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西門慶慶原本還想與這個教自己射中的男人多聊兩句, 一轉頭剛好瞥到了擠在人群中的吳用,她怕一會兒又找不到他,便忙追上去。
她擠在人群裏, 一點點朝他接近, 剛要叫住他的時候, 吳用卻突然回頭, 伸手拉住了她探過來的手。
吳用的視線觸及她立刻放柔,眉梢眼角都帶著一股暖暖的笑意。
他扣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將她拉到自己麵前。
西門慶慶鼓了鼓臉頰,呼出一口氣來, “總算是找到你了,這裏人太多了,很容易走散。”
吳用低聲一笑,“是啊,官人要牽住我的手。”
西門慶慶:“……”
我懷疑你是想要趁機做點啥。
西門慶慶甩了甩手,把他的手甩開,“不用了,兩個男人手拉手多奇怪。”
她正說著話, 後背突然被人擠了一下。
西門慶慶本就瘦小、體重又輕,被這樣一推,整個人控製不住地往前栽去。
一頭撞進了吳用的懷裏。
吳用心口重重一跳,感覺像是被小鹿的鹿茸頂到了心髒上。
他抱緊她,清清淡淡的香氣像是從她身體裏擠了出來。
他攥緊了拳頭, 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失禮於前。
隻是……
吳用連忙扶住西門慶慶,讓她離自己稍微遠一些。
西門慶慶探尋地盯著他。
吳用唯恐被火眼金睛的官人看出什麽,忙側過身子道:“到了,到了,就是這裏了。”
他剛要邁步,想起什麽,手往後伸,拉住他的手,往對麵走。
吳用低垂著頭,漲紅了耳垂。
可這手感有些粗糙啊,好像還有些寬大……
吳用疑惑地回頭,正見一大漢不爽地盯著自己。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正拉著這個大漢的手。
吳用臉一白,慌忙鬆開手。
大漢啐了一口,轉頭離開。
吳用拍了拍心口,安撫自己被嚇了一跳的心髒。
那西門慶慶去哪裏了?他該不會又將他弄丟了吧?
吳用慌張去尋,卻見人群中,西門慶慶以扇掩口,對著他偷笑。
什麽啊,原來他以前都看在眼裏,還故意戲弄他。
吳用站在客棧門前,有些鬱悶,又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西門慶慶。
他的視線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肆意飄蕩的彩繩,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
見西門慶慶沒有行動,吳用不得不重新擠過人群,來到她的麵前。
“官人,你是故意的吧?”他低頭問她。
西門慶慶言笑晏晏,“哪裏啊,我隻是沒有來得及說而已。”
吳用泄了一口氣。
還能怎麽辦?他根本不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也算是他活該犯到小官人的手裏。
他重新牽住西門慶慶的手,“走吧。”
西門慶慶這才跟著他來到客棧前。
吳用邊走邊道:“我之前是有對不住官人你的地方,官人你要怎樣才肯不生我的氣,不再戲弄我?”
西門慶慶反思了自己一下,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戲弄你的,我以後不會……”
“不!”
西門慶慶尚未出口的話被吳用打斷。
他回頭看了西門慶慶一眼,眼神複雜。
他笑了笑,說道:“當我沒有說過之前的話,官人以前怎麽樣以後還怎麽樣。”
他怕他不肯戲弄他後,真的就再對他無話可說。
吳用苦笑了一下。
他一邊帶西門慶慶上樓,一邊跟他說起戴宗的一些事情。
……
兩人來到戴宗房間門口。
吳用敲了一下門,就直接將門打開。
西門慶慶抬頭望去,隻見一個清秀男人正跨坐在窗台上,他腰細腿長,一隻腳踩在窗台上,另一隻腳自然垂下,踩在窗台上的那隻腳還在打著拍子。
他嘴裏哼著小曲,一手往上扔了一枚豆子,仰頭接住,另一隻手拎著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口,而後用手背隨意蹭了一下嘴。
吳用輕咳一聲。
坐在窗口的戴宗轉頭笑道:“來就來,還非要給我示警嗎?”
待他看到吳用身後的西門慶慶時,微微一愣,打趣地瞟了吳用一眼。
吳用低頭不語。
西門慶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戴宗的形貌,隻見他眼睛微微有些腫,臥蠶有些厚,像是有些日子沒睡好了,他頭上戴著皂紗頭巾,頭巾旁還簪著一朵翠色花。
吳用低聲喝道:“還不快來拜見西門大人。”
戴宗立刻站起身,可他一手攥著一把豆子,一手正拎著酒壺,怎麽行禮都不方便。
他忙將東西都撇到桌子上,納頭便拜,朝西門慶慶請罪。
西門慶慶不忙著叫他起來,隻是這般看著他。
戴宗漸漸有些惱怒起來,想他被人尊稱“院長”,人人都小心翼翼孝敬他,何曾受到這樣的輕視?
吳用都感覺到了戴宗的不忿,更何況是西門慶慶。
她捏著扇子,含笑道:“戴宗,戴院長,久仰大名。”
戴宗抬頭看向他,“不敢,區區賤名怎能勞煩玉麵判官西門大人牢記。”
西門慶慶笑著看他。
他越來越惱火。
西門慶慶笑臉一收,厲聲喝道:“戴宗,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戴宗一驚,他剛要頂撞回去,就見吳用在對他猛使眼色。
戴宗像是被兜頭扣下一盆涼水,猛地清醒過來。
他想了一下這位赫赫有名的西門大人的事跡,喉嚨微微攢動,小心翼翼吞咽了一下。
戴宗認慫,低頭道:“小的認罪,小的接到大人傳信卻因為有事耽擱,這才來晚了些。”
西門慶慶:“你是真的有事耽誤了,還是根本沒有把官府的公事放在心上?”
戴宗陪著小心,“瞧大人說的話,我把誰的話都不放在心上,都不可能不把大人的話放心上。”
他斜眼偷看吳用。
吳用直接用手捂著額頭,做出一副無法拯救的模樣來。
戴宗一驚。
他又哪裏說錯話了嗎?啐,西門這廝也忒不好討好了。
他再看向西門慶慶,隻見西門慶慶正似笑非笑盯著他。
“孺子不可教也。”
西門慶慶指著戴宗剛要說什麽,卻被吳用一把拖住袖子。
“大人,大人,戴宗隻是一時想不開,我這就跟他說說。”
兩人對視一眼,計謀便定。
西門慶慶點了點頭。
她回頭對戴宗道:“你大概也聽說過我的名聲,我手裏已經掌握了你犯罪的證據,勸你還是早些坦白,爭取寬大處理。”
“啊?”戴宗更慌張、更懵了。
他隻是來的晚了些,又順便給好友打了個助攻,怎麽突然就犯罪了?
“大人……”戴宗想要分辯個明白,西門慶慶卻轉身就走。
待西門慶慶出門口,戴宗求助地望向吳用。
“你倒是說說,我什麽錯被這個玉麵判官知道了啊,若是被他知道了,還有我的什麽好?”
戴宗本就是因為會些道術的人,自然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深信不疑,人人都說玉麵判官西門慶能拉著已經死去人的鬼魂前來判案,他實在是又敬又怕。
吳用笑道:“你不該這麽想,其實,官人並不是那麽不近人情。”
戴宗歎氣搖頭。
吳用:“我也不知道官人從哪裏知道了你的事情,估計要你來就是順便要捉拿你的意思,畢竟官人一向深謀遠慮。”
戴宗:“你說的我都信,哎呀,我現在就恨我自己怎麽就自投羅網了。”
吳用也陪著他歎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戴宗:“不行,我要走了,現在不走,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吳用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勿要害了自己!”
戴宗急的額頭冒汗,“學究,那你說我該如何辦!”
吳用思量了一會兒,突然“哎”了一聲,像是有了什麽好主意。
戴宗目不轉睛盯著他,神色充滿了希望,“怎麽樣?你有了什麽好主意?”
吳用看了他一眼,露出為難的神色,“要不……還是算了吧。”
他如此這般算是將戴宗的胃口都吊起來了。
“學究,你倒是說說啊,不論結果什麽,我都不怪你,我眼下是真的沒辦法了。”
吳用見他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嘴角微翹,又在戴宗看來時,迅速抿平,露出同他一般苦大仇深的表情。
“我的建議是……與其讓西門大人一件件、一樁樁指明,還不如你自己主動坦白。”
戴宗猛地一甩手,“你這是害我啊。”
吳用苦笑,“這個主意聽起來像是在害你,實際卻是在救你,唉,早知我就不說了。”
他這一進一退,極有分寸。
戴宗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為何要我坦白?”
吳用道:“你犯的事情是收了些犯人的孝敬,還有其他邊邊角角的小事,若是有心改過,大人也不會多難為你的。”
“說不定還能把你帶在身邊,這不比當個院長有出息啊?要知道,西門大人可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在朝堂把握權柄的大人麵前也都能說得上話,前途不可限量。”
“他十分照顧那些能夠有錯就改、主動接受懲罰的犯人,你看她身邊幾個,有哪個沒有犯過錯?武鬆涉險殺人,宋清包庇凶犯,還有我……”
吳用苦笑一聲,“……我意圖劫取生辰綱,都這樣官人還能把我們放在身邊,讓我們一邊幫他辦案,一邊贖罪,戴兄弟有道術在身,若是好好認罪,定能得到重用的。”
戴宗看著他,“真的會嗎?這位西門大人的脾氣怎麽樣?愛好如何?”
吳用淺淺一笑,“你覺得呢?”
戴宗摸摸下巴,“長得倒是真好,怪不得你會為他違背倫常呢,可我看那位西門大人翻臉真快,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吳用鬆了一口氣,“既然你覺得他不好想與,那你就與他公事公辦,不要湊得太近。”
“喲,學究,你該不是在疑我吧?”
戴宗舉手發誓:“我戴宗愛的是女子,我絕不會對西門慶動心,絕對不會搶你心儀之人,有違此誓,便讓我夜夜不得安寢,我本就被失眠困擾,想要好好睡一覺想到瘋,能發的下這樣的重誓,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他好笑地朝吳用挑眉,“瞧你擔心的樣子,你以為西門慶是什麽香餑餑,所有人都搶著要嗎?”
可不就是這樣……怪隻怪東樓魅力太大。
吳用苦笑,“西門大人雖然麵對犯人嚴厲,對待案件無情,可他平常日子卻極好,若他想要討好體貼一個人,那真是能鑽進人心窩裏去。”
他看向戴宗,“你坦白吧。”
戴宗思量片刻,點頭同意,“成吧,反正都已經被玉麵判官捉到了,多少個犯人、大人都沒有從他手裏逃出生天,我還能是例外嗎?我說了便是。”
吳用拍了拍他的後背,“唉,真是難為你了。”
他轉身開門去叫西門慶慶。
一打開門,西門慶慶便見他一臉笑意,用口型對她道:“成了。”
西門慶慶再問戴宗,戴宗立刻老老實實交代自己幹的一些事情,甚至比吳用說的還要更多。
西門慶慶詫異地瞧了吳用一眼。
嘖嘖,智多星,名不虛傳。
作者有話要說:《水滸傳》中稱吳用“謀略敢欺諸葛亮,陳平豈敵才能”,簡直是在拉踩諸葛亮和陳平了,太誇張了,吳用算是水滸眾人中聰明那一掛,但沒到那個地步。
我文中很多人物形象基本上跟水滸有一些差別,放大他們形容詩詞或作詩性格中的某個點,模糊剔除其他的。
戴宗在文中的形容是“麵闊唇方神眼突,瘦長清秀人材,皂紗巾畔翠花開”,麵闊唇方這個形容不僅不好看,還對很多人用過,我就剔除了,畢竟寫同人是需要美男給我動力的,即便不是美男,也要是有特色的酷哥兒啊。至於眼睛,就在此基礎上給他安排了一個失眠的點,好方便他立下FLAG。“瘦長清秀人材,皂紗巾畔翠花開”自然就成為我的形容重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