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隻恨出身帝王家
寬大的屋子內黃昏的暖光映射進整間屋子,沈芷巧向瘋了一般說著那些不和她身份的話語,還一邊在推搡這夏文澤,夏文澤躲避不及,有不想傷到他,隻能用一隻手撐著身子,這樣至少他不會趴到林皓的身上。
華貴的妝容被點點汗水浸透的有些花了,頭上雍容華貴的首飾因為她的動作太大以至於有些淩亂。說來也奇怪,沈貴妃見到兒子變成這幅模樣居然沒有哭泣,而是憤怒在不停的推搡這夏文澤,口中吐出這一輩子以來知道的所有惡毒的話語,臉上的表情也因此而帶上了幾分猙獰。
夏文澤不斷的躲避著沈芷巧的攻擊,甚至有些時候怕她會撲到林皓的身上而主動去遮擋那雙推來的手。
到底是一個較弱女子,就算是憤怒的失去理智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力氣。
“你們!快去將貴妃攔下,這要是碰到了八王爺可就不好了!”賈禮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趕忙叫跟著他一同進來的那些沈芷巧帶來的婢女將她們家貴妃攔下。
跟來的婢女一見自家貴妃這幅模樣,頓時失了主心骨,聽從了賈禮的話上前將沈芷巧攔了下來,待到了外麵涼亭裏稍作休息。
跟進來的守衛軍頭領一見這樣頓時心跟著懸了起來,一臉緊張的站在賈禮身後,不由得一直在心裏祈禱著王爺千萬不要有事之類的話。
“怎麽回事?”賈禮待那些人都出去後,上前問道。幸好這是他來的及時,若是晚一步,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亂子。
這怨恨來的無緣無故,夏文澤將那些惡毒的話都收進耳內,大概也猜出了沈芷巧為何會這般生氣了,但是,他有豈會說出口。
“沒什麽,沈貴妃隻是見王爺臥病在床一時情緒有些激動。”夏文澤一臉擔憂的看著床上的那個人,淡淡說道。
“今日這沈貴妃來的突然,這事不太好辦。”賈禮說道,眉頭微皺。
沈貴妃出現在這裏,那麽消息肯定會傳到後宮之中,麻煩便也會接踵而至。雖然之前林皓患病的消息在一些地方傳的滿城風雨,但是消息一直被控製的很嚴,後宮內部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今日沈芷巧突然拜訪,就證明風聲已經傳到了後宮。
“國師……”守衛軍的首領弱弱的叫了一聲。
“什麽事?”賈禮回頭看站在門口不遠一臉小心翼翼的守衛,問道。
“今日午時前後月瑤公主曾經來過,屬下便將此事告知了他。”守衛軍謝岩小心翼翼的說道,謝岩將這事全攬了下來,當時屬下和當時他說時他真的沒覺得有什麽,再加上月瑤公主的胡攪蠻纏他也早有耳聞,那屬下就痛快的將這事情說了出去,沒想到卻惹了禍。
這件事情謝岩也有責任,他沒有及時將這件事情告知給國師,當時皇上下令時便說了,一切聽從國師安排,而國師安排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這件事情不可以走漏半點風聲,第二件事情便是除了幾個人以外其他人不可以隨意叫人進出。
而他這一犯便犯了兩件,按理說應該是辦事不嚴,謝岩眸子中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
賈禮眉頭皺的更緊了,謝岩一看這模樣,頓時單膝跪倒在地,說道:“這事確實是屬下疏忽了,屬下願領罰。”
“算了,將功補過吧。”賈禮說道,緊皺的眉頭鬆了開來。
在賈禮的世界裏,有一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有二。
“謝國師。”謝岩將頭埋得低低的,這倒是出乎他的意外,抬起頭看向賈禮的眼睛熠熠生輝。
“起來吧,去把皇上叫到這裏來。”賈禮說罷便不再去看他,他相信謝岩應該知道怎麽做。
“是。”謝岩停頓了一下鄭重的應聲道。
謝岩覺得這個任務有點難,皇上那是誰都能請動的嗎?不過還是利落的起身照辦了,並且出門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並沒有叫那些正在哄著沈貴妃的婢女太監們發現。
賈禮走到夏文澤身旁,看著那雙黯淡無光的眸子,心緊緊的揪起了,也不知道他剛剛答應了沈貴妃什麽。
“師父,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個喪門星啊。”夏文澤的聲音輕輕淺淺的,話裏卻帶著沉重的壓抑,使賈禮有些難受,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夏文澤用這樣的口氣說。
“怎麽會呢……”賈禮摸了摸夏文澤的頭,向小時候每一次夏文澤乖巧努力的將事情做好的時候一樣,可是他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夏文澤打斷了。
“可是為什麽所有糟糕的事情都會找到我身邊的人?從夏玨,到妹妹,到母親,現在,到林皓……”夏文澤的聲音低低的,眸子中的悲切化成水汽,熏紅了他的雙眼,模糊了他的視線。
“孩子,你記住,這些隻是你變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磨練,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需要經曆的事情,你和其他人一樣,隻不過是命運殘酷的將這些事情提前擺到了你眼前。你不是什麽喪門星,更不是掃把星。你應該背負那些人的期望努力的站起來。”賈禮輕輕的說著。
他心疼這個孩子,夏玨,夏文澤的父親,因為聽信一個巫師算過夏溪的命格,說他命裏帶煞,才對他不聞不問,甚至在夏國兵敗如山倒之後將這罪責壓在夏溪的身上,把他丟到了大瑤國。
這件事情是燕殊告訴他的,但是兩個知情人都默默的將這件事情壓在心裏,不敢去告訴夏溪,雖然他足夠堅強,但是若是知道自己的父親就因為巫師的一句話,便將所有罪責都壓到他的身上,不知他能不能承受的起。
賈禮一直都知道其實很多適合夏溪隻是怨父親,卻從未真正的恨過那個男人。那個把他帶到世上來,卻未叫他享受過一天好日子,沒盡過一天父親該有的責任,甚至給他帶來數不盡磨難的男人。
甚至對於那個異母的弟弟夏文澤也多是羨慕,沒有嫉妒,沒有恨。
這個孩子經曆了太多人心的醜惡,卻依舊相信世間還有善良,雙手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卻依舊在迷茫自己到底隻是遵從自己的意願去殺人,還是在懲惡揚善。
他知道夏溪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惡人,一直認為自己殺人隻是隨心,但是他每次殺掉的,沾染的都是那些或窮凶極惡、或心術不正之人。奉紫殿的江湖追殺榜是來錢最快的辦法,但是江湖追殺榜上登榜的也隻是那些幹盡壞事武功高強之人,所以一直以來隻是夏文澤一直不願意麵對罷了。
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著自己,賈禮從未見過一個小孩子能有這樣堅韌的性子,也沒見過如此善良卻殺伐果斷的人。
賈禮垂下眸子,將夏文澤的頭輕輕的轉過來攬到自己的懷裏,夏文澤想要掙開,但或許是賈禮放在他頭上的手在用力的阻撓、也或許是頭上溫熱的大掌帶給他舒適,夏文澤最後還是安安靜靜的靠在了賈禮的懷裏。
沒有意外內的濕熱,賈禮就這樣靜靜的攬著他直到外麵傳出嘈雜的聲音。
“皇上駕到!”尖銳的聲音傳到了屋子裏麵。
沒等賈禮做出反應夏文澤便先一步離開了賈禮的懷抱,繼續去看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林鴻煊沒有多做停留,無視起身沈芷巧眾人,立刻向屋內走去。
“國師,皓兒怎麽樣!”皇上的聲音有些急促的響起,明黃色的身影剛踏進來便看到一座一站的兩個人,目光有些疑惑。
夏文澤這是第一次見到皇上,一時間愣在床上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位是?”林鴻煊目光打量著坐在窗邊的男子,一邊向裏走著一邊問道。
“這位便是在下和皇上您說的那個人,是在下的大弟子,文澤,還不起來給皇上行禮?”夏文澤沒反應,但是賈禮可不能叫他沒反應,雖然他有免行禮這樣的特殊待遇,但是夏文澤可沒有。
夏文澤起身剛要上前行跪拜之禮,他現在隻是一介平民,江湖上威望再高到這裏可是不夠看的。
“不必多禮了!”林鴻煊趕忙說道,眼前這人可是唯一能夠救林皓的人了,他還不至於不近人情到這種程度。
“是。”夏文澤的身形頓在半空,隨即反應過來,此時林鴻煊已經到了他麵前,夏文澤微微側身走到一邊。
夏文澤當質子那段時間根本就沒有見過皇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王朝的皇上,九五之尊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嗎?夏文澤偷偷打量著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
夏文澤發現,林皓出了眼睛不像這個男人,其他地方簡直一模一樣,時光磨礪了林鴻煊的麵頰,帶著君王的風範,林皓卻多是一些年少輕狂的滋味。
林鴻煊看著床上躺著沒有一點生機的林皓,這個是他最寵愛也是最看重的兒子,此時卻這樣靜靜躺在這裏,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剛剛在來的路上他便知道了沈芷巧在這裏鬧了一場的事情,但是他卻也不好苛責於沈貴妃,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一時情急也難免失態。
此時沈芷巧已經走了進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走到林鴻煊麵前,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將近四十了,但是那張保養極好的麵龐卻看不出一點歲月留下的痕跡,沈芷巧聲音低低的叫道:“皇上。”
“嗯。”林鴻煊應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理她的意思,而是轉過頭來對賈禮說道:“國師叫朕來有何事?”
賈禮看著皇上,心想這惡人要他來當了,不過他也不怕,他沒少扮演惡人。
“是這樣的,八王爺現在的情況您也見到了,實在不宜見客,今日沈貴妃前來有是吵又是嚷的,實在不利於現在王爺的情況,所以皇上您看……”賈禮說道這裏便停下了話頭,直直的看著林鴻煊,連半點目光都沒給正在憤憤的看著他的沈芷巧。
“皇上。”沈貴妃低低的叫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臣妾聽聞皓兒病了,便想來看看。”
“隻是看看而已嗎?那為何國師說你又是吵又是嚷的叫皓兒不能好好休息?”林鴻煊看著眼前這個陪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沉聲問道。
“那還不是因為他。”沈芷巧說道這裏指著夏文澤,語氣不自覺的帶了點氣憤。
林鴻煊看了一眼那個正看向這邊的男子,回頭有些疑惑的問沈芷巧道:“他怎麽了?”
“他是夏國的質子啊!皇上您不記得了嗎?就是那個克死了妹妹又克死了母親的那個!現在他又來禍害我們的皓兒了!你說……”沈貴妃一臉的質疑和憤怒,話沒有說完卻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
“沈貴妃,請注意你的言辭。”賈禮將夏文澤微微的護在了身後,一臉冷肅的說道。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剛剛夏文澤在騙他。
“怎麽?本宮說的不對嗎?賈國師!”沈貴妃特意加重了後麵三個字。
林鴻煊的眉頭又重了起來,看向了賈禮。
“文澤與夏國皇室已無半分關係,這點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賈禮知道林鴻煊在懷疑什麽,比起沈芷巧的挑釁和警告,重要的是林鴻煊的態度。
“能救八王爺的現在也隻有他一個人。皇上您要是質疑文澤的話,臣現在便將其送出宮,並保證其一生不會踏入這片土地半步。”賈禮繼續說著,直直的看著林鴻煊的眼睛,保護的姿態明顯。
“這倒不必。”林鴻煊說道,緊皺的眉頭也因為賈禮信誓旦旦的話語而緩緩鬆開,他已經信了一半。
站在賈禮身後的夏文澤鬆了口氣,在皇上質疑他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中隻有一個大膽想法,若是皇上真的將他趕了出去,那麽他就將林皓偷偷帶出宮去。
“臣希望皇上能夠下禁令,立儲大典在即,宮中魚龍混雜,臣怕出什麽亂子。”賈禮說道,卻是不卑不亢的迎上林鴻煊眸子。
一旁的沈芷巧聽聞此言,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手中的手帕緊緊的攥在手中,憤恨的看著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