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刺客
已經入了伏天,日頭高高懸掛在天空中,大如圓盤,炙烤著這片綠意盎然的大地。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路上行駛著,一支規模不小的車隊浩浩蕩蕩的行進著,車輪咕嚕嚕的響著,行進速度愈發的慢了下來。
林皓坐在馬車裏,雖是擺放了冰盆,但是從王府出來半個時辰後那些冰全部化成了水,車內濕熱不已,掀開門帳卻發現外麵的溫度高的嚇人,身穿鐵甲的士兵一個個都快虛脫般,鐵皮將他們牢牢的束縛在裏麵,高熱的鐵皮似乎能夠將人烙熟。
“去叫羽洛過來一下。”林皓身子前傾,保持著掀開簾帳的姿勢,對著前麵的車夫說著。
“是。”車夫恭敬的回道,然後下了馬車。
天很熱,行進的速度很慢,車夫已經濕了衣襟,卻還是停下了馬車,握了握拳,向著兩道騎著高頭大馬的俊朗身姿跑去。
前麵的兩個人卻聽到了聲響,停下了馬,回頭看去。
“王爺叫您。”車夫向著羽洛喊道。
“我?”羽洛指了指自己的臉,有些不太確定。
那車夫點了點頭,一身紅衣的羽洛輕輕的動了動韁繩,馬兒轉過了頭,向著馬車緩慢的走去。
夏文澤也調轉了馬頭,緊跟著羽洛。
這天氣太熱了,再這麽下去會出人命的。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翻身下馬,林皓雖嫌外麵熱,但是車廂裏麵也潮濕的令他難受,便下了車,走到了一處樹蔭下。
車夫接過兩根韁繩,目送著他們去到看著陰涼無比的地方,然後猛地向嘴裏灌了口水。
“什麽事情?”羽洛有些不解,細密的汗珠在他的額頭上匯聚成珠,順著臉頰留下。
細細看去,原本鮮豔的紅已經被汗浸透,變成了暗紅色。
另一邊跟著的夏文澤看樣子也並不好過,淩亂的發絲貼在光滑的脖頸上,眼睛下邊一點正中的位置一顆汗珠停留在那裏,好似哭了般。
“羽洛,你先去叫士兵們休息吧。”林皓看向林子外的士兵們,雖是一個個汗流浹背,但是沒有一個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坐下,一個個脊背挺直的站在烈日下,任由汗珠滾落在地。
“哦。”羽洛有些不情願的應答著,這樹蔭下可比外麵涼快許多,可雖是不情願,他也是心疼那些士兵的,腳下的步子並沒有半分遲疑的離開這片陰涼之所,向士兵頭頭走去。
林皓目光深邃的看著遠處的那群士兵,卻是在對夏文澤說話:“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有。”夏文澤溫潤的笑著,自打出了景王府他便在想這個事情,計劃已經基本成型,但差點情報。
他直勾勾的看著林皓,對他說:“時間趕嗎?”
“倒也不算太趕,但是照著今日的行軍速度,決計是不可以的。\"說這話的時候林皓已經收回了目光。
他見到月瑤下了馬車,截住了準備回來的羽洛,二人正不知在說些什麽。
“那若是這樣的話便先在這裏安營紮寨,帶夜晚涼爽些在趕路,這樣會快些。我剛剛同羽洛問過了,這裏二十餘裏荒無人煙,到下一個驛站也得三五天的路程,若是照著這般行進,怕是十天也不會到的。”夏文澤眸子裏閃著光,滿懷期待的看著林皓。他原本打算今夜便同林皓說這件事情,但卻沒想到這時便說了出來。
“嗯,這倒是個好法子。”林皓不假思索的肯定了夏文澤的法子。
“哥哥,熱死了。”林月瑤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向林皓靠近,羽洛跟在後麵,一臉無奈。
你怎麽把她領來了?林皓雙眸緊緊的盯著羽洛。
羽洛立刻會意,雙手抱肩的他聳了聳肩,表示小爺我也沒辦法。
於是乎林皓又被歸家心切的妹妹黏上,雖是被煩的要死,但還是耐心的一點一點的解釋著,二人向著林子裏麵慢慢走著。
羽洛和夏文澤則是離開了那裏,安排士兵整頓的事情。
森林,雖是可以遮風擋雨,躲避毒辣的太陽,但卻處處蘊藏著危險。
“哥哥,為什麽這麽慢呀?這要何時才能到皇奶奶那裏?月瑤想皇奶奶了,等不及了。”林月瑤此刻嫌熱,沒有向往日那樣抱著林皓的胳膊撒嬌,但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林皓,、。
林皓心中煩躁,但還是耐心的解釋著:“天氣太熱了,再行進下去士兵們受不了,他們可沒馬車坐,也沒水果吃。“
“可是哥哥,月瑤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著,全是蟲子。”林月瑤嘟著嘴,滿臉委屈。
“你沒帶驅蟲散嗎?”林皓問。
“味道難聞……”林月瑤支支吾吾的說道。
“你……唉~”林皓從腰間取下一個香囊,淺藍色綢緞上麵繡著朵精致的蘭花。
“這個你且拿去,味道難聞也不要再扔了。”林皓將香囊遞給了她,囑咐道。
身後草輕動,未有風。
夏文澤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這邊,他總覺得剛剛那個林子有些不太對,安靜的有些過頭了。
沒有鳥叫,沒有蛙鳴。剛剛他們進到林子裏也沒有驚起飛鳥,又怎會這般安靜?難道……!
夏文澤同正在安排任務的羽洛說了一聲,便向那林子奔去。
果然,在他起身的瞬間那群人終於等不及了,一個黑影也在林子中快速移動著,在林皓的身後方向。
“王爺!”夏文澤大喊著。
林皓聽到聲音不對便驚覺出了大事情,拉著林月瑤便向夏文澤的方向跑去,那黑衣男子暗自咬了咬牙,增快了速度,隨手扔出一把飛鏢去。
“嗖——”利器破空的聲音,沒有誰比林皓更加熟悉,暗器尖嘯的聲響,如何被拋出手中,他的腦海中甚至浮現出那暗器的模樣。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稍稍向右偏了一下,右手迅速的將那暗器夾在食指與中指間,隨後一個反轉那暗器便借著力向扔出之人飛去。
這一係列動作不過眨眼間便完成了,卻是那黑衣人始料未及的,呆愣愣的見著那暗器刺入腦中,咣當一聲便倒地。
此時夏文澤已經到了林皓身前,他有些詫異剛剛林皓敏捷的伸手,但並不感到驚訝。
林皓從小便對這些東西感興趣,這是他知道的。
“去羽洛那裏。”夏文澤對林皓說道,然後並沒有隨著林皓離去,而是去了死掉的那個人身旁。
羽洛也見到了這裏的情況,領著一群人飛快的向這邊跑過來。
暗處,草叢中爬扶著幾道身影。
“大哥,這可怎麽是好?”一男子明顯慌了。
“撤!”
“可是五弟他……”
“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反正路途長著,我們從長計議。”被叫大哥的那人臉上抹著泥巴,辨不清神色。
“撤!”剛剛問問題的那人小聲說著,然後比劃了一個手指,不消片刻,幾道身影便消失在茫茫森林中。
“你們幾個,護送王爺回馬車那。”羽洛指向跟著跑來幾個功夫不錯的人,說道。
幾個人迅速的圍在林皓和林月瑤身邊,用身體駐了一道圍牆。
羽洛領著剩餘的人跑到了夏文澤的身邊,此時夏文澤正蹲在地上查看死去之人。
“找到了什麽嗎?”羽洛焦急的問道。
“江湖中人,似乎是那璿璣閣之人。”夏文澤將從那個男子身上搜出的令牌交給了羽洛。
“璿璣閣?這倒是有意思的緊了。”羽洛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盡是譏誚。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拂過那令牌上突出的七顆星辰,目光深不可測。
“若真是璿璣閣,那事情便沒這麽簡單了。”夏文澤說道,看向林子深處。
“剛出門就被這群人盯上……你們幾個,去把這片林子好好搜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漏網之魚。”羽洛向著身邊的幾個人說道。
“在下倒是覺得,現在去搜也斷然是搜不到什麽的,江湖傳言,這璿璣閣由皇帝統領,不知真假?”夏文澤目光幽深,若真的是這樣的話,他興許要改變計劃。
連皇帝都想叫林皓死的話,那怕是他在怎麽護也是護不住的。
“這小爺我真不清楚,得去問問王爺。”他說著,看向了林皓所在的方向,複又低聲呸了一口,說了句“晦氣!”便向著車隊的方向走去。
夏文澤緊跟其後,樹蔭下總歸是比陽光下涼爽多了,但此刻眾人都顧不得這些。
此時的林皓已經將林月瑤送回到了馬車上,許是被剛剛那人嚇到了,林月瑤很安靜,她的侍女一臉緊張的看著王爺,卻發現王爺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這才放了心跟著進了車廂內。
林皓此時無心安撫他的妹妹,事情似乎沒有那麽簡單了,所有的事情似乎可以串聯在一起,但似乎又毫無聯係,但終歸怎樣他都有些想不懂。
他回到了馬車車廂內,潮濕濕熱的空氣瞬間將他淹沒,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些什麽,進退維穀。
他一直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麽,但是他沒有辦法去接受,接受一些東西,他不認同的東西。
“王爺,你知道關於璿璣閣的事情嗎?”簾帳被羽洛掀開,車夫已經離開,去遠處休息,其他士兵正在拴馬,紮營帳,都在忙碌著。
“璿璣閣?怎麽,這事跟璿璣閣有關?”低沉的聲音有些疲累的響起。
羽洛將令牌遞了上去,說道:“目前來看是的。”
林皓接過令牌,細細摩挲著上麵的紋路,跳下了馬車,迎著光,卻發現牌子上泛著細碎的流光,這麽一看倒是琉璃材質的了。
“不是木製的?”夏文澤有些疑惑。
“是的,這些是低級的令牌,所以紋路什麽的都是照木頭的質地所作,而高級的亦是琉璃材質,圖案是不同的。”林皓淡淡的說著,光線穿過令牌,桃花眸中泛著細碎的光。
“隻不過這原本是劉氏的東西,自從二國統一之後便再也沒見到過這個組織了,皇宮中倒是有文獻記載。”他繼續說著。
“原來這樣,那便不足為據,隻是有些麻煩罷了。”夏文澤淡淡的說道,眸子緊緊的盯著他。
羽洛此刻也正經起來,眉頭緊皺著,在想些什麽。
“江湖傳聞這個組織歸皇帝所管,分兩個部分,有一個江湖仇殺榜,即現在知道已經不是皇帝管,那麽隻可能是江湖仇殺榜了,也不知到底是出了多少榜金,今日才出城門便被盯上了,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我們需要小心了。”夏文澤淡淡的說著。
羽洛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好了,現在去休息一下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林皓說道,收起了令牌向著搭好的營帳走去。
三人向著林子裏走去,車夫見三人離開,小跑過來牽著馬,走到林子處,然後把車廂卸下,然後把馬牽走了。
林月瑤的馬車晃動,將她嚇了一跳,婢女也是心一驚,慌亂的掀開簾帳查看情況,她也怕,剛剛她在遠處都看到了。
可掀開簾帳後卻發現是車夫牽著馬再走,便放下心來,放下簾帳告知公主。
“公主莫怕,隻是車夫牽著車再走罷。”
“他為何不來告知一聲?沒有命令就擅自行走!”林月瑤又氣又惱,衝著他的婢女發火。
車輪咕嚕嚕的響著,馬車內一顛一顛的坐著屁股疼,車內悶熱潮濕的空氣蹙著她的心火。
林月瑤氣衝衝的掀開簾帳,也不管馬車是否在行駛著,便要下車。
前麵的車夫並未見著公主出來,兀自的向前緩慢的行進著,林月瑤已經被怒火衝昏,一腳踏了下去,卻未料及她動作並沒有那麽敏捷,另一隻腳拿下來的時候落地不穩,於是腳一崴變跌倒在地。
“公主!你怎麽樣公主!”婢女看到這番景象也慌了神,喊到。
車夫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瞬間冷汗流出,停下馬車,手指顫抖的看著地上的那個人兒。
林月瑤痛的說不出話來,她哪裏受過這麽重的傷,經過這麽重的疼痛。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流下,隻顧捂著腳“嘶嘶——”的叫著,眼淚也隨之流下。
那婢女跳下車,在林月瑤身邊慌亂的說:“公主,公主你怎麽樣了?”
隨後她看了看已經麵色蒼白的車夫,指著他便訓斥道:“你這個奴才是怎麽做事的!”
車夫被嚇得雙腿不穩,一下坐在了地上,心裏滿是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