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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城市充滿短暫的煙火

  顧升將露露抱在懷中,她的裙擺被扯碎,一條條的紗垂落在地上,露出大片雪白肌膚,他看到後脫下西裝搭在她肩上,露露臉色並沒有什麽驚慌,她非常淡定說,“我不認識他,他心懷不軌。”


  顧升下意識的打量了她神色,“你好像不害怕。”


  任何女人再這樣場合下,都會驚慌尖叫,或者失聲痛哭,黑道的男人玩兒起來女人非常狠,幾乎能將人活活折磨死,不管是夜場裏待了多久的,隻要遇到黑道的人,都會本能的害怕。而露露像是身經百戰,她渾身一絲顫抖都沒有。


  顧升蹙眉,他轉頭看向那夥人,對站在最前麵的說,“她說不認識你。你最好立刻滾。”


  男人眯著眼笑,“在這邊,就沒人敢對我說滾這個字。不認識沒關係,到床上慢慢不就認識了嗎。來這邊玩兒的,不聊怎麽玩兒?”


  顧升的目光落在他被煙盒棱角插進的傷口部位,冷笑說,“先包紮一下吧,如果剛才不是我故意打偏,你小子命都撂在我麵前了,還他媽想玩兒女人?”


  男人對顧升的語氣有些不滿,臉部有些凶狠說,“顧升,你他媽不在港城混,跑上海分地盤來?”


  男人揚著下巴,煙盒的棱角處插進手腕的筋脈,非常猙獰的傷口,身後的手下忽然在這時湊過去,在他耳畔說了句什麽,男人望著顧升的目光變了變,旋即氣勢便弱了下去,他朝地上狠狠啐了口痰,抹了抹唇角,“今天老子先放過你,姓顧的,你他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就別在我麵前裝人物,你蹦躂不了幾天了。”


  男人說完後,朝身後擺了一下手,幾名隨從一臉張狂的從顧升身前經過,浩浩蕩蕩走到門口。


  顧升將露露肩上的西服理了理,為她裹得更嚴實些,“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裏。”


  露露想了一下說,“那你送我到街心廣場,我在那邊等朋友。”


  顧升點點頭,他前腳走向大門,露露忽然將一隻手從破碎的裙擺內伸到腰間,她握住一個凸起的硬物,按了一個按鈕,對方沒有回應,她愣住的同時耳朵裏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有些蒼老的聲音,“動手吧,讓他慘了就好,不要再回港城。”


  露露手一抖,她剛要張口說話,忽然提示燈光按了下去,耳機內完全是一片沉寂。


  她閉上眼睛,站在原地微微晃了下身體,顧升等不及再次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她臉色蒼白異常,握住他的西服不知在想什麽,顧升喊了她名字,露露立刻睜開眼,她笑了笑,走過去,一把挽住他肩膀,“等不及了?你該不會以為,我要以身相許吧。”


  顧升垂眸看著她挽住自己手臂的白皙手腕,非常冷漠的抽回來,“你想我也不要。”


  露露跟著他走出酒吧,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正中位置,顧升拉開車門進入,指了指後麵,“我沒耐心等你。”


  露露沒有理會他的安排,而是直接拉開副駕駛坐進去,顧升蹙眉看著她的動作,“我讓你…”


  他話音未落,一張非常漂亮的麵孔忽然以極快速度貼了過來,他來不及反應,唇上忽然被輕輕咬住,酥麻的感覺像是帶著電,將他全身的血液都點燃沸騰,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情不自禁滑下來,搭在她露出肌膚的腰間,並沒有用力,可熟悉的感覺還是轟地一下潮湧而來,一如那一晚在船艙下的絲滑與冰涼,他大腦倏地白了,唇齒中都是那股苦冽的酒味,他忽然中想到馮可可,吻她時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就在他即將沉淪前一秒,露露哈哈笑著從他禁錮中躥出來,她舔了舔嘴唇,歪著頭朝他眨眼睛,“這次我要一瓶水來交換。我的吻可是很值錢。”


  顧升愣怔了片刻,低低笑了出來,“真挺值錢的,一瓶水換一個吻,你如果做這個生意,一定很紅火。”


  露露用指尖戳著自己被吻得紅腫的唇,“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這個榮幸得到我的交換。恭喜你,被幸運之神眷顧。”


  顧升非常無奈的搖頭,忽然街道傳來一些女孩的尖叫聲,五顏六色的光束一閃而過,頭頂綻開非常明豔的煙火,比這座城之前每一次的都要好看。一個挨著一個升起落下,亮綠、明黃和紫紅三種顏色的龐大煙花交叉綻放,朝著兩邊散去,劃下格外閃爍的痕跡。


  露露扯住顧升胳膊,笑著指向頭頂,“好看嗎。你應該多笑笑,不常笑的人一旦笑起來落在別人眼中就像煙火,會非常奪目。”


  顧升沉默聽她說完,他同樣仰起頭,靜靜看著那相繼綻開的煙花,他很少有這樣肆無忌憚的時刻可以站在街邊望著一座城市,不用思考怎樣和別人周旋,不用顧忌誰會潛伏在暗處要他性命,自從遇到這個女人,仿佛他的一切都變了。


  不再是平靜的死水,不再是黑暗狹窄的一條小巷,他曾以為薛宛給他的感覺就是怦然心動,當遇到這個女人後,他發現男人對於女人,除了怦然心動之外,還有更深的一種觸動。


  顧升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側頭看著露露,她澄澈的眼底倒映著五彩斑斕的天空,火紅的裙擺被灌入車內的微風輕輕飄揚拂動,有些淩亂的發絲似有似無掃過他臉頰,他們之間距離這樣近,他隻要微微傾身,就可以再次吻上她。


  在顧升靠得越來越近時,露露忽然側頭看過來,他們在距離彼此的臉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下,她澄澈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吸納住人的靈魂,將顧升所有的理智和瘋狂都吞噬,他望進她戲謔的眼神裏,耳朵不受控製的紅了,他一生都沒有經曆過這樣尷尬的時刻,他滿腦子都是飛來飛去的幾個字,“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他飛快的退回來,手忙腳亂開動汽車,露露別過頭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那張臉,他茫然而無措的樣子,和那個持槍搶奪底盤鬧得血雨腥風的他完全不同,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其實那一刻,她也很希望他再吻上來。


  顧升根本不知道他怎麽將車開到了街心廣場,怎樣看著她背影離開,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全都亂了,四十年沒這麽亂過,按捺不住,他回到公寓喝了許多酒,喝得腦袋都開始發脹,唇上柔軟的觸感卻依舊如影隨形,讓他險些發了瘋。


  他是一個就算逢場作戲都很少和女人接吻,覺得女人身體是全天下最廉價的物品,認為女人心非常虛偽,可他竟然不排斥,反而很著迷,他靠著沙發望著昏暗的細碎的燈光,長長的憋了口氣,又大口吐出來。


  他知道,露露就是馮可可,他不會在短時間內對兩個女人動心,他接吻經曆很少,所以不會辨別錯誤,他吻得都是同一個女人。


  顧升握著酒瓶癱在沙發上昏睡了半夜,也做了大半夜的夢,夢中都是那個女人,熱情如火眉目妖冶,來去無蹤冷豔誘/惑,全都是她。


  非常柔順的長發,在風中拂過他的臉頰,一個滿手血腥冰冷狠毒的殺手,竟然會有那樣澄澈幹淨的目光,仿佛這世上一切都在褻瀆她。


  第二天一早,剛子給他發了語音,告訴他得到了調查結果,那個露露並不是一個慣犯扒手,而是在近來三個月才瘋狂作案,她居無定所,除了她主動出現,警方從沒有找到過她的蛛絲馬跡,很多次擦身而過,她都順利逃脫,她偷完後會在三天之內再還回去,也就是說,她並不是靠這個吃飯。


  顧升發過去語音,詢問他是否能讓手下調查到她居住在那裏,剛子說不能,這個女人非常狡猾。


  顧升看著屏幕笑了一聲,可不是狡猾。她要做什麽,他一點也捉摸不透,要動手直接動就好,何必還這麽麻煩。


  大約她很享受引誘獵物上鉤的感覺,寧可千回百轉,也不肯冒險,她知道不降低自己的防禦力單憑身手過招,是不可能贏得了顧升,她就采取另一種方式,用她的純情和美豔,讓對方在最高的陶醉中被她心甘情願折磨,看著她一刀刀的下手,她就是冰火的極致,任憑顧升再強大的定力,對於如此特殊的女人,也會搖擺。


  六叔派她對付自己,真是一招妙棋。


  男人永遠無法抗拒這樣神秘的女人。


  顧升沒有再回複剛子,他捏著太陽穴,宿醉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快到中午時,顧升正在吃麵,接到了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電話。薛宛再次懷孕,蔣華東陪著她去打保胎針,接小玉璽下藝術課程班的任務就落到了顧升頭上,他非常無奈說,“那是你們女兒,你連一頓飯都不留我吃,遇到脫不了身的事就把我頂出去,你拿我當你保鏢嗎。”


  蔣華東麵無表情直接掛斷。


  顧升被窩得相當狠,他咬著牙,鄒蒲此時恰好從門外捧著文件進入,正撞在顧升槍口上,他臉色陰沉,“出去!”


  鄒蒲嚇了一跳,轉身跑出辦公室,她關上門還心有餘悸。能在港城黑道呼風喚雨的人,發起狠來真的太可怕了。


  蔣華東非要拉下臉找顧升實在是無可奈何的事,他也不願意讓自己女兒跟別的叔叔親近,但這世上除了父親,小玉璽最依賴的男性長輩就是顧升,在她很小時候,她甚至認為顧升就是爸爸,還是薛宛花費很長精力才糾正她喊叔叔,小玉璽從小就特別固執,認準的事情一定要做,這一點像極了蔣華東。


  顧升沒有辦法,誰讓他從小就看著小玉璽長大,她和剛子隻要一碰到立刻就打得天雷地火,他委托不了別人,隻好親自過去。


  而顧升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一群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非常好看的旗袍,紮著小辮子或者散著頭發,坐在木椅上,乖巧文靜撫摸著古箏,而這麽多小淑女之間,有一個極其詭異另類的女孩,她長得最漂亮最可愛,可也最瘋狂。


  就是小玉璽。


  她一隻腳踩著椅子,咵咵的抖動著小腿,一副地痞相,小旗袍被她擼到大腿位置,成了短褲,她兩隻手抓著古箏的弦兒齜牙咧嘴的揪著,發出啪啪嘚嘚的聲音,老師坐在前麵蹙眉堵著耳朵,一些女生笑著都看她,小玉璽大約覺得自己出眾的琴技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於是人來瘋似的越彈越高興,完全沉浸在自己繞梁三日的音樂創作中,大聲喊叫,“我的音樂天賦真的太高了。”


  咯嘣一聲,弦兒斷了一根,小玉璽忽然想起薛宛的一番話來,她對著老師說,“我的知音出現了嗎。”


  她轉頭看向窗口,正好看到了推門而入的顧升,她非常欣喜說,“顧叔叔是我知音哎!”


  顧升很無奈的走過去,他在想自己就算再不懂音樂,也不會當她的知音吧。


  顧升牽著小玉璽的手,走到老師麵前,老師對顧升說,“根據我的觀察,蔣相思在音樂方麵,是沒有一點天分的,她上了兩節課,這兩節課內,我一點知識都沒有講,因為她的噪音真的太大了,我喊不過她。希望您回去能和她父親母親說一下,看看可不可以不要再來上課了。”


  顧升:“……”


  他明白了,蔣華東非要趕在今天陪著薛宛去醫院,都是借口,他就是猜到了小玉璽這邊要挨老師罵,才把自己坑來的。


  顧升咬著牙,對老師說了抱歉後,將小玉璽抱進車內,驅車回到墨園,他本來以為蔣華東和薛宛沒有回來,想在門口等一會兒,結果他們穿著居家服正坐在客廳看電視,顧升的火終於爆發了,他走過去揪住蔣華東衣領,“蔣總好悠閑啊,你的寶貝女兒彈琴像殺人一樣你知道嗎。”


  “知道。”蔣華東一把扯開顧升的手,“她在家裏彈過,宛宛不在,她彈給我聽的。”


  顧升問,“結果。”


  蔣華東指了指陽台上吐著舌頭的藏獒,“它一直在叫,非常狂躁撲倒了古箏支架。”


  顧升冷笑一聲,狗都無法容忍,小玉璽的老師能忍耐兩節課也非常不容易了。


  薛宛正好進入廚房去泡茶,小玉璽正一臉興奮追著薛宛說,“媽媽,我彈琴把她們都震住了,我覺得我以後也許可以當音樂家。”


  薛宛完全不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麽樣子,非常高興捧著她小臉蛋親了一口,“學完古箏,媽媽帶你去練鋼琴。”


  顧升聽到後立刻對蔣華東說,“再這樣下去,老師會報警的。還要學鋼琴,你有空去看一下你女兒上課的情況可以嗎。”


  蔣華東麵無表情靠住沙發背,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不去。”


  顧升垂眸看他,“為什麽?”


  蔣華東說,“丟人。”


  顧升哭笑不得,“那為什麽還讓她學,我非常可憐那把古箏。”


  蔣華東揉捏著眉心非常無奈的語氣,“宛宛太心盛,我不忍心看她得知真相失望,隻好圓謊說小玉璽很優秀,以致於她不知道怎樣培養,繪畫班和舞蹈班都被老師勸退,隻有這個琴班還能收留小玉璽,沒想到這麽快也不要了。”


  顧升忽然非常同情眼前這個男人,蔣華東啊,南省二十餘年的傳奇,他締造了太多神話和高峰,讓多少人仰望多少人追逐,可他生了一個連自己都無能招架的女兒,更別提別人了,大約這就是命。


  薛宛端著茶盤從廚房內出來,她笑著對蔣華東說,“看來這次學琴挖掘到小玉璽的天分了。”


  蔣華東克製著有點抽搐的唇角,他笑著握了握薛宛的手說,“你高興就好。”


  “我當然高興了,你想象一下,將來女兒站在世界級舞台上彈奏的場麵,我覺得真驕傲。”


  蔣華東實在笑不出來了,他抿唇看向別處,真是一個難以企及的白日夢啊,做得非常美好。


  薛宛將茶杯遞給顧升,“今天又麻煩你了。”


  顧升冷笑說,“也不會有下一次了。老師說希望你們考慮一下,讓小玉璽不要學音樂。”


  薛宛低頭看了看小玉璽,“不學音樂學什麽?女孩子學音樂可以塑造一下她的氣質。”


  顧升非常鄭重說,“我認為你們應該選擇合適她的,不要強求,小玉璽在音樂方麵的氣質很難塑造了,但是有一種,我認為她可以非常出色,甚至做出一番成績。”


  薛宛期待的望著他,而蔣華東也同樣看向他,顧升在他們兩人的注視下說,“武術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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