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胡鬱和他的“姑娘”
葉映雪蜷著身體坐在宿舍的陽台上，呆呆地抬頭看著天空中掛著的下弦月。
月兒不知人間的愁苦，優雅地傾瀉著光華，宿舍拐角處種著一棵高大的玉蘭樹，一丫枝葉斜斜地伸到陽台上來，潔白的玉蘭花在月色下悄悄，吐露著醉人的芬芳，月色如此美好，可葉映雪的心中卻是一片淒涼。
她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最好明天永遠都不要到來，她從來不曾像此刻這樣害怕時光的流逝，因為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麽在那裏等待著她。
那天葉映彤告訴過她，那個“四紀”地產的公子有輕度弱智，所以他的母親才會以一塊地皮作為娉禮在上流社會中求娶一位適合的妻子。可“適合”的標準是什麽呢？葉映雪並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絕對夠不上他們的標準，隻身世一樣就足以讓她被篩除在外。想必“父親”並沒有將她的真實出身如實告訴紀董理長吧，如果他們知道明天與他們“相親”並不是一位來自上流社會的名門千金，而是一個罪犯的女兒，又會作何感想呢？
如果明天人家相不上她那還就罷了，如果相中了，這個秘密又怎麽可能會瞞得了一輩子，她幾乎可以想像當紀家人得知真相時會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景，有頭有臉的人家，又有誰會願意娶這麽一個身世不堪的媳婦？ “父親”的目的隻是那塊地，隻要地到手了，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到時候麵對這個局麵的隻有她，承受後果的隻有她，就像一顆棄子，隻能一切，獨自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恐怕她想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可明知道會有那樣的一個結果，縱然心裏百般不願千般不甘，她還是不得不去，不說她必須償還葉家這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即使是為了保住舞蹈團，她也得去。
此時她又想起了古楓，那個時而霸道時而溫柔時而邪肆但更多時候都對她嗬護倍護的男人，她不敢讓他知道自己明天將去和另一個男人相親，卻又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假設他如果知道的話，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會不會像範思瑜給她看的小說中的王子一樣，從天而降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還是會淡淡地一笑置之，轉身攜起葉映彤的手？可不論是哪一種，結果她都無法承受。
如果是前者，葉錦權不敢對古楓怎麽樣，他的雷霆怒火隻會發泄在她身上，隻怕到時候舞蹈團真的再難保全；如果是後者……光隻是假設，葉映雪心都開始抽疼起來，疼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已經陷得那麽深了。她很害怕，害怕像葉映彤說的那樣，古楓親近她隻是為了懲罰做錯事情的葉映彤，他們總會有重歸於好的那一天，到時，夾在兩人中間的自己又算是什麽？害怕她的動情對葉映彤和古楓這對“戀人”而言不過是的他們愛情惡作劇中的一個笑話。
可事實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葉映雪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裂開了。
此時頭疼欲裂的不隻是葉映雪，還有身在“魅影”的葉映彤。
她覺得眼前人影憧憧，卻分不清楚誰是誰，有人在她耳邊說著什麽，她聽不清楚，還有誰，在張狂地笑著……那肆意的笑聲讓她莫明的升起了一絲絲地恐懼。
葉映彤覺得有些後悔了，她不知道這種藥的藥性居然會那麽烈，她隻是在酒裏放了一點點而已，這麽快反應就來了。頭好疼，四腳好冷，身體裏卻像有火在燒，像靈魂裏潛伏的怪獸快要被召喚而出一般，她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古楓，古楓，他到底什麽時候會來？那人不是說他已經到機場了嗎？從機場到這裏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她卻覺得這半個小時比半個世紀還要長久。
是誰？是誰在摸她的臉，那冰涼的感覺讓她直想貼近……
葉映彤知道這是藥力在作祟，她咬著牙用力一揮手將那隻“魔掌”掃開了。
“啪”地一聲響起，有人“哎喲”了一聲，隨即又笑了起來。
“沒想到平時斯斯文文的，使起性子來還挺烈，嘿嘿……”
男人邊衝身邊的同伴比了個猥瑣的手勢，邊說。“看來這藥性子有點溫啊。”同時邪笑伸手欲摸向葉映彤的胸。
可他的手剛伸出去，就被從旁邊飛過來的一把切蛋糕的塑料刀給檔了回來，男人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刀雖說是塑料的，可也鋒利著呢，而且以這樣的角度這樣的力度飛過來，要不是他手縮得快，以後就得用九個手指來摸女人。
他回頭看著坐在包廂角落裏，優雅地叉著蛋糕喂著懷裏一隻單眼貓的灰衣男人，訕訕地叫了聲“胡哥……”
“二毛，今晚我不是來這裏整事的，你最好管住你那玩意兒，要是管不住……”灰衣男人懶洋洋地掃了二毛一眼。“我就幫你跺下來炸熟了喂我家的金錢龜。”
二毛低頭看了“自家兄弟”一眼，伸長脖子咽了下口水，乖乖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胡哥。”說罷，踢了旁邊在偷笑的幾個同伴一腳。“死開，給我挪點位置。”
幾個人像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整個包廂安靜得就隻聽到葉映彤越來越急促地喘息聲和灰衣男人懷中貓兒吃飽喝足後地呼嚕聲。
灰衣男人像睡著一樣，半倚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懷裏的貓兒。他不說話，二毛等幾個男人自然也不敢說話，各自在心裏暗暗叫苦，他們幾個打從小學畢業後就沒坐得這麽“乖巧”過，隻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背痛起來，偏偏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十幾分鍾時間過得無比煎熬。
突然，灰衣男人懷裏的貓兒的呼嚕聲停了下來，耳朵也警醒地豎了起來，男人也慢慢坐直了身子，安撫地拍了拍貓背，輕聲說。“噓噓，‘姑娘’別怕，別怕。”語聲溫柔溺愛地像懷裏抱著的不是隻貓，而是他的戀人。
二毛幾個人互相交換了個怪異的表情，剛想挪個屁股換個姿勢，包廂的門就被推開了。
兩個穿著“魅影”保全製服的高大男人推開門後安靜地退到一邊，古楓出現在包廂裏，也不看其他人，隻看著坐在沙發角落裏的灰衣男人淡淡地說：
“胡鬱，好久不見。”又掃了眼他懷裏的貓說。“還有，我家‘鍋蓋’挺想你家‘姑娘’的。”
原本還老神在在地窩在沙發上的灰衣男人聽了他的話，突然閃電竄起來揮著拳頭向古楓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