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忘了愛了多久
我一身泥水地回到住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範昱西一瞧見我這模樣就生氣了,拉著我就開訓。“周亞靜,說說怎麽回事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
“昱西,嗚嗚……”我撲進她的懷裏痛哭。
“怎麽了?小亞靜,誰欺負你了,我幫你出氣。”昱西見我哭得傷心,難得語氣柔和了下來,我聽著心裏暖了不少。
“我把沈逸澤弄丟了,嗚嗚……”我把他丟了,找不他了。
“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會丟,上午他還來找過你。”昱西不解的說。
於是我把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哭得累了就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頭昏腦漲,低頭一看衣服已經換了,幹淨爽利,多虧了昱西,不然昨晚我真不知道怎麽過得去。
昱西係著圍裙端著一碗粥從廚房走出來,“你醒了,喝點粥,我加了生薑,驅寒,你昨天淋了那麽久的雨肯定會感冒。”
“昱西,謝謝你。”我接過粥,心中很是感動,我沒有親姐妹,他她就像我的親姐妹一樣。
她嗔怪道:“你是我的好姐妹,不要和我說謝謝這樣的話,我會生氣的。”
“嗯。”我低頭喝著粥,淚水一直掉下來,原本香甜的粥入口都成了鹹澀的。
“怎麽了?不好喝嗎?”昱西瞧著我沒動幾下的粥,皺了皺眉頭。
“不是,我不餓。”她的粥很好喝,但是我哪裏喝得下,也不知道沈逸澤這麽生氣,有沒有好好吃飯。
昱西什麽也沒說,隻是抽過紙巾遞給我。
我擦掉眼淚,重新端起粥,一口一口地慎重吃完。
“實在不行,你就去找他吧!你家小王子八成是在是在生氣,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吧!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昱西看著我,無聲地歎息,就算是我最好的姐妹,有些痛苦也是他無法分擔的。
我搖搖頭,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昱西,你不知道,昨天他那個模樣,好像被我拋棄了一樣絕望,不管我怎麽解釋都沒有用,他不要我了。”
昱西一手叉腰,昂起頭顱義憤填膺的說:“你別這樣笑,笑得比哭還難看。他誤會了呀!你就去他家,死纏爛打,使出各種手段,看他還能不原諒你。”
噗嗤一聲我笑了,“昱西,你別逗了,你以為演偶像劇哦!死纏爛打這樣的戲碼我哪裏演得來,還各種手段,你倒是演示一個。”
她美目圓瞪,拍了我一腦袋,“你傻呀!跑到他家你不會哦!死纏著他不走你不會哦!他不理你你就呆到他理你為止,你就不會使用點苦肉計,讓他心疼你嗎?笨!”
“對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呢!謝謝你,昱西,我這就去。”她這麽一拍猶如醍醐灌頂,我醒悟了,放下粥就興衝衝的出了門。
到了他家門前,我猶豫又踟躕,磨蹭了不知道多久,門鈴就在手邊,我卻按不下去,旁邊的行人向我行注目禮,目光中帶著探究,我尷尬地向他們招招手,證明我不是壞人。
眼見越來越多的注目禮朝我射來,我不得不按響了門鈴。
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沈逸澤一張略顯蒼白的俊臉。
我局促地衝他笑笑,“沈逸澤,早……”
我還沒說完,門嘭的一聲關上了。我原本向他打招呼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隻好失落地垂下。
於是,我發揮打不死的小強的精神,再次按響了門鈴。
半響,沒人開門。
我再按,還是沒人開門。
我再按,沒人……不,有腳步聲過來了。
“小姐,請你離開這裏,有人舉報你擾民。”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穿著製服的威猛的保安大叔。
“大叔,沒有啊!裏麵的人是我朋友。”我呼喊道,“你要相信我,沈逸澤,你開開門啊!”但是沒有用,我被毫不客氣地拖到小區門口。大叔在門口守著,時刻盯著我,謹防我再次溜進去擾民。
我迫於無奈,隻好暫時離開小區以達到混淆視聽的作用。
生平第一次被人趕走,心裏頭不是滋味,恨不得就這麽離開,可一想到沈逸澤,我的沈逸澤我就心痛,這裏有我割舍不下的人呢!我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再丟臉這就這麽一次,趁保安大叔不注意我偷偷地溜了進去。按響了沈逸澤家的門鈴,這次很快門開了,不過卻沒看見人。
“大姐姐,我認識你,你找小天嗎?”糯糯的童聲從我半腰處響起。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沈逸澤的侄子沈珺育。
“可愛的珺育,能不能帶我去找你小天啊?”我蹲下來,捏捏他可愛的小臉蛋。
“可以。”珺育小朋友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耳邊,“我要去找隔壁的阿美,你不可以告訴小天哦!他不喜歡我找阿美玩,阿美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和他拉鉤鉤,笑著說:“可以,珺育小朋友你說的小天在哪裏呢?”
“你跟我來,小天在二樓的臥室睡覺覺哦,他不讓我打擾他,我不可以進去的,你看就在那裏。”珺育胖乎乎地小手拽著我的衣角,躡手躡腳地走上二樓。
他的臥房,門半掩著,透過門縫能見到裏麵純白的光影。
“大姐姐,我走了,你千萬不要告訴小天哦!”他拉了拉我的衣角,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像是在等待我的承諾。
我捏捏他的肉鼻子,點點頭保證,他才歡快得溜下樓去。我無奈的笑笑,小孩子真是天真可愛 !他的眼睛和沈逸澤像極了,難怪沈逸澤總是和沈珺育較勁,想想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我輕輕地推開門,沈逸澤背對著我躺在床上睡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
我坐在床邊,審視沈逸澤的私人空間,第一來他的臥房,卻是偷偷摸摸的進來的,我不禁苦笑。房間很寬敞,幾乎是純白的空間,床單,窗簾,裝飾品,他似乎很偏好這樣純白的色彩。卻也不讓人覺得單調,反而散發著聖潔的光,置身於此,身心都是柔柔的,像雨後的陽光。
目光轉了一圈,被床頭的相框吸引了,我拿起相框,看見相框裏笑得一臉燦爛的沈逸澤和我,照片的背景是在校車上,我靠著他的肩膀安靜的睡著了,嘴角還粘著三明治的白色碎屑。氣氛溫馨而美好,那個時候的沈逸澤就喜歡上了我吧!我也是。不知道沈逸澤什麽時候 還拍了這樣一張照片,我莞爾一笑,正對上一雙帶著血絲的大眼。
“啊!沈逸澤你醒了 。”嚇我一跳,相框摔到了地上,碎了。
“對不起 ,我把它撿起來。”我蹲下來,去撥開那些 玻璃碎片,這大概是我們過去唯一的一張合影了,笨手笨腳的我居然把相框打碎了。
“我拿出來了,你看,它好好的。”我開心地向他展示完好無缺的照片,全然不覺手上的濡濕感從何而來。
“你受傷了。”他仍然在生氣,臉色不太好看,但看見我這模樣,也不禁心軟了,終於鬆下繃著的臉,柔和了語氣。
他取過照片,拉過我的手,看著鮮血淋漓的十指皺了眉頭,我知道他是心疼了,也不枉我發揮了一把苦肉計,雖然是臨時起意,有了效果也是好的。
他下床,翻箱倒櫃了一陣,回到我身邊時,手中多了一瓶碘酒和一包醫用棉簽,及一把散亂的創可貼。
他逐個仔細地替我挑去陷在指頭裏的碎玻璃,再塗上碘酒,“有點疼,忍著,一會就好。”
他挑碎玻璃的時候我疼得倒抽氣,他見狀,輕輕地對著我的傷口吹氣。
“這樣,會不會好點。”他邊吹氣,便問,那神情仿佛我是易碎的寶貝一般,心口漲得滿滿的。
“沈逸澤,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那天真的是個誤會,可以說是個惡作劇。”我終於想明白為什麽那天士博的表現那麽反常,他朝我身後看的那一眼估計就是知道沈逸澤在我的身後,他的一個玩笑可把我害慘了,我和沈逸澤的感情才剛開始,就差點被扼殺在誤會裏。
他睜著他那泛著血絲的大眼看著我,皺著好看的眉頭,我忐忑地等待著下文,他嘴角的彎弧漸漸地擴大,噗嗤一聲笑了。
“沈逸澤,你笑什麽 ?”我被他一會一個反應弄得有些蒙了。
“逗你呢!亞靜,從你來找我起我就原諒你了。我知道是誤會,但是就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所以不想見到你,因為你會讓我矛盾,糾結,抓狂,可是看到你十指鮮血的模樣,我心疼了。” 他溫柔地擁我入懷。
我喜極而泣,靠著他的胸膛,不是太寬闊,但是卻有種安人心魂的力量。
他替我十指都纏上了創可貼,這奇特的造型實在不敢恭維,沈逸澤看著他的傑作,滿意地笑了。可惡的沈逸澤,開始學會欺負我了,他可真是無師自通。說起來,從他搶我早餐開始,他就已經有欺負我的跡象了,現在我可是栽在他的手上了,欺負我他就更上手了。霸道、孩子氣、特立獨行的沈逸澤。
“沈逸澤,欺負人很好玩嗎?”我氣餒的張開十指,甩甩手。
“哪有欺負你,你看這樣多可愛,像隻小熊一樣。”他把我抱下床,不理會我的怨氣。
“去哪?”
“我彈鋼琴給你聽?”
“你想聽什麽?”他把我放在鋼琴前的長凳上,他掀開琴蓋,修長白皙的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劃過一串清脆的樂符。
“給愛麗絲。”
悠揚的樂曲在他的指尖如月光傾泄出來,我偏著頭,入神聽著,他身上仿佛被那一團如月的光暈籠罩著,純淨的麵容上帶著淡淡的笑,沈逸澤此刻就像個天使,我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小天,開飯了,咦!這個小姑娘是呀?”一個中年美婦走了進來,打斷了沈逸澤的演奏,她好奇地圍著我轉了一圈,讓我感到局促不安。
在美婦人探究的目光中,沈逸澤攬住我的腰替我解了圍,“媽,和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亞靜,亞靜這位是我媽媽。”
“沈媽媽,您好。”第一次見到沈逸澤的媽媽,沈逸澤的媽媽在沈逸澤寫給我的信裏我就了解了,所以有一絲絲的緊張,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我。
“原來是小天的女朋友哦!兒子不錯,終於開竅了,亞靜,不要拘束,就當這是自己家就好了,來,一起去吃飯,今天特意做了我的拿手好菜清蒸獅子頭,兒子愣著幹什麽?”沈媽媽親熱得拉著我的手下樓,沈逸澤呆愣在原地,沈媽媽招呼他,他才反應過來下了樓。
餐桌上,四個人守著一桌子的菜肴,我小聲問沈逸澤:“沈逸澤,今天怎麽這麽豐盛啊?”
“嗬嗬,你猜猜看吧?”沈逸澤夾了一筷子清蒸獅子頭放進我碗裏。
“亞靜,多吃點哦!看你瘦的,女孩子要胖胖的才好,來再吃吃這個紅燒魚,也是我的 拿手菜。”沈媽媽熱情不減,一個勁的給我夾菜,望著那小山丘似的碗,讓我有些吃不消。
“謝謝沈媽媽。”我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裏塞,味道不錯,就是我好擔心我吃不完會打擊到沈媽媽的一片好心。“很好吃,沈媽媽的手藝很棒。”
“真的嗎?哈哈,小丫頭真會說話,來來喜歡就多吃點。”沈媽媽兩眼放光,樂得又開始往我的小山丘裏夾菜。
“夠了,夠了,沈媽媽。”我連忙推卻。
低頭和一堆菜較勁,身旁的沈逸澤偷偷笑得不明所以。我用手肘碰了碰他,他裝作沒看見,繼續吃飯。
沈珺育在餐桌上最活躍,半個身子幾乎爬在桌子上,使勁的扒拉離他最遠的獅子頭,好不容易扒拉到了,一筷子被沈逸澤搶了,他不甘心有開始扒拉,總算不負有心他 扒拉到了,鑒於之前的經驗,他飛快的就收回筷子,把獅子頭送進嘴裏,吃得砸吧作響,濺出一臉的菜汁。
陸媽媽實在看不過去了,抱起沈珺育,抽出一張紙巾替他擦幹淨髒髒的小臉蛋。
“奶奶,我還要吃那個,咯,雞腿。”小家夥呆在奶奶懷裏還不安分,盯著菜盤子裏的雞腿兩眼泡紅心,口水滴答滴答地直流。
“咿呀,髒死了,髒珺育,還吃雞腿,看你這圓滾滾的小肚肚,小心隔壁家的阿美看見了不喜歡你了?”沈媽媽斥責著貪吃的小珺育,但是雞腿還是照給。
珺育得了雞腿喜笑顏開,流著口水在沈媽媽臉上波了一口
“沈珺育,髒死了。”
“沈珺育,你今天是不是又找阿美玩去了啊?”沈逸澤假裝凶狠的問。
沈珺育吞了口雞腿,咽了咽口水,緊張兮兮地表明真相:“我,嗚,沒有,絕對沒有,不信你問大姐姐。”
沈逸澤看向我,我捧場的點點頭,“沒錯哦!我看見珺育在一樓玩自行車呢 !”
“是嗎?沈珺育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沈逸澤撇嘴笑笑,也沒有揭穿我和沈珺育。
飯後在路家的小花園裏蕩秋千,陽光正好,微風吹拂我的裙擺,我玩得不亦樂乎,忽高忽低地蕩在半空,沈逸澤充當我背後的推手。
“好好玩,沈逸澤,再推高點,我就可以飛起來了。”我歡快地蕩著雙腿,張開雙臂。
“好,你抓穩了,要起飛了。”沈逸澤話音剛落,秋千就蕩得比之前更高了,我嚇得尖叫,趕緊抓緊繩索。嗔怪道:“沈逸澤,你想謀殺我麽?我差點就真的飛起來了,會摔個狗啃泥的。”
“哈哈,你不是讓我推得高點嗎?放心,我在這裏你不會摔下來的,隻管飛就是了。”沈逸澤滿滿的自信,好吧,我相信他一次,張開雙手,然後,我真的飛起來了,直直的往前撲去,眼見地麵離我越來越近了,我閉上眼,預期的狗啃泥沒有發生,而是,我躺在沈逸澤的肉墊子身上。“你沒事吧?”沈逸澤著急地查看我又沒有受傷。
我從他身上爬起來,一點事都沒有,拉長了臉:“我沒事,你說的讓我隻管飛,結果我飛起來了你就給我做肉墊子哦!”
沈逸澤無奈地挑眉,拉著我的手爬起來揉揉我的臉蛋說:“我也沒想到你會真的飛出去,以前和沈珺育玩蕩秋千,他每次都嚇哭了也沒有掉下去過,我背好痛。”
“知道痛了,活該。”他完全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我撩開他的衣服,後背上淤青了一片,我皺眉,右手附上他的淤青上,輕輕地揉著。
他身體一僵,抓住我附在他背上的手,肩膀顫了顫,隨即咯吱咯吱地笑起來,胸膛起伏著。
“亞靜,我怕癢。”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的手一靠近他,他立即敏感地離我的手遠了幾步,我的手成了毒蟲猛獸了,沈逸澤居然怕癢,行,我多了個樂趣。
“沈逸澤,站住,我看看你的傷。”我的爪子再次伸向他的後背,他驚得弓起身子,敏捷地跳開。
“哈哈……別跑,看我不抓住你。”我在他後頭追得不亦樂乎。
玩得累了,我們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沈逸澤,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今天的菜這麽豐盛?明明之前沈媽媽並不知道我來了呀!”我忽然想起來,餐桌上沈逸澤笑而不答我的問題,讓我猜,我沒猜出個所以然,注意力也就轉移了,這會玩累了,可又想起來了。
他低低地笑了,把臉埋在我的脖頸裏,像小狗一樣蹭著我,癢癢的。
“被鬧,沈逸澤,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我推開他黏糊糊的腦袋,他又湊了上來,我再推,他再湊上來,沒轍,由他去了。良久,我幾乎以為他睡著了,他卻如同夢話般呢喃道:“亞靜,我愛你,忘了有多久了。”我以為我幻聽了,他又說話了:“我媽媽巴不得我找個女朋友,她精明著呢!怕是你還沒進來,她早看見了你。”
也是,我在門外按了那麽久的門鈴,是個人都會注意到我吧!
想想又委屈了,使勁推開他:“你還好意思說,一看見是我就把門關了,我委屈死了,你還讓保安把我趕走。”
“我那會不是心煩麽?對不起,我是真的離不開你了,雖然不想承認。那時候我很難受,不想見你,但是還是不想離開,畢竟是割舍不下了。所以,就算以後我要推開你,你也不要推開我好不好?”他眼裏朦朧的升起霧氣,這般說著,我隻覺得心疼他,卻萬萬也生不起他的氣來。
“好。”我抱緊他,他說忘了愛了多久,我不在的日日夜夜,他堅持的愛有多辛苦我明白,我何嚐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