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合謀

  那是八月的一天下午,那天沒什麽生意,老板娘去跟她的姐妹們購物去了,我幫忙看吧台,翻著一本老板娘喜歡看的無聊雜誌,陸白雪和幾個小姐在玩撲克,陳安全站在一邊看。


  二樓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叫罵聲,聲音很大,罵的也很難說,似乎是那個小姐沒有把他伺候好。


  “陳安全,你上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我對陳安全說,我不喜歡陳安全,但我是領導,發生這種事情,我自然是讓他去看的,這合情合理,上位者多少要有些上位者的姿態,要不然人家還會覺得我很軟弱。


  “靠,你自己不能去看啊。”


  陳安全冷冷地說了句,頭也沒有回一下。陸白雪跟我說過陳安全這個人,從賓館開業就在賓館幹了,一幹就是兩年,脾氣一直不錯,是個很軟弱的人。


  這個軟弱的人一直是店裏除了賈吉之外唯一的男人,現在來了我這麽個人,他不服氣了。


  他不服氣我,他就時常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說我是靠江雄的關係進來的,沒本事之類的,有人跟我說了,我一直當沒聽見,人家幹了兩年了,老員工,有點脾氣是正常的。


  我曾經在理發店的時候,要是空降個理發師,比我還厲害我也會排擠,人之前情。


  我是個好麵子的人,如果是陳安全一個人在,我也許跟他吵兩句就算了,但現在還有幾個小姐,男人在女人麵前就特別好麵子。


  我盯著陳安全,用我認為自己最冷的目光,我足足盯了陳安全一分鍾左右,小姐們看著我,她們也不玩撲克了,陳安全也不看我,低聲罵了句:

  “艸,吊什麽吊啊,要不是江雄,你算個鳥。”


  他嘴上這麽罵,人倒是去了二樓,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忍著怒氣,假裝在看書,其實心裏已經在想著打人了。


  陳安全沒一會下來了,鬧事的人也下來了,這人三七分頭,頭發染成了黃色,滿臉的青春痘,臉型不錯,屬於那種遠看挺好看的主,他的灰色西服敞開著,襯衫的扣子也開著,脖子上一條紅繩子掛著一個狗牙。


  三七分頭冷冷地望著我,說:“唉,你是這裏管事的。”


  “是啊,什麽事,你在上邊叫罵?”


  我問他,做出一副領導應該有的樣子。


  “什麽事,艸你媽的,你的小姐怎麽回事,老子玩的正爽呢,跟老子說時間到了,要加錢。”


  小姐半個小時算一個鍾,超時了要加錢,這是我來店裏就有的規定,很合理,要不然嫖客玩一個小時,人家那裏受的了。


  “時間到了就加錢,這很合理啊,店裏就是這麽規定的,你如果沒錢就別玩了。”


  我說,我做的就是這個事,規定是這個規定,我不客氣,也沒必要客氣。


  “你說話很吊唉,你他媽誰啊,這你開的店啊,把你老板叫出來說話,艸你媽的,毛還沒長齊就管老子了。”三七分頭咧著嘴罵著,坐在了沙發上,抽著煙,翹著二郎腿。


  小姐們看著我,她們在等著我的處理,賓館剛開的時候,是江雄在震場子,後來江雄被賈吉調到了別的地方,賈吉在震場子,他們都是大人物了,有實力,一般人都聽說過他們,都怕他們。


  我沒有他們那樣的實力,所以三七分頭不把我放在眼裏,而小姐們還指望著我呢,如果我處理不好,這地方我也就不可能待的下去了,這種地方需要強硬的管理手段,可不需要什麽秀才。


  陳安全看著我,一臉的幸災樂禍表情,就好像在說:你不是很吊嗎,你吊啊,艸,人家不理你把,看你怎麽辦。


  賈吉不在店裏,就算在店裏,這事也不能讓他出麵,我拿那麽多的錢,總得做事不是。


  人家不把我放眼裏,講理自然是講不通了,那最好的辦法就隻有一個,動手打人了。用拳頭的話,我覺得我未必打的過人家,就憑我的那點打架水平,沒有武器幫忙,能打過的人還真不多。


  我看了看吧台周圍,唯一能上手的就隻有一個大玻璃煙灰缸了,我倒了煙灰,背在身後,走到三七分的麵前,對三七分說:


  “兄弟,我老板去內蒙了,人不在,你要是不滿意,下次換一個別的姑娘不就好了,要不這樣,你看,你少付點錢好了。”


  我說,先禮後兵一直是我喜歡的作風,而且我也喜歡這麽做,給自己塑造一個講理的形象是有必要的。


  “滾,滾,老子不認識你,還少付錢,一分都不付,今天你們老板要是不……”


  “不你媽不。”我打斷了他的話,一煙灰缸砸在了他的頭上,然後撲過去就是幾腳,把他打的爬在了地上,正在我舉起煙灰缸準備對他的背下手時,陳安全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一拳頭向我的臉上打了過來。


  我感覺自己的臉都破了,但與此同時我對著他的褲襠送了一拳,打過幾次架,多少也有些經驗了,接著陳安全放開了我的手,鬼叫了一聲,雙手捂著褲襠,臉紅的像個猴子的屁股。


  這種情況下,我就算不是氣上了頭,也不會給成安全好果子吃的,何況我已經氣上了頭,幾煙灰缸砸在了陳安全的頭上,打出了血,對著他的腰又是幾腳。


  這時候幾個小姐拉開了我,我才停了手,我吐了口血水,對陳安全說:“你很有種,別讓我再看到你,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隨後我對三七分說:“你是打算付錢呢,還是打算繼續等我的老板,要是你等我老板呢,我就讓你躺下了好好等。”


  三七分頭捂著頭,頭上在流血,他是真被我打怕了,怯怯地看著我,從錢包裏掏出了兩張百元鈔,離開了賓館。


  “帶他去包紮一下,讓他滾蛋,明天別來上班了。”我對一個小姐說。


  小姐看了我一眼,不自然地笑著,扶著陳安全離開了賓館。


  我回到了吧台裏邊,接著看我的書,看書當然是裝的,我又不是賈吉和我老子那種人,剛打了人,那還能心平氣和。


  這時候幾個平時關係還算不錯的小姐湊了過來,跟我聊起了陳安全的事,從她們的嘴裏,我知道剛才被我打的人叫馬飛,是陳安全的表哥。


  “陳安全這麽幹,肯定是跟他表哥商量好的,讓斌哥難看的。”一個年齡小點的姑娘對我說,很有點巴結的味道。


  “這還用你說,是人都知道了。”另外一個女孩說。


  “那你怎麽不跟我說,這事我就不知道。”我看那女孩,那女孩不好意思地笑著,也許她們都知道吧,也許她們也想看我出醜,隻是人們總是習慣站在強者一邊。


  “其實他早就看我不爽了,這也不奇怪,今天他點的是誰?”


  小姑娘翻了翻吧台上的一個大本子,對我說:“是徐麗麗。”


  “徐麗麗,他是馬飛的馬子。”另一個姑娘補充。


  我當下就明白了,馬飛和他所謂的馬子和陳安全合夥,想給我難看。


  徐麗麗很瘦,屬於皮包骨頭的瘦,臉上有些雀斑,長的屬於中下,以前是酒店的服務員,跟店裏的門童出去開房間,被派出所抓到了,是賈吉出錢把她撈出來的,後來就跟了賈吉,在這裏算是時間長的小姐。


  人跟人的關係是很奇怪的東西,我剛到店裏徐麗麗就跟我不合,就像王容跟我不合一樣,沒有理由。


  打完架後,徐麗麗沒一會就下了樓,冷著臉對我說:“許斌,他付不付錢還不是我說了算。”


  馬飛是徐麗麗的客人,但收錢這事,是我在負責,我當時並不知道,這些小姐的情人來玩是不要錢的。我說:“是你的客人,收錢也是我說了算啊。”


  “你說了算,艸,他是我男朋友。”


  跟女人講道理是愚蠢的,跟愚蠢不講理的女人講理是最愚蠢的,對錯已經不要緊了,我總不能用煙灰缸去扣了個女孩子吧。


  “好,這事等一會我們再聊。”我說著出了賓館,我沒有對付徐麗麗的辦法。


  我撥通了老板娘的電話,對老板娘說了情況,老板娘笑著對我說:


  “徐麗麗的事你等我來處理,陳安全和馬飛這兩個的問題,你讓江雄來幫你一下,你在這裏還不熟悉,有很多人不服很正常。”


  掛完電話後,我又撥通了江雄的電話,把情況給江雄說了一遍,江雄哈哈地笑著罵道:

  “徐麗麗是吧,艸她,她不服你就艸,艸到她服。”


  江雄這畜生說這話都算是不髒的了,他的網名叫專艸各種不爽,我沒好氣地罵道:“你來,你來幫我艸她好了,你大爺的,我品位沒那麽差。”


  “行,你等著,半小時,我讓你見見什麽叫威風,艸死他們三。”


  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江雄出現了,穿著一件繡了龍騰圖案的暗紅色西服,他酷的樣子,還戴著墨鏡,他到了不到五分鍾,陳安全和馬飛也到了,陳安全和馬飛的頭上都已經包紮了。


  馬飛看上去有些怕江雄,遞了支煙給江雄,對江雄說:


  “雄哥,你怎麽來了?”


  “說說,什麽事?為什麽要在這裏鬧事?”江雄把煙放在茶機上,客氣地問。


  “也沒什麽事,就這小逼崽子,說話特別不客氣,我玩我女朋友,他竟然要錢。”馬飛指著我說,他的口氣跟徐麗麗的一樣,不用說了,他們是早就商量好的。


  江雄看了我一眼,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用去爭辯,爭辯也沒用,人家是商量好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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