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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苦寒

  這一覺夏文澤睡得極不踏實,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無論他用什麽辦法都抓不到,最後在急切中醒來,眼前朦朦朧朧沒有焦點。


  眼前有一個人的輪廓,正在比手畫腳的說些什麽,可是他實在是太累了,連再睜開眼睛看看的力氣都沒有。


  眼睛被人動了一下,可還沒等他看清什麽,又重重的合上陷入一片黑暗。


  耳邊嗡嗡的一直在響著什麽,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聽不清這些人在說些什麽,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一點也不受控製,隻感覺到極度的疲勞。


  累,很累,比殺了一天人都要累,好像休息,可是周圍好吵。


  不知什麽時候,四周靜了下來,就在夏文澤以為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幹澀的口中被溫熱的汁液包裹著,剛開始一點味道都沒有,隨後苦澀在他的口中蔓延。


  湯汁太苦了,陷入黑暗的夏文澤微微皺了皺眉,過了好半會兒才幽幽轉醒,耳目清明了些許。


  “我怎麽了?”夏文澤支起身子的胳膊一軟,差點支撐不住,聽到自己的聲音時嚇了一跳。


  這真的是他的聲音嗎?怎麽這麽虛弱沙啞?


  “失血過多造成的,沒什麽大問題。”賈禮眼中劃過一絲陰霾,口中卻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哦。”夏文澤應了一聲,順勢躺倒在高高的枕頭上,腦中卻一片混亂。


  今日古彤醒來的時候怕吵到夏文澤,便沒有進來打擾,而是去煎藥。


  等到賈禮和白雲錦起來,早飯被送來之後,古彤才覺著有些不對,往日他來正是吃早飯的時候,夏文澤已經將藥煎好放在藥盅裏麵保溫了,今日怎麽這麽遲。


  古彤掀開簾子進到內室,賈禮看他臉色不是太好也跟了進來,白雲錦自然不會獨自開始吃早飯,於是也跟到了內室。


  內室裏一切都很正常,夏文澤正趴在桌子上,看樣子睡得很沉。


  古彤三步並作兩步趕忙走到他身前,在摸到夏文澤冰涼的手時一驚,趕緊叫賈禮來幫忙扶起夏文澤想要將其放躺在軟塌上,白雲錦也趕忙上來幫忙將桌子抽出來。


  夏文澤的手雖然冰涼,但是身子實在是太軟了,二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夏文澤放平躺在床上。


  古彤稍微平複了下就開始探脈,賈禮看古彤越皺越緊的眉頭就覺著不對,也伸手去摸夏文澤頸部的脈搏,這一抹,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怎麽了?文澤是因為失血過多才這樣嗎?”一旁的白雲錦放好桌子後見二人表情凝重,問道。


  “也是也不是。”賈禮收回了手,說道。


  “嗯?”


  “古先生可是看出什麽來了?”賈禮轉過頭來看向古彤,問道。


  “古某擔不起,一點拙見,國師既然要聽,那便獻醜了。”古彤麵色嚴肅恭敬的說道。


  “嗯。”賈禮點了點頭。


  古彤一手托著寬大的袖子,一手掀開夏文澤的眼皮看了看,隨後說道:“夏先生原本就有嚴重的寒疾,對嗎?”


  “對。”賈禮點點頭。


  “夏先生之前用藥物抑製過,隻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後來停止了,而寒氣一直滯留在體內,淤積成疾,最近接連兩次失血過多,所以寒疾一次性爆發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古彤一板一眼的將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但心裏還是暗暗捏了一把汗,畢竟麵前這個人可是上曉天文,下曉地理,博古通今,他在其麵前實在是不夠看。


  “嗯,論醫術古家是世家,在下雖然通讀古文,對於藥理這方麵知之甚多,但很多都沒有得到實際的論證,有些藥方裏的東西多半是無法考證,所以對於愛徒的病,不知古先生有何高見?”


  “寒氣堆積到這種程度,為今之計也隻能慢慢調養了,再配合適當的藥浴,疏通筋骨,祛除寒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過假以時日肯定會恢複的。”古彤說著,眼睛中泛著異樣的光彩,那是被肯定的喜悅。


  “那現在要怎麽辦?”白雲錦適時的問道,藥理他懂一點,但是也隻是能夠將二人談話聽懂的皮毛。


  “叫他先睡一會兒吧,我去熬藥。”古彤說道,然後離開了內室,走到了大堂裏。


  因為一些不確定因素,賈禮叫太醫送來的藥多半都會摻雜其他的藥材,用以混淆視聽。


  古彤在太醫們送來的藥材中挑挑撿撿,湊齊了一副活血養神的藥方,開始煎煮。


  不同於給林皓用的藥,夏文澤的藥簡單很多,不到半個時辰就煎好了。


  出了這檔子事,三人都無心吃早餐了,草草的吃了一口後就守在內室裏麵忙碌著,屋內三盆繡球花開的紅豔似火,有一盆失敗了,成功率已經很高了。


  知道夏文澤病的沒有那麽嚴重白雲錦就放心了,守在床邊給夏文澤細細的掖好被角,又小坐了一會兒,看著賈禮給林皓喂湯喂藥,然後皺著眉處理穢物。


  夏文澤想的很周到,在床上墊了一個帶洞的軟板,處理的時候隻需要將軟板下的東西抽出來,換上新的就可以了,不會很麻煩。


  等到完成這一切了,賈禮開窗通氣的時候,古彤將藥碗端了進來。


  白雲錦結果藥碗,賈禮看到將夏文澤的身子支起來,然後在空隙裏麵墊了高高的枕頭頭。


  喂藥的過程很快,在喂藥的中途,夏文澤就被苦醒了。


  白色的瓷勺碰撞在青瓷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白雲錦握著溫熱的勺柄,藥汁在白瓷勺裏是淺淡的黃色,微微抖動著。


  “這藥好苦,我不想喝。”夏文澤雖然這麽說著,卻還是在藥到嘴邊的時候張開了嘴。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最脆弱的,夏文澤也沒能逃脫,渾身虛軟無力的他,雖然知道藥苦,但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褐黃色的液體倒入自己的嘴裏。


  “吃完藥你可以吃一個蘋果。”古彤說道。


  “嗯,吃完藥吃的蘋果特別甜。”夏文澤伸手接過白雲錦手中的碗,拿著溫潤碗沿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苦澀的說完這句話後,將碗中剩餘的中藥一飲而盡。


  長痛不如短痛,早喝完了早解脫。


  喝完藥吃完蘋果的夏文澤總算是有了點力氣,支起身子就想下床。


  “你要幹什麽去?”白雲錦正在削蘋果,看到趕忙站起來扶住夏文澤問道。


  “林皓的藥……”夏文澤有氣無力的說道。


  “沒事,都解決完了。”白雲錦搶著打斷了夏文澤的話,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我出去透透氣,屋子裏麵有點悶。”夏文澤透過窗戶看了看,說道。


  “嗯,我扶你出去。”白雲錦說道。


  “謝謝雲錦哥。”夏文澤低頭將鞋子趿在腳上,說道。


  “客氣什麽。”白雲錦半是責怪半是心疼的說道。


  夏文澤默不作聲。


  賈禮收到通知,說藥材會在今早運回京城,在處理好夏文澤這邊之後,就帶著古彤去取藥材去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萬裏無雲萬裏天,大太陽如輪盤般大小高高的掛在天上,天氣涼爽卻不寒冷。


  賈禮和古彤二人帶著四個侍從匆匆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路過開滿奇花異草的禦花園時隻是匆匆一瞥,心中卻是滿滿的壓不下的驚豔。


  “臣等參見皇上。”


  罕見的,賈禮也隨著行了個禮。


  “請起。”林鴻煊雖然詫異,卻並未多言。


  “皇上,這藥材在哪裏?”賈禮也不繞彎子,直奔主題。


  “殷安,叫他們過來吧。”林鴻煊知道事情緊急,吩咐道。


  “是,皇上。”殷安退了出去,不到一刻鍾便領著三個男子進來。


  三個男子先是將一個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然後站好。


  “楚易。”黑衣男子麵色有些不平靜的說道。


  “楚沐。”暗色外衫的男子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


  “楚行。”一身暗紫色鎏金外袍,麵色冷肅的中年男子說道。


  “拜見聖上,拜見國師。”三人一起行了個禮。


  “平身。”林鴻煊說道。


  這時賈禮已經迫不及待的去打開那口被封的嚴嚴實實的木箱,根本沒有心思看那平時不對頭的三人。


  原本璿璣閣的眾人因為賈禮到來之後,皇上對他們的寵愛就日益減少而頗有微詞,而賈禮這人平時神出鬼沒的,連給眾人冷嘲熱諷的機會都沒有,偶爾見到這人還是在皇上什麽,你敢在皇上身邊去冷嘲熱諷一個人嗎?

  於是乎璿璣閣的眾人從頗有微詞變成不滿,經過時間的積累從不滿一點點的變成仇恨值爆滿……不過這都是另一件事情了。


  就論這次的事情,璿璣閣的眾人就認為賈禮沒安好心,結果,沒想到這個任務完成的竟然還算順利,這實在是叫璿璣閣眾人較詫異的一件事情。


  不過雖然璿璣閣閣主壓的住眾人,但是難免有些人會陰謀論,早在暗地裏議論紛紛,最可笑的是楚行還聽到過賈禮早就對璿璣閣不滿的話語來。


  笑話,這群人就是整天閑著無聊,腦袋裏麵整天不知都在裝些什麽東西。


  若是其他人還有可能,但是楚行和賈禮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鐵哥們,對於賈禮,他絕對敢說賈禮不會這麽做。


  不過他手下的那幫混小子不知道,也應該讓他們找點事情做了,賈禮的事情是一個契機,正好教教他們怎麽做人,於是這層關係楚行從來沒向外人道起過。


  叫楚行有些奇怪的是,老友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居然連聲招呼都沒和他打,直接奔著那箱子就去了。


  楚易和楚沐懷著不一樣的心思看著賈禮,古彤趕忙上去幫忙,這時候殷安悄悄的挪到了林鴻煊的身後,以供其隨時調遣。


  林鴻煊見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那口木箱子上,輕咳了幾聲,以示存在感。


  “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想要什麽獎勵?”林鴻煊看向楚行,問道。


  楚易和楚沐看了看皇上,隨後喜出望外的看向楚行。


  楚行察覺到落在臉上的目光,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來,似是在嘲笑著向這邊看來的二人。


  “回皇上的話,聖上您好久都不曾調遣臣下了,手下的這幫混小子呆不住,皮癢癢了。”


  “哦?”林鴻煊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楚易和楚沐。


  “這樣吧,朕現在命璿璣閣眾人把守八王爺住處,必須嚴防死守,滴水不漏。對了,叫禦林軍離開哪裏,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們了。”林鴻煊說道。


  楚易詫異,這半年都沒有活計了,他們居然被淪為為王爺守門的狗了……


  楚沐笑著看了一眼楚易,知道這小子不知道又想到哪裏去了,臉都快皺到一起去了,見皇上看向這邊,連忙用手肘碰了碰他,楚易這才回過神來。


  “還有什麽事情嗎?”林鴻煊探尋的看向楚行。


  “沒有了,謝皇上恩賜。”楚行回答,做了個禮,楚易和楚沐跟著行禮。


  “退下吧。”林鴻煊揮了揮手,楚行三人離開。


  “怎麽樣?東西都對嗎?”林鴻煊踱步走到了木箱子前,探尋的向箱子裏麵看了一眼,問道。


  “嗯,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賈禮細細的擺弄著,然後回答道。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能否應允。”賈禮抬頭,嚴肅的說道。


  “愛卿說來聽聽。”林鴻煊隨意的說道。


  “這幾味藥材世間難尋臣是知道的,但這幾味藥材不能離了土,這些都長在鄉野山間的珍品,皇宮內的環境定然是不適合飼養的,臣的意思是,能否將八王爺用不了,剩餘的藥材賞賜給微臣?”賈禮滴水不漏的說道。


  “愛卿何出此言?”林鴻煊問道。


  “是這樣,微臣愛徒染上頑疾,臣想給其調理下身子,這些藥材多半是解毒滋補的,其應該能用的上這些藥材,所以臣才厚著臉皮鬥膽向皇上討要。”賈禮說道。


  “愛卿的徒兒救了皓兒的命,自然是該賞的,隻不過這怕是有些不妥吧。”林鴻煊說著,直直的看向賈禮的眼睛,想要從裏麵看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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