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迎刃而上的他
石榴提醒吊膽地過了好多天,跟秦致遠在一起相處已經有一年半了,對於他的為人處事還算了解,他生活中表麵看著放蕩不羈,隨心所欲,其實骨子裏有著他自己的準則,就跟他上班的時候一樣,他不容許那條準則線出現一絲一毫的偏差,或是偏離太遠,他定會受到傷害。
當然,他太驕傲了,驕傲得即便已經傷到了五髒六肺,也絕不會向人低頭,當然也包括他的父親秦牧。
一直以來,秦致遠都是被眾星捧月的人物,何奕均恐怕是他在南開醫院遭遇到的最大一個勁敵,他沒跟何奕均爭主任的位置,不是因為他沒那個能力,他隻是不喜歡搞那一套官僚主義。
秦致遠其實生來就是一個矛盾體,一麵渴望著一切都是完美無暇的,一麵又渴望身心能夠得到自由,在權衡利弊的時候,在通常情況下他都考慮到了,隻是自從他遇見了石榴以後,很多以前適用的為人處事原則,他現在都不願用了。
石榴就像是另外的一個他一樣,生活得那般真實。而他卻永遠隻能停留在半真實的狀態。
秦致遠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石榴,她已經為他做得夠多的了,不想讓她再卷入到他們家庭矛盾之中。其實在很多年前秦致遠還在加州上學的時候,他便已經感知到秦牧和肖嵐的感情並沒有像他們表現的那樣好。
他們總會在沒有人的時候吵架,有時候是夜晚,有時候是白天,吵架的理由許多時候都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肖嵐和秦牧的婚姻其實是一場悲劇,他們是父母包辦的婚姻,聽起來很荒唐,但在那個年代真沒幾個人擁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力。肖嵐一直渴望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希望能夠跟自己的丈夫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即便隻是談論家長裏短,那也可以。
偏巧秦牧是一門心思地撲在醫學上,他更像個醫癡一樣,整日整夜地泡在手術室、實驗室,總是有做不完的手術和實驗。手術做好了,患者恢複了,他會高興幾天,跟肖嵐說上幾句話。手術搞砸了,患者的病情加重了,他不但不會跟肖嵐說一句話,而且一回到家裏總會發一通臭脾氣,肖嵐很不解,找到秦牧理論,大男子主義特強的秦牧怎麽可能接受得了肖嵐的指手劃腳,最後就演變成了大吵大鬧,有的時候還會動手。
秦致遠曾經就看到過秦牧動手打肖嵐,所以一直以來他對家暴一事都特別的耿耿於懷。漸漸地秦致遠跟秦牧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疏遠。
秦致遠想要陪著肖嵐跟她說會話,多多安慰她一些,但那個時候他還要上學,最初的時候其實他並不想學醫的,是秦牧在他高三之後填誌願非逼著他那樣填的。
秦致遠一直為些憤憤不忿,後來到了加州學習,慢慢地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也是在那個時候袁杉進到了他們的家,秦致遠難得地看見了肖嵐臉上不多的笑容。
秦致遠喜歡跟袁杉在一起,是本能的,潛意識裏總有種很特別的東西在吸引著他。感覺就跟血親一樣,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
每次隻要秦致遠一放假,隻要他能回C市,他都會回來。不為別的,隻為看看肖嵐,跟袁杉聊聊心裏的感受。
無論他說的是什麽,袁杉每一次都笑得特別的開心。是那種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那一種。在袁杉離世以後,秦致遠一度陷入了消極的生活態度,在學校我行我素,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見了楊采芸,隻是後來的事讓秦致遠始料未及。
楊采芸從來就不知道袁杉的存在,就如同當初石榴不知道袁杉的存在一樣,秦致遠不是刻意要瞞著她們,隻是在他看來,他跟袁杉的感情根本就是和她們一樣,但具體是什麽,秦致遠自己也說不清楚。
直到此時,他才真切地體會到那是一種親情,莫名奇妙多出來的一種親情。
秦致遠手裏夾著的香煙此時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呆呆地看著外麵的月色,朦朧美麗但卻怎樣都看不真切。
手指突然感到有些疼痛,秦致遠低頭看著手指中的香煙,迅速將它扔進了一旁的煙灰缸,煙灰缸裏已經堆了小半座煙蒂,他仔細看著,苦笑開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袁杉是趙躍進的女兒,那麽袁杉的母親呢?真的就是她嗎?這個問題壓在秦致遠心中許久,他一直都不敢去想,溫柔賢惠的媽媽在以前的時候會做出那樣的事,這讓秦致遠打從心眼裏無法接受。
不,不可能,事實怎麽會是這個樣子的呢?一定是秦牧,是他故意要給他最愛的媽媽潑一身髒水,可是理由呢?
秦致遠坐在飄窗處,手裏拿著支紅酒杯,垂眸看著杯裏猩紅的紅色液體,看著跟血一般。眯眼,仰頭,將杯中的酒全數飲盡。以為這樣,他的腦子便會變得沒那麽清醒,做是沒用,他的大腦還是能夠正常思考。
兜裏的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垂眸一看是趙磊打來的,從飄窗上起身,拿著酒杯往廚房的方向走,另一隻手捏著手機聽著電話。
“我來不了!”秦致遠拒絕道:“手術你自己安排吧,若是何主任要怪罪,讓他那麽著吧!”
說完,秦致遠在瞬間將電話掛斷,隨即將手機關掉。
趙磊再撥打的時候,電話裏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這是秦致遠第一次拋下工作不管,趙磊聽著那嘟嘟聲甚覺得詫異,思來想去也找不到一個理由,輾轉給石榴打了電話。
石榴在聽完趙磊描述這件事以後,輕歎了口氣道:“老秦,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具體是什麽事趙師兄你就別問了,若是你晚上的這台手術一個人沒辦法完成的話,我想或許我可以出點力。”
趙磊聽著緩了緩道:“那也隻好如此了。”
石榴從出租室趕到南開醫院隻用了二十分鍾,穿好手術服後跟趙磊做了簡單的交流,兩人一起進了手術室。在手術中大家都沒有閑聊,專注地工作著,直到二個小時的手術結束以後,趙磊將石榴給堵住了,垂眸看著她道:“老秦,這到底是怎麽了?我感覺他這一段時間都不太對勁,是不是因為他母親的事?”
石榴一邊脫身上的手術服,一邊道:“不止這一件,還有各方麵的。以前的時候老秦一直表現正常,隻是因為他抗壓能力很強,將那些事情埋在心裏,從不對任何人說。現在到了噴井的時候,他想壓也壓不住,所以就變成了這樣。”
石榴說得很輕鬆,趙磊聽著她更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般,“你倒是挺想得開的。”
石榴轉身正看著趙磊,聳聳肩道:“不然還能怎麽辦?我總不能跟他一樣吧,這樣豈不是讓他更擔心?趙師兄,你放心好了,老秦隻要熬過了這幾天,他就會沒事的,我對他有信心。”
趙磊回眸看著石榴,她看待任何事情都特別的樂觀,無論情況是有多糟,總會從好的一麵去想,這樣的心態在南開醫院裏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包括趙磊他自己也不能做到。微微笑道:“但願事情能跟你說的那樣順利。”
石榴從南開醫院回去,已經是下半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裏還是惦記著秦致遠的事,他今日的狀態,當著玉婷的表現都在石榴的意料之外,想著越發感到擔心忍不住給秦致遠發了條微信。
【你還好嗎?】
對方很快回複了,【我沒事,今晚的手術,謝謝了!】
石榴正想說不用謝,微信裏又進來了一條新的。
【他說:明天你就能看到一個沒事的我,早點睡吧!】
他說得特別篤定,可他越是這樣,石榴便感到越擔心。秦致遠是一個習慣堅強的人,無論內心是怎麽樣,至少在表麵上他看起來不會跟別人相差太遠,昨晚沒有去做手術已經是個意料之外的事情,比起他的正常,石榴更希望秦致遠能夠拋下工作,好好地休息幾天。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石榴想的那樣,也不會因為她心中所想做出任何改變,石榴在去到南開醫院後隻能更多地觀察秦致遠,而不能對他說出任何勸解或是安慰的話,她怕在一瞬間便踩上了秦致遠心中的雷點,在不情的狀況下炸得粉身碎骨。
隻好不斷地安慰自己,一切都隻是想象,沒有得到確實的證實。
就在他們見過玉婷後的第三日,秦致遠去到了肖嵐的病房,見著她病情穩定,秦致遠在那一刻開了口。
“媽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他看著肖嵐的那雙眼睛緩緩道。
肖嵐今天的心情很好,坐在窗戶前看著外麵的世界,扭頭過來回看了秦致遠一眼,笑著道:“小遠,你說話怎麽變得吞吞吐吐的,有什麽想說的話盡管開口,在媽媽麵前沒什麽好隱藏的。”
秦致遠聽到這話做了一個深呼吸,對著站在不遠處的龍姨開了口,“龍姨,能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想單獨跟媽媽說會話。”
龍姨聽見,迅速將手中拿著的水杯放下,快步走向了門口,在她離去之前順手將開啟的房門給關上了。
秦致遠看著肖嵐的背影緩緩道:“媽媽,你能告訴我趙躍進是誰嗎?”
在那一刻,肖嵐的臉色在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