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太羞恥了!
初秋的天氣轉涼,顧念生很是慶幸夏文澤在這個時節受傷。
可以減少很多感染的幾率不說,也不用太過遭罪,雖然他這奉紫殿高處會涼爽許多,但正午的時候陽光毒辣的很,就算躺在床上不動一會兒也是一身汗,傷口再用紗布捂住,好的很慢。
金色的光芒透過窗間的縫隙投射進屋子裏麵,照亮了這個黑暗的一隅,灰塵洋洋灑灑的出現在光裏,一切都很真實。
“嗯……啊——”夏文澤想動動身子將窗開的更大些,卻不想牽動到背後的傷口,發出慘叫聲。
“醒了,你先不要動。”顧念生聽到動靜慌忙把手中的扇子丟到了地上,慌忙向夏文澤的屋子走去,看到夏文澤伸出的手趕忙說道。
夏文澤這是才知道受傷的嚴重性,昨夜燒的迷迷糊糊的隻知道全身那都痛,今日醒來後後背劇痛,他覺得還可以忍受,可是沒想到自己伸出手去打算將窗打開之後發生了這種事情。
“幫我把窗打開。”夏文澤向進來的顧念生說道。
“哦,好。”顧念生趕緊去將窗支開,隨後陽光便無所顧忌的灑滿了整個房間。
“我先給你換藥,一會兒天香閣會送飯菜來,吃完飯後在把藥吃了。”顧念生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用一直手臂托起了夏文澤的肚子,將紗布一圈一圈的取了下來。
傷口已經結痂,但是因為夏文澤剛剛動作幅度太大,導致結痂的部位又被撕裂,冒出鮮紅的血液來。
顧念生用手中的紗布沾了酒將傷口處清理了一遍,這是那老大夫強調了好多次寫在紙上的第一個步驟,顧念生自然不會忘。
可是這個卻苦了夏文澤,傷口處本就疼痛難忍,此刻被救一澆,無異於傷口上撒鹽。
雖然傷口上撒鹽隻會叫傷口惡化,傷口上灑酒卻會叫傷口不容易被感染。
嘶聲陣陣中顧念生額頭上的汗珠越積越大,卻還要注意著不要滴到傷口裏,可是為難他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了。
夏文澤也不好受,顧念生粗手粗腳的控製不好輕重,傷口處尖銳的刺痛中時不時的夾雜著一陣鈍痛折磨他。
偏生夏文澤覺得叫出聲來丟人,把那床被子都要破露出了棉花。
顧念生本就忙亂,又那裏能顧到這些。
等傷口全部都抹上了酒後,顧念生才鬆了口氣,也就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卻急的出了一頭的汗,此時癱坐在床邊,用衣袖粗魯的將汗擦幹。。
酒精剛開始的尖銳已經消失,現在隻剩下淡淡的涼意,很舒服。
夏文澤緊繃的肌肉這才放鬆下來,也是一腦門的汗。
顧念生喘了口氣定了定心神這才去看夏文澤的情況,看到了被咬破的被角和光潔額頭上的汗珠,想說些什麽卻是閉了嘴。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些時候顧念生覺得自己很笨拙,笨拙的連一句關心的話都說不出口。
夏文澤累的虛脫了,此時閉著眼睛感受著背後涼涼的很舒爽的感覺,感覺到了柔軟床上塌下的一角迅速填滿,卻懶得睜開眼睛。
他現在很虛弱,虧了太多的氣血,發了一場高燒,叫他極度不適應自己現在的狀態。
雖然他的眼睛閉上了,但是耳邊悉悉索索的聲音他還是能感覺到的,還有水被撥弄的聲音,嘩嘩滴滴的很是好聽。
顧念生起身去拿棉布用溫水沾濕了,然後回到床前俯下身子給夏文澤擦額頭,夏文澤的眼睛沒有睜開,向貓一般的向毛巾蹭了蹭,舒服的哼哼了兩聲。
顧念生倒是第一次見到夏文澤這般依賴一個人的模樣,覺得很有意思,緊繃的嘴角此刻終於放鬆了下來,帶上了一抹弧度。
夏文澤感覺到額頭上被一個溫暖的物體覆蓋,隨後黏膩潮濕的感覺消失,隻剩下清爽,便向上蹭了蹭,隨後那抹感覺消失,這才睜開了眼睛,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我想睡覺。”
床上的人兒終於舍得將眼睛睜開了,如同畫龍點睛般,一瞬間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襯的這雙眸子璀璨奪目,帶著撒嬌的聲線叫人不想拒絕。
“不行。”顧念生卻想都沒想就給否決了。
夏文澤有些詫異,沒想到顧念生會這麽果斷,臉上出現一一瞬的空白。
顧念生時刻盯著他呢,自然是看到了,向來有些愚笨的他卻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等下我把藥上好了,你把飯吃了,把藥喝了在睡,要是止痛的,能睡得舒服些。”
雖然顧念生的語氣有些蹩腳,卻叫夏文澤心中一暖,沒想到,還會有人關心他。
“那好吧。”夏文澤說道,剛想翻身仰躺在床上,隻是微微一動便牽扯到了傷口,於是隻好保持原狀。
“藥……很苦吧。”夏文澤想了想剛剛顧念生說過的話,好像還得喝藥……便慘兮兮的問道。
顧念生看著夏文澤原本明媚的笑臉此刻皺成一團,然後想到自己煎好保溫那烏黑的湯汁,還是遲疑的說道:“不知道,不過感覺很苦的樣子。”
“可不可以給我準備點飴,我怕我喝不下。”雖然夏文澤很想直接拒絕喝藥,但是相比起喝藥來說,躺在床上無法行動更是叫他難受。
“今日的藥我煎的很濃,沒多少,我明日問問大夫可不可以吃飴,若是不可以的話你這份苦不是白吃了。”顧念生雖然知道夏文澤不喜歡吃苦的東西,但是此時他也別無他法。
“那……好吧,你千萬別忘記問了。”夏文澤想了想有些沮喪的說道,雖然他已經準備走這一步了,但是,有甜頭總比沒甜頭要好,而他也不能像小孩子哭著喊著叫顧念生現在去問不是?
夏文澤還惡趣味的真的想了想自己又哭又鬧的樣子,覺得這種事,也就想想吧。
顧念生看夏文澤傷口處的酒幹的差不多了,這才將上藥一點一點的撒到夏文澤背上的傷口處,等纏完紗布後,門口也響起了敲門聲,奉紫殿的管家將飯菜送到了門口。
吃飯的時候顧念生想要喂夏文澤吃來著,卻被夏文澤給拒絕了,怎麽也不吃顧念生送到嘴邊的食物。
都這麽大了還要被人喂飯的感覺真的是太羞恥了!
萬般無奈下顧念生隻好將他床頭的一個矮幾抬到了夏文澤的房間裏,然後將夏文澤的身體輕輕的抱起橫了過來,以便於他吃飯。
被人這麽小心翼翼抱著的感覺真的是太羞恥了!
然而顧念生肯定不會想這麽多的,忙活完了夏文澤後,顧念生跳下床將飯籠裏的食物一一擺放到了桌上,然後又將特意點的幾道補血益氣的菜放到了夏文澤的麵前,再將勺子和盛滿粥的碗塞到了夏文澤的手中。
夏文澤有些呆滯的接受著這一切,被人這麽當成個廢人處處著想著的感覺真的是太羞恥了!
夏文澤看著眼前兩道益氣補血的菜。然後看了看碗中被換掉的白米粥,突然有一種老母親的感覺,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顧念生還有這麽細膩的一麵,心裏淚流滿麵,都是被自己逼出來的啊,
一頓飯夏文澤都在被顧念生細心的照顧,和不斷的太羞恥中度過,這樣的日子還很長,他現在得先適應適應。
雖然顧念生以前吃飯的時候也會先選擇夏文澤喜歡吃的東西,也會給他夾菜,但是每一次夏文澤都沒有現在這樣的感覺。
其實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好好,被人注視著捧做珍寶怕弄壞了的感覺也特別好。
顧念生將鴿子肉細細的剔下,然後夾到了夏文澤的碗中,在夏文澤喝完了粥後又逼著他喝了兩碗鴿子湯這才算了事。
看著對麵人沾著油光的臉,顧念生在想,自己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麽傷沒受過,怎麽到了夏文澤受傷這裏就覺得是天大的事情?
他一屆粗人自然是想不通的,雖然他平時也會看些風花雪夜的書籍,但是總覺得那些書裏說的都是狗屁,明明都認識的字,為什麽他就看不懂想不明白呢?
其實事情很簡單,隻是在顧念生的心裏夏文澤的地位不一般罷了。
所以他極度信任夏文澤,對夏文澤言聽計從,且覺得夏文澤說的東西都好有道理,才會在夏文澤對他說出那番話後覺得自己隻是拿他當兄弟,而心裏的那偶爾躥升出來的在意和特殊被他扔到了一邊,全不理會。
或者說,他已經認定了夏文澤是他的兄弟,所以盡管心裏有些時候會冒出更進一步的念頭,結果不知該怎麽做。
他本就是一屆粗人,向來不會彎彎繞繞的,他知道夏文澤心中有人了,所以他隻能認定了要對眼前這個人好,再無他想。
至於他自己會不會遇到那個他感覺特殊的人,卻是一點都不在意。
顧念生將自己剛剛洇濕的棉布拿了過來,把遞給了夏文澤,然後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後,這才將兩碗湯藥端進了這間屋子裏。
屋子裏的藥香味更濃鬱了,夏文澤擦完嘴正沉浸在吃飽喝足的滿足中,此刻看到麵前那兩碗黑乎乎的湯藥,差點沒把剛剛吃掉的東西吐出來,強壓下那種嘔吐感,夏文澤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剛吃完飯就喝藥……不太好吧!”
顧念生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起身離開。
就在夏文澤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顧念生轉身進來了。
“這紙上寫的是吃完飯後喝掉效果最佳,左邊那碗先喝掉,然後再喝右邊那碗。”顧念生拿著那張紙站在門口說道。
“可是我剛剛喝完兩碗乳鴿湯,現在你又叫我把這兩碗湯藥喝掉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再說這藥這麽燙,我也喝不進去啊。”夏文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哦,也對,剛剛吃飯的時候倒出來現在就不會這麽熱了,我忘記了,抱歉。”顧念生說完將紙塞到了自己衣襟處的暗格內,然後將兩碗湯藥放到了窗沿上。
“……”夏文澤滿臉黑線。
就這麽想叫我把這藥喝掉嗎!!!
“對了,明日步海和時風就回來了,你準備準備去接一下,我原本打算親自去接來著,結果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夏文澤指的當然是他受傷的事情。
“他們二人已經回來了,你也不需要太過掛念了,對了,方公子也隨著來了。”顧念生說道。
“方琪?他怎麽會來?”夏文澤有些疑惑。
“據說是來談條件的。”顧念生回想了一下早上發生的事情,然後說道。
“這樣啊,那你便和他談吧,按照我之前的那個條件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如果他提出疑問,你便說考慮考慮,然後回來告訴我。”夏文澤思忖了一下,然後說道。
“嗯,好。”顧念生不懂生意上的事情,打打殺殺他在行,但是這些彎彎繞繞的雖然夏文澤很努力的教他了,但是會的也是有限的。
“你看看藥涼沒涼。”夏文澤苦著臉說道,畢竟該麵對的總是需要去麵對的。
“嗯,溫了,可以喝了。”顧念生看著夏文澤皺著的眉頭有些遲疑的說道。
“給我吧。”夏文澤伸出手去。
顧念生將兩碗藥放到了夏文澤的手上,看著他喝光。
夏文澤一點都沒有想過那兩碗藥居然會那麽苦,還臭臭的很難聞,皺著眉喝完後又喝了兩大碗清水才勉強將那苦味給壓住,此時撇著嘴又重複了一遍:“你可千萬不要忘記了。”
“嗯,放心。”顧念生看著抬起頭可憐巴巴看向他的夏文澤,保證道。
“你該不會是一夜都沒睡吧。”夏文澤這才看到顧念生眼底的青黛和下巴上剛剛冒出的胡茬,說道。
顧念生遲疑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睡這個事情,點了點頭。
“快去睡吧,我馬上也睡了,你不用擔心我了。”夏文澤有些擔心的說道。
“好,你有事情叫我就好。”被夏文澤這麽一說顧念生也有些困了,便說道。
夏文澤點了點頭,顧念生這才放心離開。
看著顧念生離開這間屋子夏文澤才鬆了口氣,他擔心顧念生就和顧念生擔心他是一個道理,慢慢的磨蹭著將身子轉了過來,隨後便趴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