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日光晃得人頭暈目眩。
西門慶慶盯著他, 反手將他的劍拿到胸前，“你……”
西門慶慶神情複雜，“你不必如此, 不行, 不該, 不值得。”
公孫勝輕笑一聲, “我命由我，我覺得行，該, 值得。”
西門慶慶退後一步，將銅劍拋給他。
他隨手一抄接過來, 重新背在背上，又從地上撿起拂塵。
公孫勝望著背對著他的西門慶慶，道：“我說出的承諾便一定會做到，”
西門慶慶低聲嘀咕，“最好不要。”
公孫勝耳朵一動，轉頭注視著她，“你說什麽？”
西門慶慶無奈道：“我……”
“算了。”他捋了捋拂塵，甩了個花架在胳膊上。
他看著她道：“一看你就知道又要說出令我不喜的話, 我不想聽。”
說罷，他當先一步走在她前頭，姿態依舊凜然。
西門慶慶：“……”
這人是真喜歡她吧？可態度怎麽還是那麽討人厭啊！
公孫勝停下腳步，側頭問她：“不走嗎？”
西門慶慶搖搖頭，“走, 可你知道我要去哪裏嗎？”
公孫勝：“不知道，但我想走你前麵。”
西門慶慶神色複雜。
公孫勝架著拂塵，明明是一副出塵姿態，卻說著最入紅塵的話，“畢竟，如果有危險的話，我可以擋在你前麵。”
西門慶慶：“我……”
她本想拒絕，卻想起了他剛剛說他不愛聽的話。
西門慶慶頓了頓，笑著開口道：“如果我在你背後偷偷跑掉，你恐怕也不知道。”
早已經想開的公孫勝不怕她的打擊。
他清清淡淡道：“你跑掉了，我再追便是，總歸不能放著你一個人。”
西門慶慶腳步頓住了。
公孫勝久久未聽見腳步聲，不由得回過身，見她站在原地不語。
他揮了揮拂塵，重新走回來。
“這點路途就受不了了嗎？”
公孫勝轉過身，在她麵前半蹲下來，“上來，我帶你一程。”
西門慶慶笑起來，“誰說我沒力氣，走不了了，我好著呢，你就別管我了。”
說罷，她就快步躍過他朝前走去。
公孫勝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見她無恙才放下心。
他跟在身後道；“莫急，慢些走，到了前麵的鎮子我們租一輛馬車。”
西門慶慶背對著公孫勝默默歎了口氣。
真是抱歉了，本偵探的心裏隻有真相，可沒有愛情呢。
但是，本偵探都扮成一個有妻有妾的男人了，你居然還能眼睜睜往火坑裏跳，是不是傻啊。
西門慶慶心中複雜極了。
……
兩人走了一段路，西門慶慶便累的不行，可她還是硬挺著，不願意說出來。
還是公孫勝先看出來，硬是將她拽到了自己的背上。
西門慶慶手裏拿著他的銅劍和拂塵，他後背馱著一個她。
西門慶慶怕他沉迷太深，路上打定主意不多說話。
公孫勝卻仿佛知曉她的想法似的，笑道：“現在想著要讓我不胡思亂想了？”
他歎了口氣，“可惜，晚了啊。”
他現在已經無可救藥，甚至隻是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就已經頭腦發熱了。
西門慶慶打哈哈，說起目的地，“先往梁山走吧。”
雖然不知道宋江在何處，但越往梁山走，道上的人便越多，能聽到的消息也越多。
果然不出西門慶慶所料，兩人在接近梁山的路上，便聽有人說在薊州聽到了宋江的名號。
西門慶慶霍然轉身，想要看看說這話的人是誰，可等她轉身卻在歇腳的茶亭中沒有找到人。
西門慶慶在茶亭中逛了一圈，借機將每個人的聲音都聽了聽，卻仍舊沒有找到說話人。
公孫勝等她回來，問她：“如何？”
西門慶慶搖頭，“不知道是誰說的，奇怪了，不該啊。”
她不該找不出那個人才對。
公孫勝拎起小二上的熱水，將兩人的筷子都衝了衝，這種在土路旁的歇腳茶亭，碗筷上很容易沾染泥塵。
公孫勝：“先吃飯吧。”
西門慶慶單手抵著下巴，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略微有些出神。
公孫勝便沒有打擾她，自己做主要了些飯菜。
飯菜放到桌子上，她仍舊一副走神的姿態，有一口沒一口吃著。
公孫勝時時刻刻注意著她，生怕她吃到不該吃的東西，可他也沒有打擾她的思考。
終於，西門慶慶放下了筷子。
公孫勝見她碗裏的飯都用光了，便點點頭，從袖子裏掏出一方帕子，輕輕點了點她沾了油的唇。
西門慶慶回過神來，就見他低垂眼睫，正在給自己擦拭。
她嚇了好大一跳。
“哎？！”
公孫勝一臉若無其事道：“你終於回過神了。”
他抬眼看向她，“如何？你決定怎麽辦了嗎？”
西門慶慶點頭，“去薊州走一趟。”
公孫勝：“你不覺得這其中有詐嗎？”
西門慶慶苦笑，“怎麽會不覺得？但既然有人做好的局，邀我入局，我自然要應。”
她按著桌子，微微仰頭，笑道：“我還是很想要知道真相。”
“知道是陷阱，知道有危險，但我就是想要知曉真相。”
追求真相對一個偵探而言真是最大的誘惑了。
公孫勝定定瞧了她一會兒，點頭道：“我知曉了。”
你知曉什麽啦？
西門慶慶歪著頭打量他。
公孫勝氣定神閑道：“我陪你一道。”
西門慶慶皺眉。
公孫勝探出兩指抵在她的眉心，慢慢將她糾結的眉宇揉開。
他手指溫柔灼熱，“我跟著你。”
西門慶慶無奈道；“行，你要跟就跟吧。”
她是發現了，自從他想開以後，行事就越發無所顧忌了。
你不覺得你這個道士打扮的人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做出這樣的舉動不太好嗎？
也許他知道，但是他現在不在意了。
用過飯，在茶亭裏歇息了一會兒，兩人繼續上路。
……
一路風景秀麗，但因為兩人忙著趕路，沒有時間細看，但爛漫的花香還是讓旅途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意味。
公孫勝坐在馬車邊，時不時揮舞著馬鞭，打了個響鞭，拉車的馬兒便跑的快了些。
西門慶慶沒有入馬車內，而是坐在他身旁，拿著一片葉子放在嘴邊，臉頰一鼓一鼓，想要吹出聲音來，結果隻能聽到她“噗噗”吹葉子的聲音。
公孫勝低笑一聲，“不是這樣的，我再給你示範一遍。”
西門慶慶伸出手，打算再順手摘一片路邊樹木的葉子，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卻從旁邊探了過來，兩指一夾，夾走了她的葉子。
“別，換一個……”
她話未說完，公孫勝便已經捏著葉子放在了嘴邊。
他看著她，唇抵在翠綠的葉子上，微微一吹，那葉子便發出了悠揚的小曲。
西門慶慶盯著他手指尖的葉片，那枚葉片還有些濕潤，是她剛剛……
她臉有些發熱。
他的目光更加灼熱，就好像是大暑時節的日頭，毒辣辣的，幾乎要把她看化了。
吹了一會兒，他放下手，問西門慶慶，“聽清楚了嗎？”
西門慶慶點頭，“這是什麽曲子？”
公孫勝定定地瞧著她，清風拂過臉龐的碎發，碎發挨著他的眼角，他眼中被陽光映的猶如蜜糖和星光的混合。
他嘴角上揚，臉頰慢慢泛起了紅，就像是宣紙上不小心印下的朱砂。
西門慶慶十分稀奇地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什麽，短促的“啊”了一聲。
他年紀雖大，可麵對她時，眼眸中的赤誠卻絕不比少年淺上一分。
“你，要跟我學嗎？”
他認真又溫柔，“你要吹給我聽嗎？”
原本西門慶慶已經有了猜測，眼下更加確定了，他剛剛吹的小調，說不定就是《鳳求凰》，或是“山有木兮木有枝”一類的。
西門慶慶神色一肅，“先生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看看你麵前的這個西門慶，她有妻啊，嗯，雖然妻子是個神秘生物的化身。
公孫勝垂眸，“官人不必為我擔心，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從未有一刻這麽清楚。”
西門慶慶：“那先生不再清修了？”
公孫勝笑了笑，“要修，我修的也是道，隻是我的道與之前的道不同，我的道有你。”
西門慶慶；“……”
西門慶慶轉過頭，看向路旁，“我的道可沒你。”
公孫勝淡定道：“嗯，所以我正在迎頭趕上。”
西門慶慶：“……”
這家夥可真是夠固執的啊！
他怎麽勸都不聽，西門慶慶也懶得理他了。
她藏進馬車裏，默默捏緊自己的衣領。
她現在隻希望自己的男性馬甲千萬不要掉，現在他就已經這樣了，若是知曉她其實是女子，她怕他會更瘋啊。
“唉——”
迷人如她真是太難了。
“噗嗤——”
自戀一下，西門慶慶忍不住把自己給逗樂了，好在心情好了許多。
……
在路上顛簸了一段時日，兩人終於快要到薊州城了。
穿過一處林子時，馬匹突然焦躁不安起來。
公孫勝勒了好幾下韁繩，才把那馬安撫下來。
可那匹馬雖然好了些，還是低下頭，用蹄子不斷刨蹬著地麵。
公孫勝和西門慶慶對視一眼，兩人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公孫勝抽出銅劍，跳下馬車，囑咐西門慶慶道：“我到前麵看看，你在這裏等著。”
西門慶慶按了按藏在懷裏的匕首，搖頭。
公孫勝看著她堅定的目光，忽的一笑。
“好吧，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裏，我也放心不下，你過來，我們一同去看看。”
西門慶慶點頭。
她從馬車上跳下，走在公孫勝身旁。
公孫勝握住她的手，她卻撇開了他的手。
西門慶慶搖頭道：“不方便。”
公孫勝自知正事要緊，沒有強求。
他去牽她的手，並不是因為想要跟她親密接觸，而是因為不接觸她，哪怕隻是看到她，他也會感到不安。
不知是不是雨中她把他拋下那次，給他造成了太大影響。
公孫勝的手指勾了勾，又不著痕跡地將手掩進袖子裏。
兩人肩並肩前行，走了不長一段路，突然一陣夏風拂過來，帶來的卻絕非是什麽爛漫甜蜜的花香，而是腥臭的味道。
兩人的腳步一停。
西門慶慶想要上前。
公孫勝拉住西門慶慶的手，告訴她：“這風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西門慶慶皺緊眉毛，憂心忡忡道：“我知道。”
公孫勝：“這樣的氣味意味著鮮血和死亡。”
西門慶慶閉上眼，明明胃裏一陣惡心，她還是讓自己拚命去聞風裏的味道。
西門慶慶開口道；“這樣濃厚的味道，如果不是殺的人太多，那就是殺人的手法十分慘烈。”
她重新睜開眼，麵色嚴肅，目光銳利而堅定。
“做好心理準備。”
公孫勝見她已有成算，便鬆開了手，“好。”
兩人不確定凶手還留沒留在現場，便小心翼翼放輕腳步前進。
轉過一棵大樹，兩人終於看清了現場的模樣。
一時之間，兩人全都驚住了。
人間地獄，不外如是。
作者有話要說：水滸中我最最最討厭的一幕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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