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料之外
石榴連著在出租屋裏待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早上接到了醫務處劉主任打來的電話。
“今天到醫院來一趟!”劉主任例行公事道。
石榴手緊緊捏著電話,心裏忐忑不安,顫著聲道:“好。”
到南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石榴一個人等在行政大樓的會議室外,看著來來回回的工作人員心裏不是滋味,仿似隻要這場會議結束,她被宣判之後便再也不能在這裏待。
突然感到萬分不忍,想要留在這裏多一點時間。
石榴大約等著二十分鍾左右,會議室的門開了,醫務處,行政處,以及院方領導,還有衛生部的代表在此刻紛紛來了,進到這間會議室的時候,他們總會有同樣一個動作側頭瞥上石榴幾眼,那眸光裏的東西各不一樣,但絕大多數都是極其的不友善。
連著看了幾位,石榴便再也沒有勇氣和他們對看了。
垂著頭,像個犯了重大錯誤的人般呆呆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後來是誰坐到了她的身旁,微微抬頭看到了那雙擦得錚亮的皮鞋,這皮鞋她認得,是秦致遠的。
猛然抬頭看著身邊的人,石榴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老……”說還沒有說出口,便被秦致遠止住了,他在那一刻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側頭看了看四周的人,偏頭靠在石榴耳邊小聲道:“現在你隻管耐心等結果,待會兒無論他們其中的誰說了什麽,你都不要發話,一切都還有我呢!”
聽到這樣的話石榴是感到的,看著秦致遠不由自主地多了些淚水,那些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酥酥癢癢,弄得石榴百般不適。
垂頭閉了閉眼,擠了幾滴出來,慌忙從衣兜裏掏出紙巾擦拭了一番,告誡自己無論怎樣都不能哭,她不應該這樣脆弱。
參加會議的人陸陸續續地到了,醫務處的劉主任在此時打開了話匣子,他道:“這次將大家請來主要是探討一下關於急診科進修生石榴的違規操作,看看大家都有什麽樣的想法,現在開始大家請各抒己見!”
首先說話的那人是李開明,他看著石榴言辭犀利,“石榴這人打來進到我們南開醫院來,就屢屢犯錯,之前是沒跟院長任何領導人打招呼,就擅自離開醫院,跑到G市去參加醫療小組。我承認在這件事上石榴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她不給組織說明,擅離職守,這是典型的不服從管理。再有就這次的熊代軍事務也是這樣,她沒有經過家屬同意簽字便自行做了手術。很明顯不把組織,不把紀律放眼裏。這樣的人即便她再怎麽優秀,我們南開醫院也不能要,我的意思是退回原籍。”
聽到這樣的話石榴的心咯噔了一聲,李開明說的樁樁件件都是事實,她的確將紀律、組織忽視了,但她當時一心想著救人,隻想將病人從生死線上拉回來,至於如今這檔子事她是完全沒有考慮到,也怪自己任意妄為了。
輕歎了一口氣,石榴再一次將頭低了下去。
所有的人就這件事一一發表了意見,輪到秦致遠的時候,他起身給院方說明了情況,“關於熊代軍手術一事,當時是我和石榴一起做的,在動手術之前她有告訴過我家屬沒有簽字一事,當時我考慮到熊代軍的情況緊急,所以便不顧醫院的規定給他做了手術,這件事的主要責任在我,我是主刀醫生,石榴隻是我的一助。”
石榴突然聽到這樣的話,瞬間將埋著的頭抬起,睜眼看著身旁站著的秦致遠,想要起身說話,卻被秦致遠用力按在椅子中,他看著會議室裏的其他人道:“所以這次的事要處分應該首先處分我。”
秦致遠的話字字敲打在石榴心間,明明在來之前她便已經跟秦致遠說好,所有的事都讓她一人承擔,況且當時秦致遠隻是跟她合作,她才是熊代軍的主治。
不顧一切從椅子中站起,看著眾位道:“各位領導,熊代軍的事我承認是我的問題,跟我的老師無關,你們要處分就處分我一人好了。”
兩人紛紛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一直坐著沒怎麽說話的夏誌安在此時開口了,“關於這件事上麵已經有了決斷,你們兩人無須再做無畏的爭吵。之前熊代軍的家屬也特意到辦公室來找過我,跟我說明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石榴的做法很對,隻是手術同意書一事沒有簽字的確是問題。處分一事再所難免。這樣大家,若是沒有其他意見的話,就先行散會吧,關於結果,會在今天之類公布出來。”
說完,夏誌安在此時從椅子中站了起來,臨行時叫了秦致遠,“致遠,你出來一下!”
石榴看著,感覺所有的一切都仿似一場夢般,本以為現在就可以拿到她的生死令,卻不想院長卻並未告之。這到底是她繼續在南開醫院裏待著呢,還是調回原藉,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隻能是猜想,不得而知。
等到會議室裏的人散完,石榴才慢慢走了出去。
秦致遠跟著夏誌安去了行政大樓的樓頂,兩人站在欄杆邊緣點著煙不時地抽著,夏誌安在此時側頭看著秦致遠,“致遠,你爸給我打電話了!”
秦致遠點點頭,坦言道:“是我讓他給你打的。石榴,她真的是救人心切,沒有什麽壞心思,現在像她這種一心求醫單純的人已經不多了!”
夏誌安彎著腰,將雙肘撐在欄杆上,猛吸了兩口,抖了抖煙灰,“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替她說好話,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秦致遠抬頭看著遠方,“謝謝夏叔叔!”
“嗬,你終於肯這樣叫我了?真還是難得。”夏誌安在此時微微笑開,伸手拍了拍秦致遠的肩,“致遠,我知道以前的事你還放不下,對石榴也像當年對袁杉一樣,但她們兩人是根本不同的兩人,夏叔叔希望你分清楚!”
夏誌安在此時朝前走了兩步,將手裏的煙頭揉碎在一旁的石頭上,秦致遠側頭看著夏誌安,歎了口氣道:“我沒有,袁杉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石榴,她不一樣,她跟袁杉不一樣,或許你們不會相信我所說的,不過沒關係,時間會證明我說的話。”
“你爸他快回來了!”夏誌安在此時道:“算算日子,秦老應該快八年沒回來了吧。”
秦致遠在此時咧了咧唇角,轉身看著遠方,“八年,時間過得真快。”
“我記得那時候你爸走的時候,你才二十一,還在加州上醫科大。”夏誌安在此時緩緩道。
“對。”秦致遠在這一刻將手中的煙蒂拋向一方,向著前方走。突然聽到身後站著的夏誌安在此時說:“致遠,袁杉的事情真不怪你爸,更不怪你,當時那個情況……”
夏誌安的話還未說完,秦致遠便在這一刻將他叫住,“夏叔叔,過去的事情你就別再說了!”
他還是無法接受當年的那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八年,但袁杉臨死前的樣子依然刻在秦致遠的腦子裏,她說她沒有,她是按著秦老的說法做的,比起袁杉來,那個時候的秦致遠更相信自己的親爸。
隻是在袁杉離開秦致遠一年以後,他猛然發現事情並非自己的爸爸說的那樣,袁杉的確是按他爸的指示做事,藥劑單上並沒有篡改過的痕劑,而且秦致遠也找到了當時的見證人,他告訴秦致遠,袁杉是無辜的。
隻是如今再多的後悔也是徒然無用,袁杉由始自終就不應該相信他,更不應該相信他的爸,或許隻有那樣才不會導致後來發生的悲劇。
走在樓梯上的秦致遠,心情在這一刻越發變得沉重,想要將袁杉從他的腦中揮走,卻是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對當年的事釋懷,為此他恨了秦牧八年,怨了秦牧八年,如今若不是因為石榴的事,秦致遠是怎麽的都不會對秦牧開口。
早在某個時刻,他便已經對秦牧說過斷絕父子關係的話。隻是現實是這般的可笑,他終還是躲不掉那命運的枷鎖,遇到一個跟袁杉性格那般像的人,他想要好好護著石榴,想讓石榴在求醫路上變得更為順暢一點,他挖空心思地想盡辦法要護著她,以此了了曾經對袁杉的虧欠,隻是石榴不是袁杉,她雖然事事聽他的,也願意照著他的要求做,隻是他們之間萬萬不該產生不應該有的情愫。
如今的秦致遠隻覺得自己已經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一直以來,秦致遠都以為自己能夠分得清石榴和袁杉,對待她的時候總是不斷提醒自己,石榴是他的學生,他應該對她負責,就連自己也曾忘記了生命裏曾經還出現過袁杉這個人,如今再次被夏誌安提起,起伏的心久久無法安寧。
慌忙從褲兜裏掏出電話,給石榴撥打了過去。
聽到她的聲音那刻,心自然而然地變得安寧,秦致遠在此時清了清嗓音,“石榴,你在哪裏?”
石榴愣住,抬頭看著此時所站的位置,緩緩道:“婦產科的通道裏。”
“你等著我!”啪的一聲,秦致遠在這一刻將手機掛斷,飛也似地從樓上跑了下來,見著石榴,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將石榴擁入懷中。
石榴像個傻子般看著秦致遠,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栗,緩了緩後推開秦致遠,看著他道:“老秦,你怎麽了?”
過了許久,秦致遠才笑著說:“沒事,就是突然有些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