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長相相似的兩個男人肩並著肩坐在廊下, 身旁就是一棵不斷落花的桃樹。


  兩人膀大腰粗的男人挨挨擠擠看著一本書, 還被粉嫩的花瓣落了滿頭, 不得不說這副場景著實有些傷眼睛。


  吳用不動聲色地走到兩人身後。


  大魚和小魚看手裏的書看得太入神,都沒有察覺。


  小魚低聲嘀咕:“哥, 你看懂了嗎?”


  大魚眉頭緊鎖, 不耐煩道:“別吵。”


  小魚咬著嘴巴, 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 他又坐不住了, “哥,你真的看懂了嗎?”


  大魚更不耐了:“都讓你別吵了!”


  小魚嘀咕:“哥,你就裝吧,你能看懂個屁啊!”


  大魚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些張牙舞爪的字,我才剛要跟他們熟悉熟悉就被你打斷了, 我要是學不會東西就是你的緣故。”


  小魚:“哇,哥,你還要不要臉了, 自己學不會就把鍋推給我?你真是我親哥嗎?”


  大魚:“誰知道呢?反正咱又沒了記憶, 說不定我是你爹呢!”


  小魚:“……”


  兩人身後突然出來“噗嗤”一聲。


  大魚和小魚匆忙回頭,一臉戒備。


  吳用拱了拱手:“兩位壯士,不知如何稱呼?”


  他深深看了他們二人一眼, “剛才我已瞧過,這裏除了我們三人再無其他人了。”


  大魚怒斥:“你這秀才好不講理,沒見我們正在讀書嗎?居然在背後嘲笑, 打攪我們。”


  吳用微笑道:“那二位讀的如何?這本《千字文》我給孩童開蒙的時候也曾用過。”


  大魚:“……”


  這他娘的就尷尬了,他就沒有一句看的懂的。


  大魚色厲內荏道:“還不都怪你,被你嚇的我都沒看清。”


  吳用繼續微笑:“倒是學究的不是了,在下是來府上教書的西席,不知二位怎麽稱呼?”


  大魚咳嗽一聲:“我們兄弟二人一個叫大魚,一個叫小魚……喂,你那是什麽表情?”


  吳用的嘴角抽動幾下,“你們二人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兩人警惕地盯著他:“幹你屁事!”


  吳用歎了口氣,“我隻是替兩位不平,你們二人失去了記憶一心為西門大官人做事,卻不知這是在助紂為孽。”


  兩人一臉懵逼,似乎沒聽懂。


  吳用不再繼續說下去,轉身離開了。


  大魚啐了一口:“神神叨叨的,什麽鳥人。”


  小魚搓了搓下巴,暗暗警惕起來。


  ……


  不過幾日,聖旨便下來了,官家將西門慶提調到京畿路提點刑獄司,又提了帶直秘閣的貼職以示恩寵,命西門慶即日起巡查四路。


  西門慶慶領旨謝恩,給了傳旨太監一些好處。


  太監笑盈盈地恭賀西門慶慶幾句。


  西門慶慶送太監出府,回來的時候正見吳用站在樹下,朝她微微拱手,言笑晏晏道:“小人恭喜大人高升。”


  西門慶慶頷首:“蒙官家垂憐而已。”


  吳用笑問:“大人高升其中也必定有太師的功勞,太師壽辰將近,大人可要準備壽之禮?小人不才,願為大人分憂。”


  西門慶慶一雙眼睛彎成了新月,她笑盈盈道:“我正為此事為難呢,不知道先生有何提議?”


  吳用含笑道:“開封府中的珍惜寶貝蔡太師即便沒有也都見膩了,大人不如去其他地方走走,定能找到稀罕的物件兒。”


  西門慶慶撫掌笑道:“真是個好主意,官家也給我下了聖旨,要我巡查四路,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尋得壽禮。”


  西門慶慶摸摸下巴,朝吳用眨了眨眼睛:“先生可願跟東樓一同上路?”


  吳用:“小人求之不得。”


  西門慶慶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肩膀夠起來太麻煩,還是拍手臂吧。


  吳用垂下頭,露出靦腆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無害。


  西門慶慶的手順著他的衣袖滑下,感受著手底下勃發的肌肉。


  這麽緊實的肌肉,定然用的是需要臂力的武器,裝什麽無害秀才啊。


  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幾時!


  ……


  西門慶慶目送吳用離開後,她背後探出一雙手臂,攬著她笑道:“官人可真壞啊。”


  西門慶慶熟練地甩開祂的手,不滿道:“喂喂喂,你可別誣陷我,我可是個好人。”


  潘金蓮含笑凝視她道:“別人不了解官人,我還能不了解嗎?從你將他們兄弟二人帶回府邸開始,直到為他們請西席,這可都是你設下的一盤局,為的不過是請君入甕。”


  西門慶慶偏過臉,一副“我才不會承認”的模樣。


  潘金蓮手指一勾,用手指關節在她細膩的臉頰上蹭了蹭。


  祂從喉嚨裏擠出一絲愉悅的歎息,“我的小偵探,你可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可口的氣息。”


  祂俯下身,一雙奧妙深邃的眼眸壓向她的視野。


  祂的鼻尖挨著她的鼻尖,輕聲道:“你要不要跟我走,我會賜予你永恒的生命,讓你見識世界的真相,你永遠追隨我,我會賜予你俯瞰人類的地位。”


  祂朝她伸出手,細膩白皙的掌心仿佛帶著什麽詭異魅力,誘惑著人類握住祂的手,投入祂的懷抱。


  西門慶慶盯著祂的眼睛,開口道:“永恒的生命,世界的真相,超脫人類之上的地位,你所說的這一切真是讓人忍不住動心啊。”


  她的手抬起,懸在祂的手掌上方。


  祂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期待又愉悅地注視著她。


  “但是,”西門慶慶的手掌上揚,伸出一指,指尖抵著祂的腦袋,將祂頂開了,“我拒絕!”


  潘金蓮眨了眨眼睛,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西門慶慶開口道:“我雖然常說自己是世界的主角,是老天的寵兒,可運氣實在是有夠差的,大概……”


  她溫柔一笑,自信道:“……大概是生而為人用光了我這輩子所有的幸運了。”


  “所以,永恒的生命和超脫人類的地位我並不需要,至於世界的真相……這並非偵探的領域,我連案件的真相都還沒揭露完,還沒有將所有的犯人繩之以法,又何必去找尋什麽世界的真相?”


  西門慶慶目光清澈又充滿希望:“我立足當下,就隻做當下應該做的。”


  祂看著她,像是看著什麽渺小的存在,又像是在端詳著什麽偉大的存在。


  祂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卷進自己的懷裏,用一種十分忍耐的語氣喘息道:“人類可真棒啊……”


  “……”


  你這變態,能別用這麽色氣的聲音說這話嗎?我替人類謝謝您嘞!


  祂提議道:“你何必這麽麻煩,我可以讓他老老實實將一切都說出來。”


  西門慶慶:“又來了,又來了,你想要玩弄人類不要以我為借口好嗎?我一點都不需要,謝謝。”


  祂雙眸幽深幽深地凝視著她,良久才粲然一笑:“唉,又被你發現了啊。”


  祂鬆開手,叮囑道:“不想淪落到比死亡更恐怖的結局就離那事物些遠一些。”


  西門慶慶裝傻:“啊,你說什麽,我怎麽沒聽懂呢?”


  “是嗎?”祂抱著胳膊低低一笑,“小偵探,你心裏明白的,那些讓你恐懼又讓你興奮好奇的神秘存在,離祂們遠一些。”


  西門慶慶眨眨眼睛:“你說的是誰?難道還有跟你一樣混跡在這裏的神秘生物?”


  祂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眉心。


  西門慶慶的眉心立刻紅了一點,她捂著眉心眼淚汪汪地瞪祂。


  祂微笑道:“膽子越來越大了,現在連我的信息也敢詐了是不是?”


  西門慶慶露出一個讓人根本生不起氣的微笑。


  祂好奇地扒拉著她的頭發看來看去。


  西門慶慶一臉無奈:“你又要做什麽?”


  “奇怪,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麽寶貝,要不然為什麽我們對你的態度都這麽好呢?”


  西門慶慶:“……”


  我金手指的秘密哪裏能讓你知道啊!

  說起來,好像對上奇奇怪怪的家夥,我的魅惑技能就特別好用,這叫什麽?

  對神寶具?


  ……


  接到聖旨後,於情於理她都改去拜訪一下這具身體名義上的幹爹——蔡京蔡太師。


  到了太師府,她就被下人們請進了蔡太師的書房。


  蔡太師正在看一封書信,見西門慶進門,抬頭笑了一下,“我正要找你,沒想到你倒是先來了。”


  西門慶慶:“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蔡太師笑道:“幾日不見,你叫的卻越發生分了。”


  西門慶慶生怕被他發現什麽端倪,忙親親熱熱地喚了一聲“幹爹”。


  蔡太師仔細端詳西門慶,隻覺得他生的乖巧幹淨,做事又伶俐,著實討人喜歡,怎麽自己就生不出這樣的小兒子,哪怕是個女兒也好啊。


  其實,他也有過想要讓西門慶當女婿的想法,但一來沒有適齡的閨女,二來那時的西門慶在官場未有建樹,誰曾想,一轉眼的功夫這個西門慶竟然成了開封府聲名遠揚的玉麵判官。


  蔡太師放下手中的信,笑著應了一聲。


  他對著西門慶慶開口道:“我聽高太尉說你最近遇上了些麻煩?”


  西門慶慶心道:這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現在是不是整個開封府的人都知道有人要綁架我了?


  她笑著回答:“多謝幹爹關心,我能應付妥當。”


  蔡太師看了一眼嬌小瘦弱的西門慶,怎麽看怎麽讓人揪心。


  他歎了口氣:“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你都告訴高太尉了,卻不來找我?”


  誰跟你一家人了,你占我便宜我已經夠委屈的了。


  西門慶慶垂下頭,“是,幹爹,我隻是不想幹爹為我勞心。”


  蔡太師笑了笑:“你倒是懂事。”


  他想了想,開口道:“我聽人說蒲東巡檢關勝是個得力人,不妨將他調到你手下來。”


  西門慶慶:“何必這麽麻煩?再說我身旁已經有厲害的人了。”


  蔡太師:“嗯?何人如此厲害?”


  “正是昔日的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他自辭了教頭之職,就在我府中。”


  “再說,我近日要前往大名府。”


  蔡太師:“你這就要去巡視?”


  西門慶慶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還有……幹爹的生辰將近,所以,我我……”


  她欲言又止,蔡太師立刻心領神會。


  他感慨道:“東樓你果然是體貼我的。”


  他心情更加舒暢,開口道:“正好我也有一事,想要讓你前往大名府。”


  西門慶慶認真聽著。


  蔡太師開口道:“大名府的梁中書正是本官賢婿,上次為慶賀本官壽辰,特地運了幾車好物,但都被路上的土匪劫了,這次他又準備了些,還聽聞你的名聲,便想要你過去幫他一個忙,看能否將那些壽禮安然運來,你可以發揮你所長,把那些宵小都抓住。”


  西門慶慶詫異:“我的名聲?”


  我才剛在開封府這邊解決了案件,這麽快就傳到大名府去了?

  難道是楊誌?

  西門慶慶爽快應下。


  蔡太師心裏更加舒坦了,隻覺得西門慶怎麽看怎麽順眼。


  蔡太師:“怕你在路上遇到危險,我再給你準備幾個人。”


  西門慶慶攔住了他:“幹爹的安危比東樓重要,東樓自有安全前往的良策。”


  你怕是不知道我背後站的是誰!說出來嚇死你。


  就在這時,她腦海裏響起一個聲音——


  “官人是在想奴家嗎?”


  西門慶慶差點失態。


  這個神秘生物居然在她身側。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卻什麽都沒發現。


  祂的聲音再次傳來:“官人不必在找,我在官人的腦海裏,也在官人的心裏,更在官人的身體裏。”


  “……”


  滾啊!


  不要隨隨便便進入女孩子的身體啊!這都是什麽需要該被和諧的話!

  祂笑了幾聲,用有些羨慕的聲音道:“沒想到你也有這種小嘴抹了蜜似的時候,就不能對我多說些好話嗎?”


  對不起,我對已經魅惑大成功過的人不會再浪費時間使用花言巧語的,沒錯,我就是提上褲子不認人的人。


  祂無語了片刻,“你知道我是能聽到的吧?”


  但是,魅惑大成功的厲害就在於即便你知道我是用技能魅惑掉你的,你也照樣愛死我了。


  祂輕笑一聲:“你就是吃定我不能拿你怎麽樣是不是?小壞蛋。”


  祂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不知道是被西門慶慶的厚臉皮氣到,還是被她坦然的渣女發言氣到了。


  這邊,蔡太師卻感動於西門慶慶的話。


  想不到自己一時興起認的幹兒子竟然如此在意他。


  “東樓不可勉強。”


  他起身來到西門慶慶麵前,好言好語,態度和藹可親。


  西門慶慶微笑道:“您放心,我從來就不打沒把握的仗。”


  蔡太師信了她的話,並留她一道用了晚飯。


  ……


  夜晚,月黑風高。


  西門慶慶蜷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春夏之交,夜晚的天氣還是有些涼。


  西門慶這具身體體質有些差,一到晚上,尤其是天氣寒涼的晚上就容易手冷腳冷,全身發冷,恨不得將自己團成一團。


  正是因為如此,西門慶雖然沒辦法做什麽,也喜歡跟了解她真實情況的陳氏睡在一起……畢竟暖和。


  她現在是無比想念她的花生先生,晚上若是能抱著花生先生睡覺,她也不必受這苦啊。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窗戶外突然響起一陣“切切錯錯”奇怪的聲響。


  西門慶慶將腦袋鑽出被子,側耳細聽。


  就在這時,窗戶外的奇怪聲響停住了。


  西門慶慶想了想,披上一件外衣起床,坐在床沿邊。


  過了一會兒,一陣故意放輕的腳步聲緩緩靠近窗戶。


  西門慶慶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指,做好隨時使用技能的準備。


  隨後,她悄咪咪地溜到窗戶旁,用手指捅了一個窟窿,眯起一隻眼睛,從窟窿往外望。


  她卻望見了另一隻眼!


  西門慶慶一驚,但因為有了各種古怪的遭遇,並不慌張。


  窗戶另一邊的人卻叫出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西門慶慶:請叫我對克寶具!專門克製克蘇魯神話生物!

  西門慶慶:對於魅惑掉的人,我不會再浪費甜言蜜語的,不,這不是渣,這叫作資源的合理利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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