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廝殺
一行士兵吃飽喝足,開始整頓營帳,準備上路。
“王爺,將這藥膏敷在傷處可緩解疼痛。”夏文澤看著滿是火把的營地,轉過頭來從衣襟裏翻出個藥瓶來遞到林皓手中。
林皓說道:“謝謝。”
林皓知道上午便是夏文澤給他上的藥,此刻卻無再多言語,也不知是在謝給他處理傷口,還是給他那藥,可是不論是那種,夏文澤都是滿足的,目光溫和的目送他拿了藥瓶進了大帳中。
藥瓶是陶瓷的,瓶身釉色泛著青色的光,火光在上麵一跳一跳的。
觸手卻並不冰冷,而是溫熱的,林皓想到這藥在夏文澤胸口處放了一日,此刻竟覺得有些燙手。
打開瓶蓋倒出一些來,裏麵的藥膏是雪白的,但觸手依舊溫潤,待到細細的塗抹到此刻已經沒有那麽駭人的傷口上時,火辣辣的疼痛中竟泛出絲絲的涼意來,倒是沒有那麽難受了。
將藥膏塗抹完畢,林皓將他身上整理好了才出去,這時整個營地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又要開始趕路了。
“王爺,您還是坐馬車吧,我趕馬。”夏文澤守在帳外,此刻見到林皓出來了勸說道。
“好。”林皓知道此時他說再多也無用,因為疼……
馬車已經弄好,就在大路上停靠著,林皓被夏文澤扶著上了車。
待到一炷香之後,馬車才緩緩走動,士兵們手舉火炬,將這片烏黑的夜空照的通亮。
“怎地還燃起了火把?”林皓見著外麵的光不太對,低聲問道。
“回王爺,烏雲蔽月,不燃火把便見不到路。”夏文澤抬頭看了看天,眉頭緊皺,但語氣依舊的溫潤平緩,竟叫林皓聽不出異常來。
“那豈不是要下雨了。”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篤定的。
“是。”
馬兒的腳步聲伴隨著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聲音,枯燥且乏味,倒是催眠的良劑。
天地一片黑暗,在這片土地上,火光衝天的這支軍隊便成了最醒目的存在。
或許在常人看來沒什麽,但是,對於某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卻是頓大餐。
“當真不知這璿璣閣將本王掛到了那裏,有多少賞金。”過了許久,黑暗中悠悠的傳來林皓自嘲的一笑。
“有多少賞金怕也隻是在那裏掛著。”夏文澤溫潤的說著,聲音裏沒有一絲畏懼。
林皓聽到夏文澤的這有些自大話輕輕一笑,雖是有些自大,但不知為何,林皓是信任他的,他相信夏文澤能叫這句話成了真。
馬車晃晃悠悠的,本就有些迷蒙的林皓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待睡未睡隻是忽聞滴滴噠噠的聲響,本臥著的姿勢便坐了起來。
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打在士兵們的盔甲上,發出悅耳的雨水與金屬的交擊聲。
可這聲音漸漸的變了調,雨愈發的大了起來。
火把一個一個的被澆熄,黑暗的恐懼席卷著每一個人。
“王爺,這雨勢這般大怕是行進不了了,要不就再此安營紮寨躲躲雨,待雨停在重新啟程。”夏文澤聽著四周的聲音,心裏漸漸湧起不安來。
“好,你吩咐羽洛去辦。”車內傳出林皓的聲音,他故意放大了聲音,怕夏文澤聽不到。
“是。”馬車停了下來,林皓聽著車外的雨不由也有些焦心,說不出的慌亂。
車外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一部分士兵們向著下方奔去,開始紮帳篷,奈何雨勢太大,雨水打到臉上都有些疼痛,再加上泥土鬆軟,竟是打了好幾次樁。
馬兒焦躁不安的抬著蹄子,利刃破空之聲,夏文澤聽得真真切切,卻未等他做出反應馬車便被人劈了,林皓已經閃出馬車,模樣倒是有些狼狽。
林皓對暗器頗有研究,對於刀劍的聲音更是形成了某種奇怪的條件反射,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聲音有問題,於是身體便先於思想動了起來。
馬兒受了驚嚇,此刻車顛了起來,林皓慌亂的下了馬車,夏文澤已經閃身出去同那人戰做一起團。
剛下了馬車便被澆透,此刻出了馬車林皓才知原來外麵的聲音竟比馬車內還有嘈雜。
“來人!保護王爺!”羽洛大聲的喊著,向那團白影奔去,大聲喊道。
羽洛發現這邊聲音有異,抬頭便見那邊刀光劍影,這邊馬蹄嘶鳴,一道白影從中閃出,心下大駭。
這邊廂那道白影已被重重鐵甲圍住,羽洛見這邊無恙,便飛身投入戰鬥中,從暗處又接連閃出幾道人影,參與到戰鬥中,黑暗中,一切都隻能靠直覺,靠耳朵,可雨聲嘈雜,馬蹄陣陣,從中分出劍聲會是多難?
士兵們想要參與進去,卻發現那些人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高手過招,他們這些小嘍囉有怎能參與進去?更何況現在他們連誰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楚。
“小澤澤~”
夏文澤聽到了羽洛的聲音,在他身後半寸的地方,他知道,羽洛參與到了這場戰鬥,而且在給他提醒。怕是這家夥一直在防禦,都不敢動手怕傷到他吧。
“在這。”輕鬆的聲音響起,羽洛立刻靠了上去,自此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無所顧忌。
夏文澤暗自慶幸,還好剛剛沒有傷到他。
此刻雙方都在黑暗中,都不得力,再加上衣物的關係,誰都無法分辨到底是敵是友。
打了這麽長時間,刀劍聲不絕於耳,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低哼哀嚎聲不絕於耳。
夏文澤感覺他有回到了那個時候,在江湖上不顧一切的廝殺,卻不擔心人家上門尋仇,因為他就隻身一人,殺上門來他也不怕,但是此刻他不一樣了,他有需要護著的人。
雖然一直在這邊交戰,但夏文澤的注意力一直沒有羽洛的集中,他在擔心,林皓的衣物太過醒目,叫這幫刺客想不看見都難,雖有一幫士兵護著,但總是覺得不安心。
雖是心思不在這兒,但他此刻手上的動作卻是越來越快,對麵一共四個人,此刻怕是有三個人都受了不小的傷。
雨聲有減小的趨勢,那幫人知道大事不妙,天時地利人和此刻在這般的拖戰下已經失了一半,打算破釜沉舟,左右都是一死,抱著奮力一搏的心態愈發的凶狠起來。
雨水將地上的血跡衝散,但濃鬱的血腥氣撲鼻而來,夏文澤發現,用血腥氣味來分辨來人可比用聲音來的好多了。
“洛爺,你受傷了嗎?”夏文澤問道。
“沒。”羽洛簡短的回答著,認真的羽洛是話少的。
“那便好。”得了竅門的夏文澤愈發的如魚得水得心應手起來,黑暗蒙蔽了他的雙眼,同時也蒙蔽了敵人的一雙眼睛。
夏文澤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無人看到他這抹在黑暗裏的笑多麽嗜血,多麽殘忍。
左邊傳來濃鬱的血腥氣味,夏文澤腳步輕點,閃到了他的身後,一擊斃命。
“一個。”夏文澤輕輕的說完,便換了個地方,那個地方隨即被重劍砍過。
夏文澤明顯的感覺到了提劍之人的顫抖,這便好辦了,夏文澤心想。
“王爺,帳篷已經搭好,不如您先進去避避雨吧。”一個士兵小心翼翼的提醒到。
林皓站在士兵中間,並未出聲,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使他看不清前方的東西,但是他能聽到,聽到刀劍相擊的清脆聲響,不知為何,就是抬不起腳步離開。
他怕,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
另一邊,羽洛聽到了夏文澤輕輕吐出的話,好勝心起,手下的動作也愈發的狠厲起來,處處向著薄弱的地方刺去。
劍入骨的聲音響在羽洛的耳中,他嘴角勾起笑來,想拔劍出來卻拔不動,聽到身後的風聲,暗道不妙,一用力連劍帶人全部提了起來,甩向身後。
那人連同著身後之人飛出去很遠,隻聽悶哼一聲,想必是那位被劍刺入骨中的人受不住,死了。
羽洛連忙欺身上去,同那剛剛起身之人又戰作一團。
夏日的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停了下來,雨下的少,土腥味便也上來了,陣陣氣味熏得人難受的很。
林皓濕漉漉的一身,看著交戰的那個方向。
夏文澤明顯的感覺到,這些人似不是專門為了刺殺王爺,若是的話為何四對二不抽身出一個刺向王爺那邊?難道他們另有所謀?
其實夏文澤想錯了,他和羽洛二人將他們四個看的太緊,是在是沒有叫他們抽身出去的機會啊。萬般無奈才不得不激戰到一處的,但心裏還是想著趁亂溜出去……直到夏文澤殺死了一個。
他們亂了心智,目標不是刺殺王爺,而是報仇。也不知是他們太過無腦,還是太過重情。
夏文澤將自己身邊的這個處理完畢,見羽洛那邊也快完事,就喊道:“留活口。”
可惜話出口已經遲了,雨水停了以後二人便處在上風,畢竟黑暗裏是羽洛這個暗衛的天堂,剛剛有雨水擾亂神誌,現在可沒有了,於是乎他便忘乎所以,找了個空子將劍刺向了那人的胸膛。
夏文澤說話的時候他收勢已經來不及了,隻好聳了聳肩,表示他很無辜。
不過這些夏文澤自是看不到的,他聽到了箭入血肉的聲音,便也不報什麽希望了,不過倒也沒關係,他這還有一個被五花大綁卸了下巴的。
此時有一些機靈的士兵已經點燃了火把,向這邊走過來。
“交給你們了。”夏文澤應著火光的臉恢複了往日的溫潤,絲毫看不出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裏,與四個人激戰的模樣。
“夏侍衛,你受傷了。”一個被平日裏被夏文澤溫潤外表所欺騙的士兵指著他的肩頭說著。
“沒事,多謝。”夏文澤淡淡的回道,這才感到左肩處傳來絲絲疼痛。
羽洛從後邊攬上了夏文澤的肩,巧妙的避開了受傷的那處。
“沒看出來嘛~原本還以為小澤澤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人兒~今日一見倒是叫小爺我漲了姿勢。”羽洛欠扁的嘴臉在火光的映照中出現在了夏文澤眼邊。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隨後說道:“記住……美人有毒。”
說罷,巧妙的避開了那隻手臂,向著林皓的方向走去。
“王爺受驚了吧,回帳篷休息一下,換換衣物吧。”夏文澤笑著說,絲毫不見殺伐之氣。
此時林皓身邊的眾人已被他支走幹活去,隻剩他一人。
隻見那雙好看的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來。
他說:“好。”
羽洛討了個沒趣自然不會再跟著夏文澤,隻不過看夏文澤的目光愈發的耐人尋味起來。
轉過身子叫身邊的人去打掃一下剛剛的戰場,馬車也被劈了個兩半,這待會兒可怎麽辦?
烏雲散去,天空碧澄如水,萬千星辰此刻都顯露出來,那輪彎月此刻也露出麵容來。
似乎剛剛的那場大雨未來過般,似乎隻有站滿雨水的草能夠證明剛剛它來過。
林皓在賬內換了身幹燥的衣物,傷口被雨水泡爛,此刻流出潺潺的血水。
夏文澤沒有避險,此刻他也在賬內,換了身幹淨的裏襯,正在向傷口上撒著藥。
抬頭,便見到林皓坐在他的榻上,在向下撥弄著結痂的傷口,流出的血水染透了他下麵墊著的棉布。
將傷口慌亂的撒完藥,夏文澤從他的小榻上起身,向這邊走來。
“怎麽又開了?”他拿著藥瓶在林皓身邊問道。
“剛剛被雨泡的。”林皓老實回答。
本以為會被嘮叨的林皓低著頭,看著傷口,卻未想到夏文澤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小心翼翼的拿著藥粉敷到傷口上。
他感覺到了夏文澤的溫柔,他知道他怕碰疼他。
看著在大腿根處骨節分明的手指……林皓不知為何羞紅了臉,將夏文澤手中的藥搶了下來。
夏文澤抬起頭疑惑的看向他,他摸了摸鼻子,輕咳道:“咳……我來便好。”
“哦,好。”夏文澤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動作似乎有些於理不合,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榻上,開始包紮傷口。
林皓偷偷的抬起頭來,眼神中似乎有幾分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困擾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