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夏來訪
皇帝沉吟片刻,看了正在飲茶的盈缺幾眼,遲疑道:“朕明日便將那些人放了?”
“不妥,皇上應當立即放了他們,並給些補償,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聞言,皇帝並沒有覺得盈缺直言了當,反而對她的坦言心生欣賞。細細想了下,此事是妥帖的。
其實,在那些人被下獄之後,皇帝便後悔了,可他是一國之君,怎可輕易變卦?如今盈缺上門,要求放了那些鬧事的人,正好給了皇帝一個台階下,何樂而不為呢?
當下皇帝就下旨放了那些人,並給些財物補償,同時也說明了是盈缺進言,所以才會放了他們。
一來,挽回自己殘殺自家百姓的名聲;二來,提高盈缺的聲望,使得眾人不再那麽抵觸她,日後用到她的時候,才不會有人跳出來鬧事。
此舉,可謂一舉兩得。
談妥之後,皇帝心細的注意到盈缺話中那指使之人,有心詢問:“國師,你說那些人是受人蠱惑,那依你看,是何人?”
盈缺遲疑,而就是她的這份遲疑,讓皇帝想到了什麽,也就不再要求她回答。恭敬地將盈缺送走之後,皇帝看著李希,麵色陰沉。
當然,這份陰沉,卻不是對著李希的。
沉吟半晌,皇帝說道:“大夏使臣過幾日回來我後唐,說是為了兩國和平,願意和親。朕本欲將接待使臣的事情交給太子,可此事一出,朕瞧著太子也是無力再做這些事,便交由你去做吧!”
李希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急急道:“父皇,這不可啊!太子是儲君,接待使臣當由他去,若是兒臣去,這不合規矩呀!”
聽了李希的話,皇帝大怒:“哼!什麽儲君,朕看他的膽子是愈發大了,敢拿國師的事情大做文章,這是存心要朕不好過!”
原來,盈缺的遲疑,竟是讓皇帝將一切的過錯都歸咎到了李玨身上。
他認為李玨是那幕後之人,為的就是打壓國師,使民心都到偏向他。皇帝如今還沒死,自是不願看到李玨有這種行為。
民心隻能偏向皇帝,李玨一個太子算什麽?
“可是……”
“可是什麽?你是舒親王,後唐唯一的親王,難道還沒有資格去接待他大夏小小的使臣嗎?”
皇帝怒不可遏,李希見了,麵露驚恐之色:“兒臣不敢,既父皇如此說了,兒臣接下便是。隻不過,皇兄要是知道了,定會怪罪於我的。”
聽得李希話裏話外都離不開李玨,顯然沒將他這個父皇放在眼裏,皇帝深切的感受到他這個皇帝不僅是皇位,而且他父親的權威也受到了威脅。
這種念頭一冒出來,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皇帝不由大怒,為前些日子看好李玨的想法感到後悔。
本來他是準備放下心中的忌憚,好好培養李玨這個儲君的。偏偏現在出了這樣的事,皇帝對李玨的懷疑便又回來了。
短時間內,皇帝心中的懷疑是消散不了的。
“哼,太子已被禁足,你怕他作甚?再有,這事是朕的旨意,誰會置喙半分?還是說,你們都認為朕老了,管不了太子了嗎?”
聞言,李希立馬跪地,惶恐道:“兒臣不敢,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之期,兒臣以及眾位大臣,均是對父皇馬首是瞻的,斷斷不可能有二心啊!”
李希說得情真意切,一時間,皇帝心中的怒火好像也被這個傳聞中他最寵愛的兒子消了大半。
他不由放緩了語氣,和顏悅色道:“方才是父皇太急躁了,說了些讓你多心的話。不過,接待使臣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若是太子問起,你就讓他來找朕要說法。”
李希眼裏露出感激的神色,看得皇帝十分滿足:“是,父皇。”
李希走後,皇帝的思緒冷靜了,他又想巡街一事到底是不是李玨做的。按他對李玨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會做出此事的。
可他現在對盈缺十分信服,盈缺透露出來的消息,定是不會錯的,且盈缺為了避嫌,都沒有直接說出李玨的名字,此事便又有了可信度。
想了半晌,皇帝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便放棄了。
而李希將要接待大夏使臣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傳開了。眾人猜測紛紜,多的是猜太子是不是要被廢了,而舒親王李希將會是下一個太子……
流言愈傳愈烈,而這次,皇帝卻沒有什麽反應,一點要製止的意思都沒有。
也許,他是想要讓李玨吃點教訓吧!
因為不日大夏就會有使臣來訪,李玨就不便再禁足,皇帝就讓他在使臣走之後再接著禁足,李玨也無異議。
李玨現在算是明白了,舒親王應是早就知道大夏會來和親的事,所以才鬧出這麽一檔子事,就是為了阻止李玨去接待使臣,從而提升他自己的威望。
或許,舒親王與大夏早就有了交易。
故此,李玨的心也安定了,舒親王既然達到了目的,那便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隻是,那盈缺,卻是留不得了。
按皇帝現在對盈缺的態度,不管盈缺說的對不對,皇帝總會先入為主的相信她,如果真是這樣,李玨的處境就危險了。
他容不得有這麽一個不受掌控的因素出現,這會毀了他這麽多年來的精心安排。
然,再想除掉盈缺,也須得有天下人信服的理由。李玨本可以直接暗殺她,可是鍾離去了大夏襄陽城,至今都無消息,而他身邊的人也都各司其職,脫不開身。
本來是可以叫傅離去的,但奈何李玨實在是舍不得。
盈缺雖沒有武功,但她會下藥,這一點,舒親王等人也從未瞞過他。況皇宮戒備森嚴,危險至極,讓傅離去,李玨實在不放心。
所以,李玨隻有靜待時機,將盈缺一舉拿下。
而說到鍾離,倒也奇怪。從他出了後唐國界後,便再無消息傳回。
鍾離對李玨的忠心自是不用懷疑,所以不用擔心他會投奔大夏。而他失去了蹤跡,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大夏人發現,抓了去。
但李玨實在想不到誰會有那麽大能耐抓住鍾離。要知道,鍾離在各方麵都是十分出色的,莫說輕易發現不了他,就算是發現了,也鮮有對手。
或許,是後唐出了內鬼,與大夏沆瀣一氣,使得鍾離陰溝裏翻船。
怪隻怪襄陽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城池,平日裏守衛堪比皇城,而襄陽的人受大夏恩惠,不會與其他國家勾結,所有外來人員都會引起他們的敵視,故李玨無法輕易安插人進去,鍾離的消息也就不得而知了。
這廂李玨擔心著鍾離,那邊舒親王也緊鑼密鼓的籌備著迎接大夏使臣。
雖前些年打了一場不可謂不慘烈的大仗,但有些禮仍不可廢。況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後唐不僅不能打殺他們,還有恭敬地對他們,不然傳出去了,對後唐的名聲有礙。
故,盡管後唐上至官員,下至百姓都不歡迎大夏,也必須得做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去迎接大夏使臣。
幾日時間一閃而過,大夏使臣經過長途跋涉,也終是來到了長安。
這日,李希親自帶著人在長安城門外等候迎接。
有人說李希是放低了身段,辱了後唐的威名,哪有親王親自在城門口等使臣的?有人又說李希這是懂禮數,給了大夏麵子,大夏便不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總之,眾說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
大夏儀仗很快便出現在了長安百姓的視線裏,大夏來訪,自是很多人要來瞧熱鬧的。
……
“哎,那馬車裏坐的是什麽人啊?這麽華麗的馬車,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幾回呢!”
“嗨,真你就每見識了吧!咱後後唐的馬車,多得是比那個好看的!瞧你那樣子,真是給咱後唐丟了臉!”
……
“那前頭騎馬的,就是大夏的太子吧?長得還真是好看!”
“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他哪有咱們太子好看?就連舒親王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
……
眾人議論紛紛,隻要是有人誇了大夏的,馬上就會被頂回來。
舒親王等人聽著這些言論,倒也不惱,市井百姓,總是那麽喜歡亂嚼舌頭根子。
大夏一行人愈來愈近,李希卻也沒有下馬,拱手對大夏排頭的那個男子說道:“大夏太子真是光彩照人啊!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呢!”
大夏太子笑道:“舒親王謬讚了,後唐的小姑娘也都很可愛,很討人喜歡。”
李希被大夏太子輕飄飄的頂回來之後,也不氣惱,笑得更加意味深長了:“太子此番前來,定是舟車勞頓,小王這就帶各位去驛館休息可好?”
此番話,明顯的表示了後唐此刻不想見大夏,讓大夏在驛館候著,等待傳召。
而聽到此話,大夏太子還未說什麽,就有人喝道:“放肆,我們太子千裏迢迢從大夏來你這小小的後唐,你們怎敢如此輕待?還不快快迎我們進皇宮,好吃好喝的款待著?”
李希噗嗤一笑,竟也不在乎在大夏人麵前失禮:“聽這話,太子等人怕是餓極了,這麽說來倒是小王的不是了。不過,我這小小後唐的皇上還未召見,各位怕是進不了宮的。不如,小王帶各位去長安有名的酒樓先吃個便飯,然後再去驛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