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古家（四）

  快要走到古晉的房間時古卓轉過來對跟在身後的古月說道：“小月，爹的年紀大了。”


  古月淺淺一笑知道古卓的意思點點頭說道：“古少家主放心，我自有分寸。”古卓看著古月雖然帶著溫和的笑可是眼底的寒意看著讓人如墜冰窟，古卓微微一歎說道：“小月，你這樣倔強的脾氣與你娘親真像。”古月依舊笑的溫和眯著眼說道：“我是娘親的女兒自然是和娘親最為相似了。”


  古卓也不再說什麽了帶著古月和皇甫予墨接著走，走到了門口，古卓看著古月說道：“小月，予墨，你們進去吧，外祖父等著你們。”


  “古少家主不進去嗎？”古月開口問道，古卓搖頭笑了笑說道：“不了，你們先進去吧。”古月推開了門進去了。


  古晉此時正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中，他看著女兒從小小的人兒成長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他寵愛著她，教導著她，想要看著她嫁一個如意郎君，從此美滿的生活，可是女兒再也不是自己那個想要讓她成為的樣子了，她有了自己的心思，她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可是最終還是自己犧牲了她的幸福，送走了她的至親骨肉，是他對不起他的女兒。


  古晉想著過往的事不禁的濕了眼眶，有多長時間沒有再見到漫羽了，可惜這一輩再也見不到她了，古晉口中喃喃：“漫羽，漫羽。”


  古月和皇甫予墨慢慢的走了進去，她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哽咽的喊著她娘親的名字，古月心中冷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古月看到一個老者坐在椅子上，滿頭白發，額上布滿了皺紋，臉上露出悲戚的神色，這老者正是古家的老家主，古漫羽的父親，古月的外祖父古晉。


  古月和皇甫予墨站在古晉的麵前看著古晉漠然不開口說話，古晉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古月和皇甫予墨激動的站了起來嘴唇翕動：“漫羽，你回來看爹爹了嗎，漫羽，你終於回來了。”


  古月冷豔看著眼前的老人卻還是不說話，古晉渾濁的眼睛漸漸清明他看著古月老淚縱橫：“你是，小月？”


  古月點點頭說道：“古月見過古老家主。”古晉激動的看著古月說道：“小月，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不知古老家主吩咐古伯將古月帶回來是為何事？”古月依舊是冷漠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語氣，她對這個古家從來就沒有那麽期待，更沒有任何感情。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胡話，我是你的外祖父，你怎麽還叫古老家主？”古晉說道，古月溫和一笑說道：“古老家主，在我的心中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的老媽。一個是娘親。”


  “小月，你還是不肯原諒外祖父嗎？”古晉眼神黯淡，他垂著頭說道：“當年的事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二人。”他抬起頭來看著古月說道：“小月，如今你們回來了，讓外祖父好好彌補你們好不好？”


  古月嘲諷一笑語氣充滿了寒意：“古老家主，您不覺得有些晚了嗎？”古晉看著古月眼神痛苦歎氣：“都是當年我造的孽啊，如今落得至親骨肉不肯相認的下場，都是報應啊，報應。”


  “古老家主也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麽的殘忍多麽的冷酷無情了。”古月竭力的隱忍著不讓自己心中好不容易壓抑下的那頭洪水猛獸再度掙脫而出，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溫和一笑對古晉說道：“那麽，古老家主願不願意聽一個故事呢？”


  “好。”古晉看著古月的表情大約知道古月接下來要講的是什麽了，他點點頭想要知道古月這麽多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有這麽一個女子，她本來應該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或許她會在那個世界快樂的生活一輩子，哪怕隻有她和老媽，她從來不曾問過她為何隻有媽媽卻沒有爸爸，她不忍心揭媽媽的傷疤，讓她的媽媽再承受痛苦的往事。”古月緩緩說來，“她以為她能夠陪著媽媽而後找個對她好的溫柔男子嫁了，在她看來幸福就是這麽的簡單。”


  古晉看古月平靜的說著故事他的手微微的顫抖著，古月又接著說道：“世事難料，她愛的男子為了救她死於一場車禍。”古月的語音顫了一下，縱然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了可是她每當提及蘇煜的時候還是抑製不住的痛，“她失去了她最愛的人，可是造化弄人啊，她和朋友一起出去遊玩的時候遇到了日食，結果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古老家主，後麵的故事還很長。”古月淺淺一笑說道：“麵對一個陌生的世界，她努力的生存著，盡自己的所能讓自己生活的好點，她做到了。她還遇到了與她所愛之人一模一樣的人。”


  古月頓了頓接著說道：“有的時候你不得不接受生活的殘酷和它和你開的玩笑，她一點點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覺得是多麽的不可思議，有人告訴她原來她是撿來的，她不是她老媽的親生孩子。”古月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接著說道：“她本來就屬於這個世界，她在這個世界還有爹娘，她的家世顯赫，她的娘是一個大家族的大家閨秀，而她的爹爹卻是一國之君。”


  古晉的手顫抖的更厲害了，滿眶眼淚看著古月，古月又一次的開口道：“因為一些緣由她知道了自己的娘親當年所有的事情，她知道娘親這一生鬱鬱寡歡，失去了至親骨肉還被自己的父親逼著嫁給了自己不愛的人。而她死後卻不得安寧，她的名字被當做了禁忌，她的靈位被蒙上了塵土，如今有人想要得到原諒，古老家主您是否能告訴她這個女子該如何辦？”


  古月的故事接近尾聲，古晉泣不成聲：“漫羽，我可憐的兒啊，是爹爹對不起你呀，是爹爹錯了。”皇甫予墨此時緊緊的握住了古月的手，他的心也跟著古月所說的話而深深的刺痛著，古月拍了拍皇甫予墨的手示意她沒事。


  “古老家主，如今一切都晚了，我娘親她早已不在了人世，她再也聽不到了。”古月說道，古晉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古月說道：“小月，外祖父沒曾想到你這麽多麽年竟是這般的不容易，是外祖父的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古老家主，在您當年將剛剛出生的我狠心拋棄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有如此的結局。古老家主，你也知道我並不是在這個世界長大的，什麽倫理綱常我不感冒，我不會因為您是我的什麽就痛哭流涕的接受了，那樣我做不到。”古月說道。


  “小月。”古月的一句句話就像是一刀刀在割他的心一般，古晉因為情緒波動的厲害而劇烈的咳嗽著，古月看著麵前這個老人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些不忍來，可是隨即想到他的所作所為立刻將那一絲一毫的不忍拋在腦後。


  “爹。”古卓走了進來走到古晉的身邊為古晉輕撫後背，古月看著他們閉了嘴，古卓扶古晉坐了下來將茶遞給古晉說道：“爹，您喝點水吧。”


  古卓看著古月眼中露出憐惜來，他對古月說道：“小月，這麽多年真是苦了你了。”古月說道：“苦不苦的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我也變得足夠堅強了，那怕是以後遇到再大的困難我也會勇敢麵對。”


  “小月，爹當年也是不得已的苦衷的，爹他也是為了古家為了漫羽。”古卓說道，古月看著他，古卓接著說道：“漫羽她沒有成親就先有了孩子，爹他為了古家隻好將孩子送走，而漫羽和南雲先帝的婚事也是爹為了古家白才那樣逼她的，古家雖是月澤國的大家，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在月澤已經紮根很深了，為了古家的前途他必須犧牲漫羽，而且爹也是為了漫羽的未來著想，南雲先帝是一國之君，和他一起總比一個教書先生要好。”


  “小卓，不要再說了。”古卓本來還要再說話被古晉打斷了，古晉看著古月說道：“小月，我知道你心中是恨我的。”


  “古老家主，我可沒有資格恨你，我之所以來到古家不過是為娘親討個說法，討個公道。”古月說道，古晉費力的將眼角的淚水擦幹說道：“小月，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母女，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著，一直在想念著你們，可是如今能見到的卻隻有你了，小月，能不能留下來，好好陪陪我這個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頭。”


  “古老家主，既然當年您能夠的拋棄我，那就說明您下了這世間最狠的決心了，那麽古老家主您就當做我從來就不存在過。”古月說道，“古老家主，如今我得到了我的答案，告辭了。”


  古月轉身就要離開身後盡緊緊跟隨著皇甫予墨，古晉看著古月如此決絕的背影愴然淚下，他做了個令所有人都驚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