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傾心相許
在意識迷離間，疼——是葉映雪的唯一感覺，尖銳的疼痛彌漫在她身體中。
她好累，好想睡！是不是睡著了，就不會覺得疼了？那就讓她快點入睡吧……
然而她一再聽見那低沉的男性嗓音，不斷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執意將她從深沉的黑暗中救出，那聲音有著絕望地渴求，不斷不斷的呼喚著她，不讓她在黑暗中迷失。
是誰？誰的呼喚那麽溫柔，帶著讓人不舍拒絕的哀求，像獨自盤旋在天空中尋找失散伴侶的雕。
古楓……
他說：“不要睡，求求你，小雪，看著我，想想我們的未來，不要閉上眼睛……”
這個霸道強勢的男人，像個孩子般哀求著她，帶著不舍，帶著恐懼，帶著無助。
她怎能忍心安然地閉上眼睛？
像有一股力量重新注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嚐試著翻動身體，遍體鱗傷，哪兒都疼得刺骨，每動一下就像在遭受萬剮淩遲的酷刑。但她寧願忍受這酷刑，也要掙紮，她知道，如果她倒下去不再起來，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即使是隻為了他一個人，她也不能死。她命令自己向前爬行，即使每向前移動一寸，身體都像被鋒利的東西劃傷般帶來蝕骨的疼痛，她感到自己的血在湧流，自己的血是熱的，可以嗅到一股生命的氣息，這給了她力量，她要以生命和死亡較量！
黑暗茫茫沒有盡頭，不知道這條隧道有多長，她不肯停歇地向前爬行。在這個黑暗寂靜的像魔窟一般的天地裏，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生命！她喘息著停在那裏，積蓄著力量，估計自己的血還沒有流完，筋骨還沒有扯斷，她還要向前爬……
她艱難地繼續前進，每挪動一次就要歇息好久，再向前移動不過一兩公分。但她決不能中斷，決不能！她朝著黑沉沉的前方爬去，前方有人在等著她。她向他呼救：
“古楓……”
沒有任何回音，她的喊聲連自己也聽不見，好像她大張著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個連靈魂都會被吞噬地方，連聲音都傳不出去！
但她堅信她所呼喚的人在等著她。她的心更加急迫，速度卻減慢了，每次忍著劇痛的掙紮隻能移動一根頭發絲的距離，她以細若毫發的尺子丈量著死亡之路……
終於，一線灰白的光亮出現在麵前。她緩緩地挪動著，奔向地獄的出口，那光亮越來越大，變成了一片燦爛的光斑……
葉映雪緩緩地睜開眼睛，那朦朧的光斑漸漸消散……
當視線逐漸清晰時，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淡藍色的病房中，此刻的房中靜悄悄的，除了自己外並沒有別人。
她想挪動一下身子，卻一點氣力也沒有，完全動彈不得，腕子上縛著輸液管，胸前和右手都一圈一圈地纏著繃帶……像一個身受“酷刑“的犯人！但她的眼睛中仍然湧出了淚花，因為她確切地知道自己又回到人間了！
柔軟的被子細心地覆蓋在她身上，為她擋去中央空調發出的微微涼意。
輕微的開門聲響起，葉映雪轉頭朝房門望去。
“古楓……”她的聲音微弱得像是剛出口就被風吹散了。
可他卻聽到了，拿著電話的手垂下來，不可置信地望著也在看著他的女孩。
他按掉電話迅速走了過來，溫熱的氣息在她臉上每一處徘徊。
我剛才喊你呢，你聽到了嗎？她的嘴唇嚅動著，卻說不出話，她沒有說話的力氣，隻能默默地看著他。
映入眼簾的瞳子布滿淡淡的血絲，以往的清洌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掛慮褪下之後湧起的，他無掩飾的疲倦。
她抬手想碰他的臉，“你怎麽了……為什麽……這個樣子？”
古楓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避開纏著繃帶的地方，在她的手指上吻了又吻。
“古楓？”她低喚，眼淚從眼角滲出來，滴落在枕旁的黑發上。
他俯下身來，吻去她眼角不停泌出的淚水，唇在她的臉頰上蹭來蹭去：“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麽話嗎？”聲音含糊壓抑。“那時聽得不仔細，你再說一遍，我一定仔細聽著。”
蒼白的纖手撫上他寫滿期待的臉，眼前的這個，真的是N市呼風喚雨的“唐古集團”總裁嗎？這樣的表情竟也會出現在他的臉上，像個向母親耍賴要糖果的孩子。
“我以為我不會醒……”她曾經想過放棄，是他，又把她從黑暗的地獄重新帶回人間。
他搖著頭打斷她的話。“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這輩子絕不會放開你的手，既然我仍活著，你就得醒。如果你不醒……”他的話打住了，深深凝視著她的雙目。
她幽幽地與他對視著，心髒因為劇烈地跳動而疼痛起來，她知道他接下來將要出口的話，既感到害怕，也有些期待。
“就算你不醒，”他緩慢而堅定地說：“我也會陪著你。”
葉映雪的心一陣劇烈地悸動，望著他深邃的雙目，幽幽地開口：“為什麽？”為什麽他願意如此對她，她並沒有出色到值得他生死相許啊，何況，她的身世……
“因為——我也愛你，很愛很愛，愛到不願與你分開。”
他深情的話語徹底粉碎了她心底僅存的築堤，決堤的淚水從她緊閉的眼睫處湧出，一顆顆，綴在烏黑的發絲上，宛如鑲嵌在黑幕中的珍珠。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現在，願意再跟我說一遍那句話嗎？”
她弱弱地笑了，迎視著他，輕聲，但堅定地說。“我愛你！”一顆心明確交了出去，就像風箏被扯斷了線，再也無法收回。
“再說一遍。”他似是心滿意足，貪戀地注視著她的每個表情。
“我愛你！”
他終於笑了，眼神變得似水般溫柔無比，溫暖的指撫上她仍沾染著濕意的臉際，低沉的聲音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柔情蜜意。“我也愛你。”
輕輕地抱著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壓迫到她的傷口，整顆心被幸福脹得滿滿的。真好，她真真實實的在他的懷裏，兩顆心貼得那麽近，就連心跳，都那麽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