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璉言語探皇兄
七月十四日,西雲皇宮禦書房。
高冶揮手將殿裏伺候的人均散去,空曠冷清,獨留皇弟高冶一人,這是兄弟二人在蕭南入宮後第一次獨處,氣氛略有沉寂。
高冶低頭處理著政事,麵上神色與往常無異。他在等著高璉出聲。今日早朝過後,他這弟弟便來禦書房前請求拜見,自進禦書房行罷禮後即站著不吭聲,他想著許是一旁有外人在,琢磨了下讓眾人退去,沒想高璉站了許久,也是沉得住氣。
他暗暗搖頭,早朝時戶部所報衡北洪災一事還沒有結果,得想想法子才是。
高冶不著急,站在殿內中央的高璉心裏就像火燎一樣,那晚從華清宮宮門前離開後,他於府中閉門三日不出,想著詢問皇兄此事,但他是臣子,連質問一句皆是忤逆之罪,心中總是有著顧慮。這便是皇與臣之間的鴻溝。
到底是忍不住了,“皇兄,您擁有這偌大江山,為何……為何還要搶皇弟心愛的女子?”
高冶批閱奏折的手一頓,落筆,抬眸。
“你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高璉一怔,隻聽身著明黃龍袍的人又道:
“朕本以為你身為西雲唯一的王爺,會來與朕商討並解決邊境之亂,未想你閉府三日,竟是為男女之事煩憂困擾,占據心神。”
“皇兄您說我不在意這江山社稷,可誰知道我隻想要那一人真心。”
高璉笑容苦澀,他母妃蓮妃當年風流嫋娜,一等安嫻的氣韻風度,他承其膝下長成人,自是頗具文才,可饒是才名放縱,也隻得兩句空洞。
“皇兄宮中有一國之後,乃國師之女,端賢淑雅,舉世無雙;有異族美人,溫婉柔順……隻這兩位,皇兄便可日日歡心。”
高璉沒繼續說下去,一雙晶瑩澄亮的眼眸暗了暗,撩起袍擺,單膝跪地:“皇兄,臣弟方才冒犯了,請皇兄治臣弟以罪。”
高冶瞳仁中心凝了冰晶般冷沉,注視著低跪於地的男人,是成人了,在他的印象中,高璉仿佛還停滯在那少年時,眉目清好如女子,輪廓清秀圓潤,笑起來臉頰旁泛起迷離的紅暈,而今時今日,他這位皇弟褪下了素色袍裳,身上著公服王袍,竟也有了些老成與世故。
“你有何罪可治?不過是說出了你的真心話而已。可到底蕭家女如今已貴為貴妃,是你的長輩,你莫要動其他心思,免讓旁人看了皇室笑話才好。”
高冶朝他擺手,“也罷,無事便離去吧,朕也有些疲了。”
“那臣弟退下了,皇兄您早些歇息,保重身體。”高璉拱手,起身離開禦書房。
高璉從禦書房裏出來,麵色黯然,門口守著的侍衛將門闔上,李複恭敬俯首,目不斜視,恭送安平王。
待高璉走後,高冶在殿內傳喚李複,讓其進來伺候。
禦書房內,高冶背手,站在九州山河圖前沉神,不知是在想些什麽,李複立於其後,一片靜默。
仿佛有半個時辰了,高冶方才回神,問道:
“我那皇弟,近幾日閉府不出,在陰山大草原可有何動作?”
李複走近,貼耳低聲說了幾句。
高冶耐心聽著,眉頭越皺越深,“那邊想必準備周全,還需數月。我國暫且假裝不知此事。”李複應是。
高冶凝神看著山河圖,將手指指向一個地方,“就在這裏,按原安排行事。”
李複遲疑了一下,問道:“這次那些人要動用嗎?”
他明白李複的意思,之前也想過,是否要讓那些人活動起來,可他想了想,人生在世,總要做些猜不出結果的冒險事,方才完美。
終搖頭否認:“對付這等敵人,明麵上的勢力足以。”
他也想要看看,褪去君王這一身外衣,自己能做到何種地步?
……
下午,高冶被夏日的蟬鳴擾得不得心靜,因為心裏裝著事情,心下格外煩躁,於是叫上李複跟著,散了其餘隨從。
穿了常服,一主一仆去往華清宮的方向。
尚萍剛好於宮門口處站著,遠遠瞧見高冶同李複,快步迎上去。
她恭謹行了個禮後,小聲對高冶匯報起了那日她於後門處窺視蕭南的動靜,被蕭南讓阿落引開她的事情,高冶的步子一頓,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繼續往宮內行去。
高冶沒讓宮女們通報,走進前殿時,蕭南正坐在首位,趴在桌子上看小人書,許是書裏的內容精彩,格外吸引人的緣故,她未曾注意到有人的到來。
高冶靠在木質門框上,殿內檀香味鑽入鼻子,靜心凝神,他就這樣望著她,隻覺今日困擾他的煩憂燥熱都一去而空,他隻想將任何事皆甩去腦後,此時此刻的這一幕永遠停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