要看了。”
“哦。”石榴的反應完全在秦致遠意料之外，他可曾記得在不久前石榴可是期望著他如此說的。而今日他說了，她隻是隨意地應了一聲，很明顯根本就不上心。
等到石榴將鞋換好，坐在沙發中時，秦致遠再次開了口，“你有心事？”
石榴抬頭看著他，動了動唇，腦子裏又想起了之前在醫院門口聽到秦牧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秦致遠現正在準備競選院長一事，她萬不能再去影響他。
石榴搖搖頭，“沒有，這段時間胃口不太好，所以……”
“今晚我燉了暖胃的湯，你喝點。”
石榴看見秦致遠往廚房的方向走，便跟著走了過去，人剛走到廚房門口，她的胃便開始不斷翻滾，本能地伸手捂住嘴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跑。
人剛到洗手池那邊，石榴便哇哇大吐了起來。
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這樣了，算算日子也該過妊娠反應的時間了，怎麽會……抬頭的時候，看到了鏡子裏的秦致遠，見他皺著眉，石榴迅速轉身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被秦致遠搶了先，“你這看著不太像是胃病！”
她當然不是。
石榴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該要怎麽回答秦致遠才好，垂著的頭此時已經被秦致遠拉了過去，“我給你看看。”
什麽？石榴臉色在瞬間變了，她可記得秦致遠是學外科的，怎麽還懂內科那些病理嗎？不，準確的來說，石榴這也不是內科，跟著秦致遠到了一旁的儲藏室，看著那些再熟悉不過的醫療器材，石榴本能答道：“我看還是不用了吧，這隻是個小問題！”
石榴正要走，垂著的手再一次被秦致遠拉住，他黑著一張臉道：“跟我學了那麽久，還不知道病痛在醫生眼裏就從來不分大小的嗎？今天我是你的主治醫，你得聽我的！”
這樣霸道的話，石榴以前聽了可是一句都不敢反駁，但今日這情況不一樣，她怎麽的也不能讓秦致遠知道了她懷孕的事，不顧一切地掙紮，甚至還推翻了一旁放著的器械架，房間裏傳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秦致遠的臉色越發變得難看。
“你不想看算了！”秦致遠氣惱地開口道。
他大步從儲藏室裏走了出去，石榴站在房間裏看著散落一地的器材，蹲下身子一件件地將它們拾起。
從儲藏室出來的時候，飯菜已經上了桌。石榴想她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等到秦致遠出來後，她也不看他的臉色兀自開了口，“我先回去了。”
“吃了再走吧！”秦致遠說得很客套，石榴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他本是一片好心要給她檢查身體，是她自己不知好歹，非但不接受還推翻了秦致遠的器械架。他給她臉色看，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石榴如同嚼蠟般吃著碗中的飯粒，兩人坐在飯廳裏沒有說一句話，隻能聽到輕微的咀嚼聲。時間走得很慢，石榴已經偷偷看了秦致遠好幾次，終於沒能忍住放下了手中碗筷，“我吃好了。”
石榴向著門口走，秦致遠隻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她。在聽到大門咚的一聲響起以後，秦致遠將手中的碗筷放下了，向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此時他站在玻璃窗前，俯視著樓下的石榴，他看見她蹲在樹邊，頭埋得很低，想著應該又在吐。
她這到底是怎麽了？他想給她看看，說什麽都不肯！難道是害怕他知道？秦致遠怎麽想都想不通，在不多久之後，他接了一個電話，急急下了樓。
石榴在路口等了許久，無論是公交車還是出租車都沒有來，她心很慌，胃脹得難受，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發作會在什麽時候。轉身看見不遠處有一條長凳，石榴坐了過去。
不多一會兒，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石榴跟前。她抬頭看著，車窗在此時搖了下來，秦致遠道：“上車！”
石榴看著他，想起了之前跟他在一起發生的那些不愉快，擔心一會兒坐上去以後兩人再起爭執，石榴一直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
秦致遠是真沒想到這女人的火氣越發大了，伸手解開身前扣著的安全帶，推開車門從裏麵走了下來。
“怎麽不打算回去？想要賴在我這裏不走？”
石榴聽著這些話，木訥地看著他，他已經許久不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跟她說話了，怎麽今日……想想也是她自己的錯，是她惹了他。
“要回去！”隻是不太想坐你的車，石榴忍住下半句沒說。
“那趕緊的，我過去還有事，順帶稍上你！”秦致遠的話已經說得這樣清楚了，若是她再強著不肯上他的車，那還真是她太小家氣了。
石榴動了動，站起身的時候頭感到微微有些眩暈，四麵八方的事物好像都在動般，伸手撐著一旁的柱子，額頭上隨即出現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秦致遠的那張臉仿似放大了數倍，石榴想伸手去抓他，可是怎麽都夠不到。想要跟他說幾句話，用了很大的力也隻能發出幾個簡單的音符。
“石榴，石榴……”秦致遠連著大喊了幾聲，隻見她身上的汗越來越明顯，站在柱子旁的她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秦致遠沒有再猶豫，伸手一把將站在那裏的石榴抱起，開著車急急趕去了南開醫院。
“這是怎麽啦？”黃小三今晚值班，人在大門口在便遠遠地看見了秦致遠抱著石榴跑。
“通知檢驗科，給她做個腹腔檢查，”秦致遠說到這裏頓住，眼角的餘光看見石榴的腿間出現了一道殷紅的血跡，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上了秦致遠的心頭，“再給她做個腹部彩超，結果出來了通知我！”
“好。”黃小三看見秦致遠往裏走，急急問道：“老秦，你上哪裏去？”
秦致遠回頭看著他，“科室有個急性手術，需要馬上處理，我得趕過去。石榴這邊，你幫著照看著點，我出來後立刻就來找你。”
身為醫生的黃小三，自是理解的。看著秦致遠飛奔而去，不由歎了口氣，他們這些做醫生的人啊，救得了別人的命，卻是救不了自己家人的命。
檢驗結果很快出來了，黃小三看到那上麵寫得結果瞬間被嚇了一大跳，不敢確信地問道：“她懷孕了？”
“嗯，大出血。”檢驗科的小王是個實在人，低頭看了眼躺在一旁的石榴，“必須得立刻做手術，否則性命難保。”
“這麽嚴重？”黃小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是這種手術必須得婦科的人才能做啊！”
說到這裏黃小三想起了秦致遠，跟一旁站著的小王低語道：“你先等等，我馬上去聯係。”
黃小三給秦致遠打了數通電話，那端始終沒有人接聽。心裏著急得沒辦法，隻好輾轉去了婦產科，在值班處要到了羅潔的電話。黃小三三言兩語地將石榴的情況告訴了羅潔，十五分鍾後在羅潔趕到了手術室。
羅潔做手術向來都需要助手，這會兒臨時也找不到什麽人，便抓了黃小三充當。黃小三本是不願意的，他一個大男人跑去做婦科手術，真還有點……但轉念一想，石榴是他的朋友，他豈能做出見死不理的事？
黃小三跟著羅潔去到了手術室，羅潔看了看檢驗科出的報告單，“我們開始吧！”
隔壁的手術室裏，秦致遠正在給一個急性腦梗做著手術，患者的年齡較大，顱內出血的點又較多，秦致遠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搞定。結束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牆麵的掛鍾，足足兩小時。
收尾工作交給了一旁的齊醫生，秦致遠拖著一副疲倦的身軀向著更衣室走去。
他的手術放在更衣室裏，取出來的時候看見上麵有五個未接來電，均是黃小三打過來的。按下了回撥鍵，可等待了許久電話那端始終沒人接。
秦致遠不知道黃小三跟石榴在那裏去了，一路尋著去了檢驗科，在那裏找到了值班的小王。
“石榴的檢查結果呢？”秦致遠在此時問道。
小王看清楚來人是秦致遠以後，驚詫地問道：“秦主任，你怎麽還在這裏？石榴已經進手術室了，大出血，羅主任在給她做！”
“你說什麽？”秦致遠雙眸攫住了小王的那雙眼睛，他說話的聲音裏多了些顫音，“石榴宮外孕大出血，羅主任在給她做手術。”
秦致遠在這一刻想起了，石榴在洗手間吐，吐得很厲害，可是她怎麽都不肯讓他檢查。她懷孕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唯一不知道的那人是他！
秦致遠站在電梯口焦急地等待著，這個蠢女人為什麽不跟他說，是因為他對她太凶了，還是因為他強迫她看資料？怎麽想都想不通，抬頭看著那電梯，依然停留在之前的那一層。秦致遠轉身向著樓道裏跑去。
秦致遠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羅潔和黃小三已經出來了，黃小三看了秦致遠一眼什麽話都沒說，向著更衣室的方向走去。倒是羅潔在此時道：“宮外孕大出血，做手術的時間晚了，裏麵蹦得實在太厲害，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後還是切了一條輸卵管才算保住命！”
秦致遠聽到這話瞬間呆住了，整個人底靠在牆壁上，想著之前石榴的種種跡象，他恨自己怎麽就沒有看出來呢，怎麽就不知道她懷孕了，還用那樣的話去傷她？
秦致遠看著石榴從手術室裏推出來，之前還紅潤的那張臉此時變得慘白。秦致遠想跟著石榴過去，可他的那兩條腿像是灌滿了鉛一般，怎麽都無法邁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