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乞兒抱著西門慶慶從高牆上躍下, 平穩落地。
他剛一抬頭，麵前就橫來一把劍。
乞兒目光一轉，看向執劍的道士。
乞兒無奈道：“先生, 我可沒做什麽, 反而救了小官人。”
西門慶慶也看向雙眼赤紅、情況明顯不大對的公孫勝。
公孫勝的銅劍往前一遞, 抵到乞兒的脖頸邊。
西門慶慶盯著那柄劍, 手指微勾。
乞兒瞥了西門慶慶一眼，“小官人，你倒是開口說一句話, 我相信憑著您的眼力應該知道我並無惡意吧？”
西門慶慶順著劍身，看向公孫勝。
公孫勝也看向她。
西門慶慶目光放柔, 沒有開口說什麽。
公孫勝原本鋒利的眼神也漸漸和緩了些。
他開口慢慢道：“你救了官人，我領你的情，但你突然出現恐怕也是因為官人吧？”
他微微揚起下頜，冷酷道：“還不說出你的本來目的嗎？”
乞兒盯著他。
公孫勝冷漠回視，“官人心腸好，我卻不是。”
乞兒無語片刻，“你好歹也是個修道之人。”
公孫勝冷笑一聲，“修道之人也有火氣, 修道之人也有不可被人觸碰的逆鱗。”
他挑眉，聲音冷沉，“那麽，你想要試一試嗎？”
乞兒被他的話噎住了。
良久，他才歎了口氣, “我真的不過是有求官人，才會一路趕到這裏，如果冒犯了官人……和你，我道歉，但請相信，我並無惡意。”
他認真地看著公孫勝，“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才會一路奔波，甚至不惜行乞也要趕到這裏。”
公孫勝打量他良久，似乎在評判他的話真假。
終於，他緩緩收回劍，將銅劍挽了個花，反手抵在胳膊後。
乞兒鬆了口氣。
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你可真是嚇到我了。”
公孫勝撇下他，看向西門慶慶，“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西門慶慶搖頭，“你來的很及時。”
他的雙眸重新暗下去。
他看了一眼巷子裏的兩人，“我將他們兩個刺傷，但都沒有危及到性命，抱歉。”
乞兒一臉奇怪，“你也沒做錯什麽，你道歉什麽？難道是因為我？”
他莞爾一笑，擺擺手，瀟灑道：“不用，不用，我皮糙肉厚的，隻是被劍抵住脖頸，沒什麽事兒。”
西門慶慶歎了口氣，“你知道道歉就好，你知道是錯的就好。”
乞兒一僵。
他尷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語：“啊，原來不是跟我說的啊，我真是自作多情了。”
“可是，他到底哪點做錯了？”
公孫勝閉上眼，艱澀道：“我不該傷人，還傷的如此重。”
“我其實是可以製住他們的，但我實在忍不住，就出手了……”
乞兒：“這有甚……”
在西門慶慶如有實質的目光，他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西門慶慶笑了笑，“你明白就好。”
公孫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掌心還粘著從劍鋒上流淌下來的鮮血。
“多虧官人還肯信我。”
他才沒有萬劫不複下去。
公孫勝沉沉道：“看來我修心做的還不夠。”
這才會看到小官人被傷害，激起了殺心，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可能就要失去站在小官人身邊的資格了。
西門慶慶歎了口氣，“你啊……”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才好。
他因她而緊張，但造成的後果又是她極為厭惡的。
西門慶慶看著他，認真道：“即便是為了我，以後也不可如此衝動行事。”
她無奈道：“即便我有被凶手殺死的一天，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去殺了凶手。”
公孫勝手掌握緊。
他艱難出聲，“對不起，什麽我都能答應，唯獨這個我可能做不到。”
西門慶慶愣住。
公孫勝抬起頭，垂下眼睫，“所以，即便是為了讓我不要犯罪，官人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西門慶慶：“……”
她捂著額頭，又笑又歎氣。
他這份心意……她是真的收到了。
可惜，她無法作出回應。
西門慶慶放下手，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走到楊雄麵前。
楊雄仰頭看著小巷子上的一線天，那一線天卻被西門慶慶擋住了。
西門慶慶：“你們逃離的時候遇上了誰，他又與你們說了什麽，你還不肯老實交代嗎？”
楊雄慢慢將視線移到西門慶慶的臉上。
他閉上眼，淡淡道：“也沒什麽，不過是遇上一個人，說追著我們跑的公孫勝實際上是你的手下，是你讓我們兄弟如此落魄，又說你迫害了不少英雄好漢，我們若是上梁山，不如把你殺了，一來複仇，二來是將你的頭顱當作投名狀，梁山的好漢也會歡迎我等的。”
“哦？”西門慶慶低著頭，低聲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嚇了公孫勝和那個乞兒一跳。
兩人皆十分緊張地注視著她。
西門慶慶笑了一會兒，停下來。
“可真是我的榮幸啊，能被梁山的土匪們如此防備。”
西門慶慶：“所以，告訴你們此事的人是宋江？”
楊雄過了會兒，才輕輕“嗯”了一聲。
西門慶慶思量道：“你看到他的時候，他有沒有很奇怪的地方？”
楊雄：“你這麽一說確實很奇怪，他表現的很狂熱，還說自己見到了神女，什麽神女來著……哦，好像是九天玄女。”
西門慶慶一臉無語，“九天玄女？”
楊雄老老實實道：“是，宋江說他得了九天玄女的示警，他現在所作所為都是九天玄女娘娘讓他做的。”
西門慶慶冷笑一聲，“這可能嗎？”
楊雄：“這沒有可能嗎？”
西門慶慶一噎。
她突然想到這個世界是確確實實有些神神鬼鬼法術的，那他們信仰神明也沒有什麽。
西門慶慶追問：“還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楊雄：“還有……”
他冥思苦想，突然道：“貓，對了，宋江身旁還跟著一隻貓。”
“貓？”
西門慶慶：“什麽樣的？”
楊雄：“一隻黑色白爪子的貓。”
西門慶慶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她不明白自己的貓跟宋江又有什麽關係，是巧合，還是說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西門慶慶稍稍定了定心神，詢問楊雄，“那你知曉宋江在何處嗎？”
楊雄搖頭。
公孫勝忍不住插嘴道：“要不要我去追一追，出城就那麽幾條路，說不定能追到，而且，我還可以用術法……”
西門慶慶看向遠處，“沒有那麽簡單，你若能用術法，便算一算，不過，我猜很大程度上是算不出來的。”
一旁的乞兒忍不住對楊雄道：“奇怪了，你剛才還要殺了這位官人，現在怎麽又什麽都往外說了。”
乞兒提醒西門慶慶，“你可別都信了他的話，一旦他騙你怎麽辦？”
楊雄歎了口氣，啞著嗓子道：“我聽聞過玉麵判官西門慶的名聲，即便我不說，他怕是也能猜出來，而且……”
他閉上眼睛，虛弱道：“既然已經輸了，那就輸個坦蕩罷了。”
西門慶慶嗤笑一聲。
“裝什麽英雄好漢，不過是些隻能在婦孺身上撒氣的惡霸土匪罷了。”
她蹲在楊雄的腳邊，從他的褲腿上摘下一簇貓毛，“不過，你倒是識時務，你說的沒錯，即便你不說，我也什麽都猜到了。”
西門慶慶握緊貓毛，站起身，“走吧，咱們把他們送往官府。”
公孫勝點頭，“官人你離遠些，我來就好。”
剛才遠遠看到石秀刺向西門慶慶那一幕已經要讓他魂飛魄散了，相同的錯誤，他絕不會犯第二次。
西門慶慶無奈笑了笑，“沒事的，你在我身邊不是嗎？”
公孫勝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觸及她，卻看到自己掌心的血愣住了。
西門慶慶：“你的錯也要在公堂上老老實實交代，知道了嗎？”
公孫勝見她氣鼓鼓的模樣，心中莫名一軟。
他笑了笑，低聲道：“遵命，小官人。”
他將手反過來，用幹淨的手背輕輕蹭了蹭她粉嫩細膩的臉頰。
即便這樣，他的心依舊跳的飛快。
真是要完蛋了。
他居然被一個比他小的官人玩弄在掌心，還死不悔改。
公孫勝久久看著她，心裏稍安。
完蛋就完蛋吧，他認命了。
……
三人將楊雄和石秀送往官府，交由此地的知府處置。
知府見西門慶慶能將兩人捉回來，有些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西門慶慶。
“敢問……”
西門慶慶擺擺手，笑眯眯道：“大人，我們隻是路過的好心人而已。”
薊州知府也是聰明人，他立刻領悟，“既然是這樣，那本官就代表此地父老鄉親多謝這位義士了。”
義士……
西門慶慶笑眯眯，摸了摸鼻子。
公孫勝：“我重傷他們……”
薊州知府：“你也是無心之過，而且他們兩人確實是窮凶極惡之徒，你若是不下狠手，想必也會害了自己，既然如此，本官恕你無罪。”
公孫勝：“多謝大人。”
雖然他以前並沒有把律法放在心上，如今跟了小官人，因為做好事被大人免罰，這種感覺……好像還挺不賴的。
石秀和楊雄的事情解決，這個乞兒的事情又擺在了麵前。
西門慶慶帶著兩人離開官府，找了一間小店坐下。
她問乞兒，“這下子你可以說你是誰，又為什麽來尋我了吧？”
她率先道：“你讓我猜猜，你找玉麵判官西門慶無非是因為有了冤情，所以，你想讓我解決什麽案子？”
乞兒定定地看著西門慶慶，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他猛地站起，雙膝一彎，直接跪在了西門慶慶的麵前。
西門慶慶嚇了一跳，“你快起。”
他卻低下頭，給她用力磕頭，“求西門大人救救我家大官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4-15 00:15:06~2020-04-15 23:5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個調皮的小孩兒 5瓶；嫻骨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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