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崴傷
燥熱的天氣沒有一絲風,滿眼的綠色雖是能夠舒緩心情,但依舊令人煩躁,這天地間仿佛一個大蒸籠般,令人不自主的心發慌。
月瑤怎麽還沒跟過來?羽洛正疑惑著,向路上看去。
隻見寬闊的大路上以沒了塵土飛揚,此刻隻餘一個孤零零的馬車橫在路中,幾個人在那邊不知做些什麽。
“那邊怎麽了?”羽洛看著那邊,拉過身邊的士兵問著。
“洛爺,屬下不知。”那士兵剛剛紮完帳篷,聽到羽洛在問才看向那邊。
“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羽洛留下句話便走向那個方向。
路沒有多遠,離開了有些吵鬧的林子,他這才聽到林月瑤的慘叫,與婢女歇斯底裏的指責。
林月瑤滿身汗,疼痛刺激著她,理智也漸漸回爐,她深知這並不是那車夫的原因,將手附上了婢女指著車夫的手,將那雙手拉下來,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甘他事。”
雖然林月瑤從小嬌氣,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拎的清的。
她雖然也疼的很想歇斯底裏的怒罵那個低賤的奴才,但她是高傲的,不值得這樣去做,她覺得這樣會辱了她的身份。
在她的眼裏奴才雖是奴才,但那不是可以供人發泄辱罵毆打的理由。
她雖然驕橫了些,但無理取鬧的時候很少……夏文澤對她來說是個意外。
不由自主就會去無理取鬧,無論是針對夏文澤,還是對著哥哥使小性子。雖然事後糾結不已,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當時的心情是很爽的。
“瑤瑤,怎麽了?”羽洛從遠處走來,親昵的叫著。
若是平日裏的林月瑤早就炸毛了,她從不許羽洛這麽叫她,雖然羽洛一直這麽叫著。
此刻的林月瑤也顧不得羽洛叫什麽,見到他似是找到了依靠,眼淚流的愈發的凶了。
羽洛見著林月瑤緊緊的捂著她的腳,蹲下去查看,一身紅衣沾了地上掀起陣陣細小的沙塵,卻也不甚在意。
一旁的女婢見著羽洛來了瞬間跪下,怯懦的想說些什麽終歸是沒有說出口,另一邊的車夫早就嚇得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汗水早就將衣衫浸透。
“來,鬆開,叫洛哥哥看看。”羽洛輕輕的安撫著,小心翼翼的將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拿開,白皙的腳踝處已經可見的紅腫,不知傷未傷及骨頭。
這可有些難辦了,羽洛急的滿頭冒汗,耳邊響著林月瑤嗚嗚的哭聲。
“乖~別哭了,洛哥哥去找古彤給你看看。”他是最受不住女人哭的,於是更細細的安撫著林月瑤的情緒。
另一邊正在大太陽下搭鍋起灶的古彤正抱怨著,不知為何打了個噴嚏。
“我才不要,他不好。”林月瑤對古彤做的事情耿耿於懷,此刻本就委屈至極,小性子便也上來了。
“為何這般說?”羽洛有些好笑。
“我都說了無數次,我不要吃胡蘿卜,不要吃胡蘿卜,他偏生同我過不去般,樣樣菜中都放了胡蘿卜,我才不要理他!”林月瑤越說越委屈。
羽洛笑了笑,他說:“明明是你哥哥告訴他那樣做的,你反倒怨起了他。”
其實羽洛也不知這事情到底是不是林皓叫做的,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將這髒水潑到林皓身上,誰叫他出門就帶了古彤這麽一個藥師。
說來也怪,為何叫一個藥師當廚子?這點羽洛一直不懂,但他也懶得問,林皓那麽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左右看了看,羽洛沒辦法,隻好將左手放進林月瑤的膝彎處,右手托著她的背將她抱了起來,轉過身後才想起什麽,回頭對著地上跪著的兩人說道:“都起來吧,去王爺那裏跪著去。”
之後便走了,地上的兩個奴才見那個平日裏總是笑嘻嘻待人溫和的洛總管,此刻冷這張臉氣場全開,自是受不住,心間跟著一顫,腿一軟,愣是沒起來,試了好幾次才勉強站起,扶著酸軟的腿向營地走去。
羽洛抱著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麽重量的林月瑤健步如飛,向著已經升起渺渺炊煙的地方走去。
到了地方尋了幾圈才將人尋到,此時他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怎麽了?”古彤見他來了,放下手中的活計去洗手,邊洗邊問著。
“瑤瑤傷到了腳,你給她看看。”少年的聲音不見了往日的嬉笑,隻剩冷漠。
“哦,好,你先把公主送到營帳裏麵去。”古彤看了一眼紅腫的腳踝,然後在他幹淨的白色圍裙上麵擦了擦手,然後對著身後正在添柴的活計喊道:“你先在這兒看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著便跟在了羽洛的身後,一同去了林月瑤的營帳。
“怎麽弄得?”羽洛拿著一張白色的手帕墊在手上,細細的觀察著那個傷口。
林月瑤此刻已經被羽洛放到了床上,未長開的稚嫩臉龐已經依稀可見美人模樣,臉上的淚跡已經幹涸。
絲滑柔軟的綢緞墊在腳下,觸感卻是溫熱,她抽了抽鼻子,說道:“不小心從馬車上掉了下來。”
“這樣疼嗎?”古彤輕輕的前後動著林月瑤的腳踝,問道。
“還好。”林月瑤隻覺絲絲的脹,並沒有疼。
“那這樣呢?”古彤換了個方向,纖長的手指向左擺動著。
可未等古彤將腳踝向右擺就聽到了嘶氣聲。
“不算太嚴重,但終歸需要靜養,每個十天半月萬不可下床走動。”古彤說著,隨後拿出了一盒藥膏。
“膝蓋應該也著地了吧!是不是火辣辣的疼。”
古彤這般說著林月瑤才注意到,膝蓋處確實傳來陣陣疼痛。
“是。”她低下頭說著,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她之前不理古彤的事情,有些羞愧。
“今天可不可以不吃胡蘿卜。”林月瑤仰起頭,可憐巴巴的說道。
古彤爽朗一笑,娃娃臉上盡是揶揄,嘴上卻說著:“當然可以,不過這個你得吃了。”
古彤又變戲法似得從衣服兜裏掏出個琉璃小罐子來,裏麵一個個白色的不規則的片狀東西。
“這是什麽?”林月瑤接過瓶子,細細的研究著。
古彤將藥膏打開,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在這個帳篷中,隨即在手心沾了一些,寬大的手掌附上了那腫脹的傷口,慢慢揉著。
“對你身體好的東西,打開嚐嚐。”
林月瑤將信將疑的打開了罐子,取出了一片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發現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便皺著眉頭含進口中,慢慢咀嚼了片刻發現並沒有意想之中的苦澀,而是淡淡的酸,味道並不惱人,緊皺的秀眉這才慢慢的舒展開來。
羽洛見這裏沒他什麽事情了便退了出去,紅色衣衫一閃而過,古彤垂眸,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灰敗下去。
林皓坐在昏暗的大帳中擺弄著手中的琉璃令牌,心思不知飄到了哪裏去了,剛剛夏文澤說要出去去看看搜尋林子的情況,所以這屋子裏僅剩他一人。
還是會有暗衛在暗中行進的,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他們不會現身出來暴露他們那一支隊伍的所在。
剛剛那麽凶險也沒見著出來,怕也是疏忽大意未料及軍隊會突然停下吧。
這次帶的都是尖銳士兵,各個體格強健,紀律嚴明,隻不過天氣太熱,任他就是天王老子都是走不遠的。
暗衛全部帶了出來,但是怡州城卻還是有不少士兵守著王府,繼續操練著,在此刻大大的日頭下揮灑著他們的汗水。
景王府的事情有羽墨在無需操心,若是出什麽事情也會第一時間收到飛鴿傳書。
門帳被掀開,進來兩個人直接跪倒趴伏在地,林皓有些疑惑,並不知發生了什麽,剛剛喝過水的薄唇泛著光,輕輕的嗡動著。
正在此時羽洛黑這張臉掀開了簾帳進來了,這可倒是稀奇了,羽洛竟然會生這麽大的氣。
“怎麽了?”林皓瞬間便被轉移了注意力。
“瑤瑤的腳傷了,他們兩個幹的。”羽洛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踢了那個車夫一腳,那車夫年近四十,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此刻已是麵無血色,臉色煞白。
“老奴不敢啊……”他趴伏在地上顫抖的說著。
“就是你這老奴不長眼,才害得公主摔了。”此時那個婢女不知為何有了底氣,直起了腰身,瞪著那車夫。
“老奴沒有……老奴也不知為何公主突然出來……老奴是真的沒見到……沒見到公主出來,求王爺開恩……且饒了老奴這條賤命。”此刻那老奴雖是趴伏在地上,卻也抖得如篩糠一般。
“哦?你且說說看公主是怎麽摔的?”林皓若有所思,手指敲擊著桌子,有些不耐煩。
“公主坐在馬車上,不知為何馬車便動了,公主出去察看之時一不小心腳踏了空,便摔下了馬車。”那女婢想擇清她的看護不周,便說了假話。
“沒有,老奴隻是想載著公主來林子這邊,萬沒想到公主會突然出來。”那老奴沒見到後麵情景,又豈能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隻是趴伏在地上顫抖著求饒。
“哦?這就有趣了,本王倒是想知道究竟你是公主還是月瑤是公主,竟需得月瑤出去查看。”林皓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婢女,說出來的話雖帶著笑意,卻是冷冷的。
羽洛上前一腳踏在了那女婢的背上,微微用力便叫那女婢又趴伏在了地上,那女婢不敢用手去扶著地,於是一臉著地,吃了一嘴的泥。
雖說林月瑤不是他的親妹妹,但好歹也是他見著長大的,一直當成親妹妹寵著的,此刻他又豈能見著不管。
“說真話,否則……後果小爺我想你能領略到。”說罷他腳下輕輕用力,複又收回,卻不料這輕輕的力對於那女婢來說卻好似滅頂之災。
那女婢喘了口氣,連抬起腰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抬起頭直視著林皓,緩緩的說道:“是這樣的,馬車剛開始晃動的時候奴婢出去看查過,也同公主說了,沒想到公主竟生氣的掀開簾帳踏了出去,是奴婢沒看住公主,奴婢甘願領罰。”
那女婢受了羽洛一腳此刻腰疼的都不像是她的了,說完這話便垂下頭去,趴伏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早該說實話。”羽洛當時正在氣頭上,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此刻見著那女子額間的鬢發都濕透了,才察覺他剛剛做了些什麽,有些放軟了口氣。
林皓敲擊桌子的手指停下,緩緩的說道:“既然這樣,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下去領十個板子吧。”
“是。”
“是。”
兩道微弱的聲音響起,地上的兩道身影卻是許久才爬起出了帳門。
“是不是重了些,小爺我不是關心他們,小爺我是怕他們傷重了沒人照顧瑤瑤。”羽洛聽著兩個腳步聲一輕一重的走遠,這才說道。
“若你這般覺得,那便去叫行刑的士兵打的輕些。”狹促揶揄的笑若隱若現,羽洛此刻心中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小爺我才不會幹那麽低級的事情。”羽洛摸了摸鼻子,腳步移動,身子一轉便向帳篷外走去。
林皓目送著羽洛出了帳篷,輕輕的翻開書卷,嘴角勾起,吐出一兩個字:“別扭。”
門簾外不大一會兒響起了慘叫聲,林皓默默的在心裏數著:一、二、三、四、五……咦?怎麽沒了?
正在林皓納悶的時候,門外遠遠的便傳來一個少年爽朗的聲音,似是怕他聽不到般大聲訓斥道:“你們兩個怎麽不聽話!王爺叫你們領十個大板你們非要領二十個?嗯?”
過了不大一會兒又聽見訓斥:“趕緊回去吧,處理一下傷口,免得天熱臭了。”
林皓想,羽洛定是將那兩人從行刑的板凳上扶了起來,嘴硬心軟。
別看平時沒正行,剛剛的樣子也裝的很冷酷般,但沒有誰比林皓更清楚,羽洛的內心是柔軟的。
外麵綠樹成蔭,蟲鳴蛙叫不覺於耳,並不寬大的路上幾個車停在路邊,樹蔭下有士兵在把守著,不遠處的河流中有幾個赤裸著身體的人兒上下翻飛著,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