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向前看
馬明義一腳踹在了我的大腿上,把我踹倒在地上,撿起了刀,指著我的臉問道:
“告訴我,大嘴和燕子在哪?要不然,我斷你的胳膊。”
“來呀,斷呀,我怕你呀。”
我說,我怕,我很怕,我強烈地感覺到馬明義敢這麽做,可我就是嘴硬,因為除了嘴硬,我已經沒招了,我不知道大嘴在哪裏,知道了我也不會說,而且我說不知道,他也未必會信。
與其做個怕死鬼,不如充個硬漢,反正我已經沒了退路。
我一直很喜歡看硬漢的電影,我看到他們受傷而堅守秘密,感覺他們好威大,我覺得我大概一輩子都做不到他們那種人,因為我承受不了那樣的痛。
可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盯著馬明義手上的刀時,我做到了,比我想象中的自己還要讓自己驚訝,那一刻,我感覺我好牛,好猛。
那是我第一次那麽硬氣,這麽些年過去了,我一直想弄明白,我的膽是那裏來的,我為什麽敢嘴硬,可是我沒弄懂。
後來和父親聊天的時候,父親說,是他的遺傳,我心說,狗屁,是我腦袋少了一根弦還差不多。
馬明義沒有砍,反而笑了,我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欣賞和嘲弄,他說:
“小子,你有種啊,你是真不怕死嗎?”
我沒理他,我這時候竟然莫名地想起了雨,我想,要是雨看到這樣的一個我,會不會不跟別的男孩在一起,女孩子都喜歡硬漢,喜歡有骨氣的人,我就是這樣,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愛情的人,一個我自己弄不明白的怪物。
“小馬,你說你一個大老板,帶著一群小混混欺負兩上小夥子,你有意思嗎?不覺得丟人。”
一個老人的聲音說。
馬明義笑了笑,抬頭對那人說:“柳哥,你怎麽在這裏?這大半夜的?”
我回頭看著馬明義叫柳哥的人,那人跟我父親的年齡差不多,穿著退休幹部穿的西服和一雙圓頭皮鞋,很精神,我感覺好像在那裏見過,可又似乎不認識。
“我買酒,路過,你現在要斷胳膊的小子,是我朋友的兒子,差不多行了,孩子們打架,你參和個什麽勁,怎麽說你也是大老板了,有沒有時間,我們喝酒去。”老人說。
“是你朋友的孩子,我不知道,這小子挺硬氣的,他老子是誰啊?”馬明義問。
“你看看他的臉,看像誰?”老人說。
馬明義看著我,隨後拉起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子,你挺有種的,像你老子,行了,我去喝酒了,我們的事,往後再說。”
馬明義說完後,叫了小個子的女人,跟著姓柳的老頭子離開了。
馬明義走了,跟著我父親的朋友走了,馬明義要跟我以後在談,那群混混自然就不能再動手了,三三兩兩地低聲叫罵著離開了。
我不知道柳老頭子是誰,但有一件事情我弄明白了,是我老頭子的當年救了我。
我扶起了關傑,我們互相扶著,靠在了三輪車上,關傑問我:
“哥,還要不要繼續幹了,我聽剛才的意思,這事好像要過去了。”
“看樣子是過去了,沒想到我老子還挺有威信的,我怎麽從來沒聽說老頭子還認識馬明義。”我說,說著點了煙,抽了起來,被人打的像豬頭,攤子變成了垃圾,我竟然沒有一點難過。
“叔叔肯定是不想讓你混,所以沒有跟你說他當年的事了,總之過去了就好,這點損失算不了什麽,明天我再找我叔,重新把架子焊一下,接著幹。”
關傑說,這一架下來,我佩服這小子,他很有種,是我喜歡的那種人。
我們這次出攤,知道要發生的事,值錢的東西都沒帶,帶的肉也都賣完了,所以算不上損失,幾張桌子,修修補補,照樣能用。
雖然沒有明白馬明義最後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就此放棄,我是肯定不幹的,不但不放棄,我們還要帶著傷去買菜,我要告訴我自己,我他娘的不是那麽容易就倒下的孬種。
關傑一直說我很自虐,可我就喜歡這種感覺,在苦中前行的感覺,跟我做的夢中人一樣,迎著風沙,向前走,不屈不撓。
寧縣的警察是我見過出警最慢的警察,架打完了,人都走光了,落在地上的木炭都化了,他們才趕來。
我跟警察沒打過交道,但也從來沒有信過他們,我總是認為,他們是為有錢有權人服務的,是那些人的走狗,我和關傑商量報警,不過是怕我們砍死了人,到時候不好解釋,讓他們看現場,他們來的這麽晚,事情都過去了。
我們也就沒必要告訴他們真相了,隨便撒謊說不認識的人幹的,不了了之。
在寧縣混的人,都知道一個理,警察是迫不得已,才會請來的人物,請警察是被人看不起的。
當然,警察也看不起我們這種打架的人,就算我告訴他,我不是個混混,他們照樣會把我當混混,他們的眼神就告訴了我這個事實。
混混嗎?不學無術之人,警察怎麽會去理,他們去幫的是有錢人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可能跟我喜歡看大片有關,大片裏的警察總是被演成廢物,或者跟壞人同流合汙……
曉雯是在警察走後來的,我們沒讓曉雯參加,但我肯定,我們身上發生的事,曉雯肯定全看到了,好在我跟曉雯說過,如果她把這事告訴小姨或我老子,我就不認她這個妹,所以小姨和老爸並沒有出現。
我們傷的很重,關傑的大腿腫的褲子都脫不下來,一邊的臉腫的沒了眼睛,青成一大片,那張俊臉變成了豬頭。
可那種痛感,讓我們變得很堅韌,擦完了藥,破了口的地方包紮了一下,我問關傑:
“阿傑,要不要去買菜,如果你不行,就休息一會,我去,燒烤我們得幹下去。”我說,我比關傑傷的要輕很多。
“屁話,你是哥,你都要幹下去,我還能不要臉的在家裏睡覺不成,我們走。”關傑說。
“哥,關傑,你們都傷成這樣了,休息兩天再幹,錢是掙不完的。”曉雯說著掉眼淚。
“你看看你這孩子,這是錢的事嗎?這不是,這是證明我們是男人的時候,是硬漢的時候,這時候不能停。哥和關傑,這麽牛,你不高興,哭個什麽勁,行了,別流馬尿了,你找了個男朋友,夠他媽的爺們,能給你安全,哥是看到了,這小子,是個幹大事的貨。”我說。
“哥,你總算是說了句人話。”關傑笑著,笑了一下難又苦了下來,痛的直咧嘴。
曉雯破涕為笑道:“行,我跟你們一起。”
曉雯扶著瘸了腿的關傑,我跟在曉雯和關傑的身後,我推著三輪車,關傑和曉雯跟在我身後,我們去了菜場。
年輕就是好,有力量,有熱血,有激情,我們傷成了那樣,可我們還是繼續做生意,關傑一跳一跳的,四方俊臉變成了豬頭,一覺過去,不但沒好,反而腫的更厲害了。
可很少笑的他,那天卻很開心,忍痛總是說話。
他烤著串對我說:“哥,就我們兩這樣的強強組合,寧縣我看以後會是我們的天下。”
“天你妹啊,別以為我誇你是個男人,你就真把自己當男人了,一個馬明義就這麽嚇人,還有比馬明義更厲害的人呢。”
我說,我是這樣一個人,再高興的時候,也能想到悲傷,再悲傷的時候,也能想些高興的事情。
“唉,不要這個樣子說話啦,你能不能在我們高興的時候不潑冷水。”
“我不潑點冷水,怕你不知道你自己姓關,這事還沒過呢,你以為馬明義就這麽算了。”我說。
“以後發生什麽不好說,不過打架的事,我估計不會有了,馬明義聽了姓柳的老頭子的話,好像看你的目光不同了。”
我把烤好的東西遞給了曉雯,告訴她客人的位置,對關傑說:“那是我老子的威信,可我老子當年的威信保不了我一輩子,還得靠自己。”
老頭子當年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為什麽馬明義和柳老頭子都知道,可我就不知道呢,我歎了口氣,這事我倒是可以問老頭子,不過以我對老頭子的了解,我問死估計他不會說,而且還會反問我,我還是不招麻煩的好。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很平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的傷好的看不出來時,我回了家,一個星期沒見老頭子,還挺想他的,特意烤了兩條羊腿,買了瓶好酒給老頭子。
老頭子看了我買的東西,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許大公子,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學會孝順老子了,說,有什麽事要求我幫忙的?”
“別這麽看不起人好不好,我對你一直很好,隻是不告訴你而已,現在我是老板了,表示一下孝心,能不能吃了喝了別損我了。”
“做賊心虛,老板個錘子。”老頭子說,啃起了羊腿,看的出來,老頭子蠻高興。
“我烤的羊腿,很好吃的,很多人都說我烤的一流。”
我說,不跟老頭子糾纏,老頭子雖然老,但心思細膩,不想讓他看出我的心懷鬼胎。
“這幾天沒回來,都去哪了?許斌,我告訴你,曉雯你可以追,但在沒定婚前,你不可以做不該做的事知道不,要是你欺負了曉雯,我有你好看。”
“我上網,最近學學上網,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會欺負曉雯,真是的,我是你的兒子,沒那麽混蛋。”我說著,給老頭子開了酒。
老頭子不知可否的笑了笑,老頭子從來不跟我糾纏我的私事,這點我特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