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雙贏
“嘖,小家夥,怎麽樣?”時風牽著一匹高頭大馬,嘴裏叼著棵不知從那弄來的狗尾巴草,笑嘻嘻的對著什麽的步海說道。
“不怎麽樣,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步海皺著臉,剛剛經過一個人群的時候,聽著街上行人們議論紛紛,昨夜滅明淨堂滿門的人已經被想象成了十惡不赦的大魔頭,這種心情,真的說不上有多好。
“時風大哥,今日步行就能到那方府,為何要將客棧的房間退了,還把馬也牽走?”步海疑惑問道。
“嗯……因為可以省銀子啊,你說我們是代表奉紫殿去送的信,那方大老爺怎麽說不也得留咱們二人住上一晚?房間不退的話豈不是浪費錢了。”時風一臉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咱們奉紫殿著想,步海心中暗笑,其實就是不想多花錢。
雖說時風大哥吃飯的時候很大方,但是,要是叫他在其他的地方多花一分錢,都會叫他肉痛半天。
“哎!時風大哥,我有點想家了。”步海嘟囔道,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離開奉紫殿這麽長時間,雖然說也就七八日的路程,但是對於一個十五六歲未出過家門的孩子來說,有些遠了。
“辦完事我們就馬上啟程回家。”時風安撫道,這孩子,殺人的時候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倒是戀家。
“嗯,我想吃天香閣的肘子,還有街邊的炸團子,還有還有……”步海眼睛亮晶晶的,嘴邊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時風看著身邊掰著手指如數家珍的小家夥,嘴角帶著抹笑,心情大好。
不多時二人便站到了方府的大門口。
朱紅色的匾額上印著兩個鎏金大字——方府。
四周綠瓦高牆,足足比剛剛經過的那些小院高出一個頭來,許是這整片地都是方府的,這邊就一個獨門獨院,卻是一眼望不到頭。
步海看著四周占地極大的府門,見不到高牆裏麵的景象,朱紅色的大門緊緊合著,連日來的陰雨天氣使門把手染上了銅綠,不由得喟歎道:“真氣派啊!”
步海多數時候都在明城,可是整個明城裏比奉紫殿占地還要大的也沒有了,再加上步海很小的時候便到了奉紫殿,因為太過熟悉了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麽,如今見到一個風格迥異的,滿眼都是豔羨之色,連剛剛還在叨咕著的想家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時風看著小家夥的表情,有些失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將手中的韁繩塞到了他的手裏。
於是,步海又變成了牽馬的……
“扣扣扣——”厚重的大門發出沉重的敲擊聲,聲音不大,但是在這片安靜的地方聲音卻意外的清晰。
吱呀——
朱紅色的大門從裏麵被打開,探出來一個頭來。
“公子有事?”
“在下乃奉紫殿之人,找你家王爺有點事。”時風說話的模樣太不正經了,小廝滿臉的狐疑。
“這……我家主子說了,不見客。”小廝有些遲疑的回答道。
“小兄弟,我們求見你家老爺有要緊事,麻煩您去通報一聲,就說奉紫殿來人。”步海插話不卑不亢的說道。
小廝看了眼眼前穿著紫色布衫一臉不正經的人,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牽著馬兒彬彬有禮的少年,遲疑的說道:“那,我去通報一聲。”
——
“老爺,有人求見。”小廝跑到了廳堂之上,半跪在地作揖說道。
“誰?”廳堂上的老者正鬥著鳥,聞聲有些不悅,皺眉道。
“據說是奉紫殿的人。”小廝應道。
“平日同奉紫殿也沒什麽瓜葛,怎麽好端端的找上門來?”方鶴軒口中喃喃,有些不解。
“那……屬下把他們打發走?”小廝遲疑道。
“打開門做生意怎麽能沒有緣由就不見客?罷了,叫他們進來吧。”方鶴軒放下手中的東西,說罷揮了揮手,叫他趕緊去請人進來。
“是。”小廝應聲離開。
——
“實在不好意思啊二位,因為昨夜明淨堂被滅的事情我家老爺認為有賊子混進這潁州,這才加強戒備下了不見客的令,原本都是敞開大門迎客的,可是這如今不太平,所以老爺打算過些時日安穩些再說。”小廝一邊絮絮叨叨的解釋,一邊在前麵帶路。
“這樣啊。”時風眼角帶著抹戲謔的笑,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步海跟在時風的身後心中暗暗想著,這若是叫那方大老爺知道了他認為的賊子就站在他的麵前,不知作何感想,想到這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嗬……”
“笑什麽?”時風斜眼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家夥,說道。
“沒什麽。”步海搖搖頭,這事就這般岔過去了。
還沒行幾步,步海就見前方站著一個身材欣長的老人,兩鬢雖然斑白,但是卻很精神。
“稀客啊。”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在下奉紫殿內閣侍衛時風,見過方大老爺。”時風恭恭敬敬的彎腰做了個輯。
步海隨著時風也做了個輯,恭恭敬敬的。
方鶴軒看著了眼眉目清秀的後生,站在那裏沒動。
“這個是奉紫殿大弟子步海。”時風介紹道。
“阿福,去把馬牽走。”方鶴軒眼睛犀利的看了那小廝一眼,隨後吩咐道。
那個叫阿福的還以為步海是個牽馬小廝,根本就沒把他大當回事,聽到時風說話的時候雖然驚訝,但是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將馬牽在了手中,被方鶴軒飛過來的眼刀嚇了一跳。
“這就是盟主的大徒弟?老朽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雖聽說這盟主身下弟子若幹,但是一個都沒見過,今日過來,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是的,有一封信還請方大老爺過目,這裏不方便,還請移步。”步海恭敬的說道。
“二位為何沒有將馬留在分部呢?”方鶴軒似是不解的問道,心中卻有自己的打算。
“方大老爺難道不知這最近的分部明淨堂昨日被滅了門?”時風眼睛劃過一絲暗芒,明知故問道。
這個方鶴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如嚇嚇他好了。
“略有耳聞,不知閣下知道是什麽人幹的嗎?”方鶴軒問道。
“在下。”時風笑著說道。
“閣下的意思是……你們二人?”方鶴軒有些遲疑的掃了時風和步海一眼,有些遲疑的說道。
“嗯。”時風點頭承認。
“為何?”這方鶴軒就有些弄不明白了,這明淨堂本是奉紫殿的附屬宗門,這點他是知道的,但是為何會滅自己的幫派?又是如何兩個人滅了人家滿門的?
雖然疑惑頗多,但是也不怕這二人會動手,若是動手的話這二人不會等到現在。
雖說方鶴軒老了,但是有些事情還不至於糊塗到不想的地步。
也不知這明淨堂做了什麽幹不得人的勾當,今早聽到的消息荒唐的他都有些不相信。
“清理門戶。”時風回答。
“可昨夜是明淨堂宗主新婚的日子啊!”方鶴軒裝作驚訝的模樣說道。
“方大老爺見過新婚之夜和妓娼胡來,卻不圓房的嗎?”時風笑著說道。
“這事老朽倒是略有耳聞,好像是那明宗主並不滿家人安排的這樁親事,但是卻並未想到會這般胡來。”方鶴軒見套不出什麽有用的話,隻好跟著周旋。
步海靜靜的跟著二人,看二人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著太極,著實無聊的很。
既然對方不想說,方鶴軒也就不想強求,畢竟是人家與宗門的恩怨,他雖然八卦,但是還是知道度在那裏的。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內院,廳堂的門開著,方鶴軒先一步邁了進去,說道:“二位請便。”
隨後邁步坐在了主位上,看著坐定的二人。
“二位之前說是有一封給老朽的信?”方鶴軒開門見山的說道。
“是的。”時風將信從衣服暗格裏麵抽了出來,隨後站起身上前遞到了方鶴軒的手中。
方鶴軒接過信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直接拆開了信封仔細看了起來。
也不知看到了些什麽,表情變得逐漸凝重。
起初他以為奉紫殿來找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可是如今這事情雖然是個雙贏的局麵,但是對他來說還是比較難以抉擇。
因為當初天海閣來找的時候他便說了不插手這件事情,如今若是貿然插手,日後便會得罪了天海閣。
可是,天海閣當初來找的時候,並沒有許給他任何利益,商人嘛,利益優先。
如今這可是明晃晃的金子擺在眼前,還不用費什麽力氣。
這天海閣怕是和奉紫殿打的長久戰,他當初強硬的說不插手是沒看到任何商機,可是如今條件都擺在眼前了,要不要冒這個險,怕是傻子都清楚應該做什麽。
再加上還欠那小子一條人命的人情,這件事情,怕是他不做也要做了。
很快分析清楚利弊之後,方鶴軒神情緩和了下來,笑著對坐在椅子上的二人說道:“二位今日便在寒舍住下吧,明日一早老朽便給答複。”
“好。”時風一點也不客氣。
“阿福,去給二位安排兩間客房。”方鶴軒吩咐道。
“是,老爺,二位請跟小的來。”那個名叫阿福的領著二人離開。
方鶴軒已經做好了打算,隻是還有些事情需要做。
“去叫你家主子過來。”方鶴軒沉聲說道。
若是旁人在場定會覺得這方鶴軒傻了,屋子裏麵空無一人的在對誰說話。
在看不到的暗處,一個黑影消失於無形。
就連剛剛步海和時風二人在場,都沒有察覺到有第五個人在場。
很快,門外便想起匆忙的腳步聲,方鶴軒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他這輩子,最滿意的便是他的這個兒子。
“父親,您找我?”方琪雖然來的匆忙,但是麵上卻一派從容之色。
“嗯,你來。”方鶴軒向方琪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後將手中的信交了過去。
方琪看著手中熟悉的字跡,緊緊的攥著那張薄薄的紙張,手都有些發抖。
“你怎麽看。”半晌後,方鶴軒打破安靜,沉聲問道。
“合作,雙贏的局麵。”方琪直接說道。
“嗯,不錯。”方鶴軒滿意的說道。
“老爹,這差事就交給我吧。”方琪笑著說道,眼睛深處升起熊熊的火光來。
在海城的時候他們將人給跟丟了,方琪懊惱了好些時日,沒想到,現在居然送上門來了。
“正有此意。”方鶴軒說道,隨後鋪開紙準備回信。
“老爹,你這是幹嘛?”方琪疑道。
“回信啊。”方鶴軒一隻手輕輕的托起寬大的衣袖,另一隻手去研磨,頭也不抬的說道。
“兒子跟著他們一同回去便是,有些細節還需見麵商量決定,書信裏麵說不清楚。”方琪將方鶴軒手中的墨條搶下,隨後說道。
“也好。”方鶴軒想了想確實如此,便應道。
“這些事情便全權交由你處理了。”方鶴軒說道。
“兒子定不辱命。”方琪緊緊地攥著手中薄薄的紙張,手心都有些汗濕了。
“路上小心些。”方鶴軒囑托道,看著兒子,眼中盡是滿意之色。
雖然他外麵私生子遍地,但是嫡子隻有這一個,明麵上的也隻有這一個,在外麵的那些私生子若是沒有野心也好,怕就怕有野心的想要方家,然後將心思打在方琪身上。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他雖然悔恨過年少是的風流債,但是卻沒動過心思要將他在外麵的那些私生子都認養回來。
他已經夠對不起這個兒子了,不能再做傻事了。
當年他也給過那些女子不少錢,足夠那些人她們母子揮霍一輩子了,也不算是虧欠了。
可他卻不曾想過,他欠那些女子一個丈夫,欠那些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這些東西,終歸是錢財彌補不了的。
籠子裏的鳥安安靜靜的休憩,方鶴軒站在廳堂上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隨後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他知道方琪一直在怨他,所以即使身在潁州也不願回來,他對方琪也心存愧疚,所以即使知道這些也不逼他,好在,方琪一直很優秀,他不必擔心方家會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