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導師
石榴到南開醫院已經三天了，宿舍裏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來自B市的姑娘。她叫安然，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平日裏沒什麽事時，就喜歡吃。
此時她盤腿坐在床上，手中拿著袋薯片，嘎吱嘎吱地咬著。見石榴一直拿著書看，突然出聲道：“哎，你整天看那些書不覺得無聊嗎？”
石榴將書合上，看著安然：“不會啊，我倒是覺得挺有趣的！”
“你聽說了嗎？就我們來的第一天，那場應急醫療救治，聽說是院方為知道我們的水準，特意安排的。”安然一向嘴快，說話毫無遮擋。
對於這樣的舍友，石榴是喜歡的，但她不愛參與討論話題，更別說去揣測院方領導的用意了。
“不太清楚。”石榴再一次將放下的書拿起。
安然看著，用力咬著薯片，感歎道：“你真是個無聊的人！”
石榴到南開醫院的第五天，醫務處便公布了這批進修生實習的科室，石榴站在公布欄前仔細地看著，可從頭到尾她看了三遍，都未發現自己的名字。
轉身，打算去醫務處問問，剛走了兩步，迎麵便碰到了安然，她笑著問：“石榴，你分去哪裏了？”
石榴怔住。
安然在此時眨眨眼，彎腰靠近石榴小聲道：“你先別說，讓我猜猜，一定是神外，聽說那裏很缺人，尤其是像你這種出類拔萃的人才。”
人才，我算嗎？如果真是，名單裏怎麽會沒有我的名字？越想石榴的腦子越亂，受不了安然開的這般玩笑，抬頭看著她，見她手裏拿著份文件，迅速轉移話題：“然然，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安然低頭將手中的文件遞給石榴，“醫務處剛領的實習文件。”
石榴瞥了那文件一眼，“你被分去普外了？”
她記得安然在當地醫院也是做的這個，“恭喜你啊！”
“姐姐，這有什麽好恭喜的，我想去的可不是這個科室，”安然看起來不太高興，“剛才我去醫務處找他們了，希望能重新做個分配，可我這話剛說，人家就立馬給回絕了，說什麽我的專業基礎知識不夠紮實。”
石榴聽著，表情變得嚴肅，安然的水平她也是看見的，跟她相差不大，她都被醫務處的人說成這樣了，不知自己過去問會被說成什麽樣子。
心情在這時變得沉重許多，但麵對舍友的抱怨，她怎麽的也要關心幾句。
“普外其實也挺好的，隻要你好生跟著導師學，等將來學到了真本事，以後想去什麽科室，那還是任憑然然挑。別不開心了！”石榴在安慰安然的同時，也在內心這樣安慰著自己。
“說得也是，你呢，什麽時候去神外報到？”安然看著石榴，石榴尷尬地笑著，“等一下吧！”
“早點過去，真希望你的導師是秦致遠！”安然突然說。
石榴抬頭，“其實我覺得跟那個導師都一樣，都是學知識！”
“那可不，你知道跟我們同一期來的那個富家女嗎？”
“齊星蕊，她又怎麽了！”這個齊星蕊和石榴是同一批來南開醫院的進修生，典型的白富美，善於交際，在進修生裏是活躍分子。
“她的導師就是秦致遠，我剛才在醫務處碰見齊星蕊了，別人跟她說話，她連理都不理的，很討厭她那趾高氣揚的樣子。”
石榴聽著，眉頭蹙緊，“你就別再說別人的閑話了，早點到普外去報到，王一修在普外科雖不是一把手，但臨床經驗豐富，你好生跟著他學，說不是以後還能趕超齊星蕊。”
“謝謝你的吉言，我會朝著那方向努力的。”耳邊突然傳來‘叮’的一聲響，安然跟著大部隊坐上了電梯。
石榴看著她，笑著揮手，等到電梯門合上，轉身向著醫務處的方向走。
石榴走得較慢，腦子一直都在想剛才安然對她說的那些話，齊星蕊去了神外，安然去了普外，就連最差勁的黃小三也去了耳鼻喉專科，那麽她呢？
石榴想要早點知道答案，腳步不由地加快，轉彎的時候，石榴沒看清腳下的路，一不小心踩上了地上的香蕉皮，順著香蕉皮的滑動，石榴撞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那男人穿著白大褂，臉上戴著口罩，像是剛從手術室出來的樣子，見石榴摔倒，伸手將她扶起。
石榴站直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根本看不清這人的長相，見對方也在看她，慌忙道：“謝謝！”
男人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雙眸緊鎖，石榴以為他生氣了，忙說：“剛才真是對不起！”
隨後指了指地上已經被她踩爛的香蕉皮。
那男人低頭看了一眼，“以後走路小心點。”
這聲音聽著好熟悉，石榴絞盡腦汁地想，可她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看見男人已經向前邁步，急忙開口：“請問你是那個科室的，我是剛到這裏來的進修生！”
男人的腳步在此時停住，回頭看著石榴：“你有什麽事嗎？”
他的表現甚是慎重，迫使石榴不自然地低下了頭，小聲道：“就想跟你認識認識。”
“認識可以，但是搭訕不行！”男人瞥了一眼她的左胸，“石榴，我記住你了。”
說完，男人轉身離開。
石榴看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通道裏，心裏窩著的火瞬間上來，她怎麽就搭訕了？
以後大家都同在一個醫院工作，說白了就是同事，同事之間有來往，不都很正常的嗎？
真是搞不懂那人的邏輯，石榴發了幾句鬧騷，朝著醫務處的方向繼續走。
石榴來的時間不湊巧，醫務處的工作人員上洗手間去了，石榴在那裏等了許久，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走了回來，在進屋的時候瞥了石榴一眼，“你做什麽的？”
“阿姨，我想問問這批來進修的實習生都分配科室了嗎？”石榴的話剛說完，那中年婦女便橫了她一眼，“名單都貼在醫院的公示欄裏，自己去看。”
這時，她拿過桌上的一份文件。
石榴見狀，忙問：“可是我在那上麵沒有看到我的名字，我叫石榴，阿姨，能幫忙查查嗎？”
中年婦女伸手拿過眼鏡戴上，“沒有名字你要去問人事科，我們都是照著他們提供的名單公布的。”
石榴道了謝，轉身往人事科的方向走。
人事科和醫務處各在一棟大樓，石榴剛走到大廳，電梯裏便下來了一個看著二十幾歲的男人，國字臉，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石榴認得他，是神外的醫生，本名叫趙磊。
石榴見他走近，朝其點點頭，正要上電梯，手臂突然被趙磊拉住，“你去哪裏？”
石榴回頭看著他，“去人事科。”
“別去了，趕快跟我走！”趙磊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
“可是我還要去問問我被分到那個科室了。”石榴小聲地說，趙磊側頭驚訝地看著她，“你不知道？”
石榴點點頭。
趙磊饒有滋味地看著她，“你不知道，我知道，快點跟我走，等會去晚了秦主任該要發飆了。”
“秦主任，”石榴快速地回憶著，她記得這南開醫院雖大，可姓秦的卻不多，當主任的還就隻有一個，“他找我幹什麽？”
“石榴，我說你是傻嗎？”趙磊看著她道：“秦主任找你當然是因為你是他的學生了！以後你這腦袋要靈光點，否則還不知道會被老秦罵成什麽樣子。”
石榴跟著趙磊到了神外，齊星蕊已經在那裏等著了，見著石榴過來立馬擺出一副不悅的樣子，“石頭，你去哪裏了？”
石頭，這個稱呼是大家背後對石榴的稱呼，沒想到今日齊星蕊當著她的麵叫了，石榴抬眸看著她，“我，我……”
“別我我我的了，趕快進去等著！”趙磊在此時催促：“秦主任馬上就要過來了，你倆給我記住了，秦主任最討厭囉嗦話多、腦子不靈光、做事不好使的人。”
趙磊的眸光掃過兩人，最後停在了石榴身上，“特別是你，千萬要注意。”
石榴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兩個人像剛入學的小學生一樣，並排站在辦公室裏，雙臂垂在身側連手指都不敢彎曲一下。
石榴早聽說了，這個叫秦致遠的，做事十分嚴謹，專業水平很高，在國外留過學，從醫數十載，估計應該有四十出頭了。
石榴曾經偷偷到科室公布欄去看過，隻見其名不見其人，等一下這位神秘人物就要出現，石榴變得莫名有些小激動。
大約過了五分鍾，石榴聽見辦公室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雙男式皮鞋，她知道秦致遠來了。
秦致遠走到門口停住了，跟負責領她倆過來的趙磊說著話，說的是工作中的事，石榴聽得似懂非懂，但這個說話的聲音，卻是她今日第二次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