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發燒
月光照在地上,慘白慘白的。
兩匹馬在空曠的路上快速的跑過,剛剛下過雨的地上留下深深的馬蹄印。
夏文澤和林皓順利的出逃了,似乎沒有人發現異樣。
下過一場雨的空氣清新許多,馬蹄跑過也不會吃進滿嘴的土,馬兒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飛奔著,似乎這兩日來的悠閑散步憋壞了它們。
它們知道,它們生下來就是為了奔跑的。
那我呢?我生下來又是為了什麽?夏文澤反問自己,他現在有些迷惘。
每個人生下來都會有自己的使命,那他的呢?
夏文澤回頭看了看跟在他身後的男人,在馬上一顛一顛的,頭發四散在空中,在月光裏畫出自由的曲線,他想,這一刻他有了答案。
一連行了好幾個時辰的路,身後的部隊早已不見了蹤影,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二人這才放慢了馬的速度,停歇下來。
夏文澤講馬牽在了樹林一處草叢茂盛的地方,拴了起來,林皓就站在他的身側,看著他是如何栓馬的,那模樣,倒是有幾分認真。
“若是照這樣的速度行進下去,明日我們便可進官道,到那時離城鎮便也不遠了。”夏文澤將最後一個結打好,抬頭看著夏文澤,眸子裏似乎泛著光。
“脫離了大部隊,行進速度都變得快了許多。”林皓笑著回應,同夏文澤一起穿梭在林間。
找到一處較好的地方,林皓坐在了地上。
夏文澤沒想到林皓會這般的不顧形象直接就那個樣子坐在了地上,想到這些時日與他相處,倒也有些不足為奇了。
他向林皓伸出手,溫熱的說道:“地上涼,起來。”
被狹長的丹鳳眸直直盯著的林皓,也回望著那雙似乎能溢出水來的眸子,他鬼使神差的便伸出手去,連思考都沒有思考就搭上了那雙有些溫熱的手。
“嘶——”林皓輕輕的抽著氣,大腿內側本就沒好,坐下的時候沒覺得什麽,可是這一起來,牽動了傷口,林皓精神放鬆,待到發現夏文澤那雙眸子中的責怪他才反應過來有些後悔。
“是大腿內側的傷嗎?”溫柔的聲音如羽毛一般拂過林皓懊惱的心尖尖。
“為什麽不早些說。”雖然是質問的話,但是林皓沒有回答,他知道夏文澤是知道的。知道他為何忍著不說。
“真是拿你沒辦法,呐,這是古彤之前給的藥,現在還有,這要藥幹了之後記得抹那個藥膏。”夏文澤將藥膏遞給了林皓,似乎並沒有給他上藥的意思。
林皓接過藥膏,不由鬆了口氣。
“我去弄些吃食來,王爺你便在這裏等著,這裏很安全。”夏文澤說道,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森林深處。
林皓看著外麵若隱若現的官道,此刻倒是拘謹了起來,一想到在青天白日下換藥有些手腳都不知該怎麽放,大腿內側的疼痛卻告訴他,現在必須上藥。
若是現在不上藥到時候血肉同衣物粘連到一起,傷口也開始腐爛化膿,到時就是古彤怕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權衡了一下利弊,林皓覺得,相對生死來說,這些都是小事。
於是便在這林中寬衣解帶,將衣物鋪在了草地上,坐了上去,隻穿著上半身的衣衫坐在那裏,給自己上著藥。
潔白的褻褲上染滿了鮮血,林皓心中一驚,處理起傷口愈發的謹慎了。
不能這般下去了,這些時日留了多少血他心裏清楚,若是再這般下去,怕不用人來刺殺便失血過多而死,那到時那一大筆賞金豈不是無人可領?不可以的,就是是真的快要死了也得找個人來殺了他,那樣死了也是值得的,
他也想找條褲子穿,但是看了看那個滿是血汙被他拋棄在地上的褻褲,心想還是算了吧。
他記得馬那裏有個包裹,那是夏文澤背出來的,想到他臨行前叫夏文澤帶件他的衣物,猜想著那裏應該有褻褲,看著自己光裸的兩條腿,林皓輕輕的動了動。
剛剛止血的大腿內側,輕輕的動了動身子便血流不止,將藥粉衝掉,林皓隻好安分的坐下,用手輕輕的扇著,祈盼那裏早點結痂。
林皓胡思亂想著,臉色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扇的累了便靠在樹幹上,等著夏文澤回來。
等啊等,等了許久都不見夏文澤回來,看了看還是血淋淋的傷口,靠在樹幹上的林皓有些昏昏欲睡。
夏文澤回來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不由有些失笑,將打來的山雞野兔綁在樹上,在他們的四周撒滿了藥粉。
這種藥粉是驅蟲的,長蟲自然也包括在內,什麽腥風血雨沒遇到過,他可不想死在某種毒蛇的口中。
做完這些夏文澤這才用鐵桶去湖邊打水來,聚起一堆火,放到火上燒著,將采到的草藥包裹在絲帕上,用石頭碾碎,潔白的絲帕被浸染上綠色的汁液。
夏文澤看了看還未燒開的水,覺得自己弄的有些早了,便將那絲帕放到了那個睡著的人腿上。
林皓一動不動,他這才發覺不太對,抬頭便見著林皓低垂的麵容,麵色白如薄紙,就連那雙淡泊的唇也染上了白。
夏文澤將手探去,觸手滾熱,他竟發起燒來。
夏文澤直覺不妙,反手掏出刀來,將那兔子剝的一幹二淨,野雞也開腸破肚,做完了這些看向開水時那水竟還沒開,便拎著另外一個水桶去了水邊。
接了一桶幹淨的水後,夏文澤開始衝洗著兔子和野雞,都弄幹淨了吊在了水桶邊上,將雙手清洗幹淨後才提著桶離開了那裏,回到了火堆旁。
這時火上的水已經翻滾,夏文澤把他水壺裏的水倒個幹淨,將水壺灌滿開水放到一旁後,將毛未除淨的野雞丟了進去,處理妥當後將雞放到了一邊,做了個架子,將野兔放到了火堆上。
夏文澤提起那桶全是雞毛的水桶離去,待到將這一切都處理妥當後提著一桶清水向回趕著。
這時太陽已經完全的出來了,金色的光輝照在夏文澤的臉上,這叫他覺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迷蒙中的林皓感覺大腿處被人用水輕輕的衝洗著,溫熱的水流在他的大腿上緩緩流淌,弄得他癢癢的,看清楚來人是誰後林皓便放下了心,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夏文澤搖醒的,林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覺得頭痛不已。
“王爺,起來吃些東西。”夏文澤將烤好的兔子和半隻野雞都撕好放在了樹葉上,撒好了鹽和孜然。
林皓覺得油膩,但是摸了摸空空的腹中,還是勉強吃了幾塊。
夏文澤見他吃的不多也不勉強,將一個水桶放到了林皓麵前。
“我熬了點雞湯,裏麵就放了些鹽,調料也就隻有鹽了,王爺您就喝點吧,就像喝薑湯一眼。”夏文澤哄騙著。
林皓此時全身沒有力氣,知道他確實應該吃些東西,便也沒有推脫,可是看著那桶,竟是不知該如何下口。
“沒有碗了。”夏文澤看林皓在找些什麽,看了看那個桶,再看了看夏文澤有些不知該怎麽辦的模樣,解釋道。
“哦。”林皓實在是沒有力氣,連一句話都懶得說,頭痛伴隨著嘔吐感折磨的他臉色愈發的白了。
勉強喝下一口雞湯,真的是覺得難以下咽,看著裏麵的那半扇雞,林皓突然覺得那個肉一定好好吃。
於是便下手去將那個看著鮮嫩的雞拿在手中,挑著吃。
他吃東西一向很挑,吃雞肉也是如此,將皮都去掉了才肯吃。
可能是夏文澤的手藝太好,隻有鹽都將這雞燒的鮮美異常,又或者林皓真的是太餓了,竟是將那半隻雞全部吃了個幹淨,末了還打了個飽嗝仰躺在那顆樹幹上。
夏文澤見林皓肯吃,也放下心來,吃著撕好的雞肉和兔肉,他被折騰的沒有什麽胃口,實在難以下咽,吃了幾口差不多飽了腹後便用油紙將那兩個肉分開包好。
“王爺,起來吧,地上潮。”夏文澤再一次的向林皓伸出手。
林皓勉強的有了些力氣,伸出手後便意識到他此刻下身光裸,實在是不成樣子。
“文澤,你且去幫我將褻褲拿來。”林皓低著頭,突然不敢看夏文澤那雙笑意盈盈的臉。
“王爺……”夏文澤意有所指,口氣卻依舊正經。
林皓看到自己的下身,並沒有光裸的兩條腿,潔白柔軟的麵料服帖的在他的腿上,一時有些怔忪。
“這……”他遲疑的開口,抬頭看向夏文澤。
“王爺您發燒了,在下這麽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夏文澤淡淡的笑著,迎上了林皓有些懷疑的目光。
“謝謝。”林皓看著那雙清亮的眸,說道。
“沒事。”夏文澤輕輕的說。
夏文澤上到了一個不算太高的樹上,將手遞給了林皓,林皓遲疑的把手搭了上去,輕輕一借力,也上去了,沒有牽動太多的傷口。
“這上麵……不會掉下去嗎?”林皓問著。’
“不會。”夏文澤篤定的說道,跳下了樹。
林皓便躺了上去,這上麵雖然有些咯,但是總比那潮濕的地上要好很多。
他躺在上麵,本就虛弱的身子很快的便進入了夢想。
夏文澤在林皓旁邊的一棵樹上,這棵樹的樹杈有些高,在他這裏可以很清楚的便看到林皓的睡顏。
他睡覺很安靜,斑駁的光影散在他此刻有些紅潤的臉龐上,細的連臉上絨毛都可以看清,那雙妖媚的眸此刻緊緊的合著,一點兒也看不出這雙眸子多麽會魅惑人心。
挺直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陰影,散落在那雙水潤淡薄的唇上,不時的蠕動著,不知在說些什麽。視線下移,精致的鎖骨竟散露出來,在陽光的映襯下泛著淡淡的光,肌若凝脂。
夏文澤的喉結輕動,隨後瞌上了雙眼,靜靜的睡了過去。
陽光淡淡的撒在二人如玉的臉龐上,空氣中灰塵隨著二人的呼吸起起伏伏的,蟬鳴蛙叫也變成了悅耳的音樂,不在恬噪,伴著二人入夢。
夏文澤是睡不著的,尤其是在太陽這麽刺眼的時候,但是他隻能控製自己閉著眼睛進入夢鄉,他不敢再看下去。
想著那人姣好的容顏,夏文澤發現,林皓就像那帶著毒的罌粟,叫人一不小心便會跌落深淵,從此對他唯命是從。
那又怎樣呢?誰叫他已經中了毒呢?一個名字叫做林皓的毒。
他心甘情願,甚至甘之如飴。
他想著,至少此刻的林皓是屬於他的。
從混沌中醒來已是日暮時刻,夏文澤頭痛,他一直都沒有睡實,身邊的風吹草動他都知曉的一清二楚,就連林皓偶起的鼾聲他都聽到了,實在是睡不下去便想著起來,卻未想已經這個時候了。
腦袋昏昏的,一點也不清明,夏文澤沒有辦法,隻好將手伸進大腿內側,用力一掐,腿上的疼痛使他的頭腦沒有那麽的迷糊了,但連續睡不好的嘔吐感侵襲著他的神經。
一點也不想思考,夏文澤坐在樹幹上,搖晃著兩隻腿,目光沒有焦距的遊移著。
不知這般坐了多久,就在夏文澤覺得屁股有點被咯痛了,打算動動換個角度的時候,林皓醒了,坐起身,將散亂的頭發向腦後拂去,另一隻腳習慣性的跨過去。
那是要下榻的動作,夏文澤身體先大腦做出了選擇,向那個已經掉落下來的人影撲去。
他在下麵清楚的看到了林皓驚慌的眼神,烏黑的頭發四散在空中,林皓竟是直愣愣的便衝了下來,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雙目交匯的那一刻,好似過了千年。
可該來的終歸會來,夏文澤背部著地,悶哼一聲,隨即林皓便壓了上來。
又是一聲悶哼,背部火辣辣的,使得夏文澤都沒有注意到此刻自己的雙唇正貼在另一雙柔軟上。
林皓看著身下那個眉目緊皺的人兒,感受著唇上冰冷的觸感,一時間有些失神,待到察覺過來慌亂的支起身子……
現在也好,將來也罷,一切終歸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