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反常即為妖
許煒看葉映雪被他問得愣住了，不由得又笑了起來。“這麽看來，是真的了？那家演出代理公司，真的是你父親注資的。”
葉映雪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你怎麽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重要嗎？”許煒摸摸口袋，掏出煙盒又抽了一張煙出來，點燃，呼氣，再吐氣，眼睛微眯著，像是在陶醉，又像是沉浸在某種思緒中不可自拔。
“許煒……”她來這裏，可不是為了看他抽煙的。
“我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抽煙了，好像自從知道你不喜歡煙味後，我就戒了，戒煙的過程並沒有像別人描述得那麽痛苦那麽艱難，想來一個人要是下定決定要做一件事情，隻要有恒心有毅力，總是可以達到目的的。”許煒自嘲地笑了笑。“可我現在忽然覺得，好像自己做的一切一點意義都沒有。就好像我們千辛萬苦守護的舞蹈團，卻經不起別人一個手指頭力量的摧毀。”
“許煒，你不該說這麽泄氣的話，如果作為團長的你都這樣，那別的團員該怎麽辦？”葉映雪把燃了一半的煙從他指縫間抽走，扔在地上用腳踩熄了。“越是困難的時候，我們越應該齊心協心，就像到最後或許不能成功，但曾經努力才不會感到遺憾。”
沒了煙，許煒像是骨頭被抽走了一樣，又懶洋洋地造在樹杆上，望著葉映雪，突然笑起來。“努力？如何努力？我又不像你那樣有一個有錢有勢的父親，一念之間就可以決定舞蹈團的生死存亡。”
“許煒！”葉映雪想不到許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別人不知道她的身世，可許煒是一早就已經知道了的，剛剛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她隻覺得萬念俱灰，連活下去的意誌都沒有，跳下湖的那一刻，她連一分活著的勇氣都沒有。如果當時不是許煒救了她，如今她墳頭上已經青草茵茵了。他救了她，鼓勵她，開導她，這些年來也一直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邊，給予她支持和照顧。對於葉映雪來說，就算與許煒不能成為戀人，也已經把他當成了最好的異性朋友甚至於一位可親的兄長。她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被自己信賴著的朋友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那種感覺，不知道可以稱之為怒，還是稱之為痛，還有深深地失望。各種情緒堵在她的胸口，讓她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來，她望了許煒良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該來找你。”
說罷轉身就走。
看她轉身離開，許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麽，來不及多想，就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拉住葉映雪。“對不起。”
葉映雪被他拉得站住，卻不肯轉過身來，隻是掙開了他握在自己腕間的手。“不用道歉，其實你也沒有說錯。在絕大部分人的眼裏，我的父親的確是有錢有勢，喜怒間任意決斷別人的生死存亡。如果你因此而對我心生怨懟，我也無話可說。”
“不是。”許煒見她說完了話又要走，連忙又拉了她一下，還沒等她掙開就自己先鬆了手。“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兩天舞蹈團裏的日子不好過，資金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帳上的存款也不多了，讓團員們連吃了兩天的青菜豆腐，不少人來找我抱怨，我心裏不好受又不知道跟誰說。今早演出代理公司的人找來，突然說不撤資了，還暗示他們背後的大老板其實是你父親，隻要哄好了你，一切錢銀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之類的話……我也不知道那些話怎麽就衝口而去了，其實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覺得自己很沒用，當團裏麵臨困難的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還要你出麵去求你父親才讓舞蹈團得以繼續維持下去……總之，對不起。”
其實不過是一些大男人的心理在作祟罷了，想到這裏，葉映雪覺得似乎也能理解許煒的出言無狀了，雖然心裏還有些生氣，但到底沒有再堅持離開。
“演出代理公司是什麽時候派人來找的你？”她轉過身來。
“今天早上，打我的電話，我們約在外麵談的。”因為對方在電話裏沒有說得很清楚，如果對方還是堅持要撤資，許煒怕讓團員們知道了會影響他們的情緒，所以把地點約在了外麵。隻是沒想這次代理公司派來的人很客氣，見麵就直接開口說會繼續給予舞蹈團資金上的支持，讓他們好好排練，爭取讓公演取得圓滿成功之類的客氣話。因為對方前後的態度相差得太大，反而讓許煒在高興之餘有些狐疑，小心翼翼地略問了問，對方就暗示葉錦權是他們公司最大的股東，讓他好好照顧葉二小姐之類的話就離開了。
葉錦權居然會派人來請許煒好好照顧自己？嗬，莫非一場暴風雨過後，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葉映雪可不敢相信她尊敬的“父親”突然改了性子，尤其是被她要協後，他此時應該咬牙切齒地恨他入骨才對，怎麽會突然變得那麽“好心？”而且明明自己是前兩天去找的他，為什麽今天早上才派人來找許煒？她和古楓又在一起的事情，肯定瞞不住葉錦權放在她和古楓身邊的眼線，他不是應該氣急敗壞地嗬責她一番嗎甚至再用別的事由威迫她再次離開古楓嗎？這番作為，實在讓葉映雪有些看不透啊。
但不管怎麽樣，反常即為妖。葉映雪隻得暗暗提醒自己，以後的這些日子，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這麽說舞蹈團的資金問題暫時得到解決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開口問道。
“嗯，現在看起來是這樣了。”許煒這麽說著，但神情卻絲毫不見輕鬆。“你這兩天都不在，是不是回葉家去求他了？”
求？對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求是沒有用的。正確的說法是，她要協葉錦權了，用自己的身世來要協他，說來可笑，這一直是他逼迫她就範的最有利工具，如今卻被自己用同樣的事情反過來逼他與她作約定，葉棉權點頭的那瞬間，心裏頭怕是要疼得滴血了吧！但這些話是不能用許煒說的。她聽了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有對你提了什麽過份的條件？”葉錦權和葉映雪的關係如何，許煒是知道的。他不相信葉錦權會因為“父女之情”才答應對舞蹈團網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