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麽傻

  雪下的很大,在路燈下飄飄蕩蕩,街道上沒有了行人,燈光幽幽暗暗。


  很久以前,爸爸總是喜歡拉著我的手,在雪地裏漫步,爸爸總是說:

  雪是世界上最純潔的東西。


  那時候我那裏明白什麽純潔,我說:


  為什麽呀?


  爸爸就會說:

  因為動畫片裏經常有雪人啊,孩子們喜歡雪啊。


  我說:


  噢!

  我裝作明白,可我還是不明白,孩子們喜歡雪,雪就純潔了。


  過一會,爸爸又說: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和媽媽在雪裏邊散步,感覺很溫暖。


  那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情,等我大一點的時候,爸爸便不再和我這樣交談了,也不再談起丟下我們父子,跟別人走了的女人了。


  但我長大一點的時候,這樣的時光就沒了,從我十歲後,我跟父親說的話很少,沒有必要的時候,基本不說話,不過我總是記得雪地裏父親的樣子,他淡淡的愁容,總是讓我覺得,他可能在想一個人,也許是我的負心媽媽,也許是一個美惹天仙的女人。


  在我的心中,我的媽媽不美,因為她拋棄了我們爺倆。


  盡管我知道爸爸可能想一個人,但我不理解爸爸為什麽非要在雪天想一個人。


  我載著雨,在雪裏,我忽然有些明白爸爸了,也許爸爸曾經和她最愛的人,是在雪夜認識的,或者在雪夜裏發生過浪漫的事。


  就像我和雨……


  胡扯,這叫浪漫嗎?這一過是現實生活中最常見的一幕罷了,我製止了自己的想法,在小店裏買了熱飲,一瓶可樂,和一瓶雨喜歡喝的小洋人。


  雪越來越大,路過的轎車行駛的很慢,遠看像一個個的幽雨。


  雪打在我的臉上,軟綿綿的,隨後化成了水,流進了我的眼睛,我的些睜不開眼睛,這樣騎車很不安全,而且很累,手也冰冷。


  但我不想走,因為我下車,雨就不會再摟著我的腰了,我也就感覺不到她的臉靠在我背上的那種溫暖了,我喜歡那種溫暖,它肆意的溫暖著我的心。


  雨沒有說話,像個小啞巴,緊緊地摟著我的腰。


  雨住的地方並不遠,二十分鍾就能到,但那天我們足足用了有四十分鍾才到,我還特意繞了路,說是為了安全走大路,心裏怎麽樣的,恐怕是個人都知道。


  我想一直那樣下去,在雪裏漫無目的走下去,走到世界的盡頭,走到末日來臨該多想,如果有末日的話。


  雨跳下了自行車,拍掉了我身上的雪,跺著腳上的雪對我報怨道:


  “冷死了,冷死了,早知道你騎車這麽慢,我就不讓你送了,比我走的還慢。”


  雨並沒有看我,也許是凍的,她的臉很紅,如果不是瓜子臉,用大紅蘋果形容她的臉也不為過。


  我揉了揉鼻子,我不說話,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比她好不到那去,一定是一個大紅鼻子,跟《哈利波特》裏的長鼻子精靈一樣。


  而且我怕一張嘴,我的上下牙床會打架。


  這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代價,我穿的是店裏的工作服,小西服和薄毛衣,我不想讓她埋汰我。


  “唉,你不進去啊,我有開水給你喝噢。”


  雨走到門口,似乎才想起送她的我,回頭笑著對我說。


  我急忙點了點頭,將自行車橫在台階上,跟著雨進了她的房間。


  雨的屋子是老板給租的,以前是林業局的,後來不知道怎麽這個單位沒了,屋子對外租了。


  雨脫掉了紫色的長襖子,搭在了一張小木椅子上,打開了電熱扇,對準了床,但她並沒有開燈,在昏黃的燈光下,雨變成了小金人。


  屋子不大,十四五個平方,水泥地,擺著一張單人的木板床,床上的被子折的整整齊齊,床邊一張桌子,桌子上一本書,一個小台燈。


  屋子裏是葉雨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很香的味道。我說不好那是什麽味道,但很好聞,是我聞過的最好的味道,也是我無法忘記的味道。


  雨拍了拍床對我說:


  “坐啊,愣著幹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我的床上也沒長刺。”


  雨說話的時候,隻瞟了我一眼,便不再看我了,鑽進了衛生間。


  “我怕啊,萬一你吃了我怎麽辦。”我用她聽不到的分貝對自己說,說完我就偷偷笑。


  我從進屋一直用眼角瞟雨,不敢正眼看她,這是我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在深夜裏單獨相處,還是在她的房間裏,坐在她的床上,在床上唉……


  人們常說,年輕男人看女人的時候會看臉,長大了才會看身材,我晚熟,可我又覺得自己早熟,我晚熟是因為我不懂戀愛,我早熟是我懂的欣賞女孩。


  我很早就從教我理發的色鬼師傅劉濤那裏學到了如何看一個女人是否夠的上漂亮,我看臉,我也看身材,雨有一張韓國民星宋慧喬的臉。


  而她的身材,在我接觸的女孩中間,屬於發育早的,按我師傅的話說,雨是屬於那種是個男人都願意多看幾眼的女孩,再過幾年就能出脫成魔鬼。


  麵對一個將來會成為魔鬼身材的女孩,一頭狼,一頭不正經的狼想著某件不該想的事情,一件跟床有關係的事情,觀察著屋子。


  這頭狼心跳的很快,臉很燙,為了讓自己不那麽無恥的想不該想的,狼拿著桌上了書翻了起來。


  《夢裏花落知多少》一本台灣作家三毛的書,我之前讀過,但不太讀的懂,那時候,對感情這兩字看似淺顯,實則深奧的字還不是很理解。


  也許是讀慣了名著裏那種晦澀情節的書,不太喜歡這種直述感情的書,不得不說的是,我的外表和我的心靈一樣的粗糙。


  翻了幾頁沒了興趣,放書的時候,一張照片掉了出來,我好奇地拿起了照片翻看了起來。


  看到照顧的時候,我一陣激動,莫名的激動,因為那張照片是我跟她的合影,那是一家小商店開業時,說購滿五十塊錢東西,就送一張大頭貼,雨拉著我去拍的。


  我的樣子有些古怪,沒有表情,挺直著身子,像一棵樹,而雨則是側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笑的很甜,很調皮,比著俗不可耐的剪刀手,當時照片的時候,我是一點都沒覺察到,照片拍完後,雨死活不讓我看,說她照的不好看,我現在知道了,原來她……


  想到她有可能喜歡我,我的心裏一陣激動,急忙從口袋裏拿出在路邊買的可樂,猛喝了一口。


  因為急,喝的嗆了,咳嗽了幾聲。


  “唉,大灰狼,幹嗎呢?我告訴你,你要是偷看我洗澡,我饒不了你。”


  雨隔著衛生間的門說,沐浴的水停了。


  “拉倒吧,我沒那愛好,就你那身材,還是算了,看鬼片比較好。”


  “切,裝吧。”雨說,衛生間的門開了,雨露出了臉,怪笑道:“真沒有偷看的想法,給你個機會。”


  “沒有,也不想。”我口是心非,我假裝君子。


  “那就好,你這朋友沒白交。”


  不偷看她洗澡,這朋友就沒白淨,這是什麽邏輯呢?不懂。不過還是很慶幸自己沒有露出本來的麵目,給她留下了好印象。


  雨穿著一身粉色的棉睡衣,一雙虎頭棉鞋走了出來,怪怪地看著我問:


  “你怎麽不開燈啊?”


  “你沒開,我不知道燈開關在那?”


  我說,鬼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在想與床有關的事,開燈這事我真沒想。


  “唉,笨死了,不知道找一下啊。”


  雨開了燈,吹起了頭發,她的頭發上散著熱氣,電吹風吹的向後飄著,因為夜,因為安靜,所以心思變的細膩,這才發現,她的睫毛,像兩把扇子,我想去撥一下,試試是不是假的,但最終還是沒這狗膽。


  而她的皮膚,也是白裏透紅,沒有任何一點瑕疵,我想去摸一下,可是,還是沒有狗膽,我是一頭有色心沒色膽的狼。


  很多年後,我想,如果當時我不是那麽傻的話,我就不會錯過一年的時間,直到……


  雨吹好了頭發,坐在了我的旁邊,伸手在電熱扇上烤著,很無所謂地口氣問我:


  “大灰狼,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要幹什麽?”


  “我要幹你了。”我說,我心裏說,我這個無恥混蛋。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時候,我隻想著多染幾個發,多碰幾個願花錢的傻女人,多拿幾塊錢的提成,多吃幾餐好飯,多勾引雨看我幾眼。


  “你活的可真瀟灑,沒心沒肺的活著才舒服呢,我呀,以後要做一個化妝師。”


  “噢,那不錯。”


  在一起相處了好長時間,雨一直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那一刻,我覺得雨懂的很多。


  其實後來知道,不是雨懂的多,是我太無知,太沒有想法,打算。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潦倒的人生,就是因為沒有計劃造成的,這是我跟雨最大的區別。


  後話,寫給回憶:回憶總是苦澀的,雨是個上進的人,可我不是,因為我的不上進,成了那個傷心的孩子,墮落的江湖人物,我後悔嗎?不,那是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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