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突如其來的意外

  到了成都四月天，龍泉山的桃花已經染紅了山巔，406的六花也商量好了隨大流去賞花，陳微已經跟閻鋼約好了時間，卻被一通突然來的電話打亂了行程。


  周喬永遠都記得這一天，上完了毛概課，她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震動，在這之前已經震動幾次了，是家裏人來的電話，先是舅舅，再是叔叔，現在換成了媽媽。


  她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如果不是什麽急事，家裏不會這麽急著給她打電話，接電話的時候，周喬的手都是抖的。


  “喬喬……嗚嗚……”


  電話一通，剛剛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周媽媽的哭聲緊接而來，這讓周喬徹底慌了。


  “媽媽……發生什麽事了？”周喬白著臉急忙追問。


  跟她一起的陳微見她變了臉色，一下變得嚴肅起來，然後就看著周喬的臉上一點點地褪了顏色，單薄的身體開始輕顫。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周喬抖著聲音道“好，我馬上就回去……您別怕……我馬上回去……”


  周喬掛了電話，慌慌張張地往外跑，陳微跟在她身後，“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一連問了好幾聲，周喬才停下來看著她，臉上驚懼不定，帶著哭音，“我爸……出了車禍……我要回去！”


  陳微一把抓住她的手，臉更白了，“你別急，我去幫你請假，你回宿舍收拾東西，完了我送你去車站。”


  周喬有些六神無主，連連點頭，“好！”


  兩人分開走，陳微一邊往辦公樓跑，一邊給閻鋼打電話，“幫我訂一張去南京的機票……不……給周喬的。”


  等陳微到了宿舍樓下時，周喬已經下來了，舍友們都陪在她身邊，女孩們都有些驚惶，隻有陳微還稍微鎮定些。


  “我已經跟輔導員請了假，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回趟宿舍，等下閻鋼來接我們。”


  說完就往樓上去，跑了兩步又轉過頭來，“周喬，把你身份證號發給我。”


  周喬呆愣愣地點頭，“哦！”


  等到陳微下來，大家才一起往校門口去，陳微一邊走一邊低頭發信息，大家都在安慰周喬，說些好人有好報，周爸爸不會有事之類的話。


  一行人出了北門的時候，閻鋼也正好到，還是那輛軍用大吉普，周喬蒼白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淚珠，她抽噎著向閻鋼道謝。


  “沒事的，上車吧，我送你去機場。”


  閻鋼的話讓周喬瞪大了眼，陳微握了一下她的手，“是我讓閻鋼幫你訂的，南京那麽遠，你坐火車回去哪裏來的急，再說你現在這個樣子，那麽遠的路，我們也不放心啊！”


  這一下，周喬哭得更傷心了，聲音斷斷續續的，“謝謝……我……謝謝……”


  閻鋼幫她把行李箱放好，過來催促，“抓緊時間走吧，我訂的最近的一班，別錯過了。”


  陳微先讓周喬上了車，回頭跟其他人說道“我送周喬去機場，大家放心回去吧，下午還有課呢！”


  “那你們慢點，有什麽事給我們打電話。”韓梅叮囑了一聲。


  柳棉跟喬璃探進車裏跟周喬說話，“喬喬一路小心，有什麽事給我們來電話。”


  周喬一直哭著點頭，之前她覺得自己是堅強的，但是麵對朋友們的關心，她還是流下了脆弱的淚水。


  機場裏，閻鋼去換登機牌，陳微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塞給周喬，“這個你收著，萬一有急用就去取，密碼是1到6。”


  周喬死死按住她的手，“我怎麽能收你的錢，你已經幫我這麽多了。”


  陳微笑得清淡，“你收著吧，隻是給你急用的，我爸媽平時給我最大的關心就是往這裏麵打錢了，我也沒覺得這有啥好處，如果能給你救急，也總算有個用處。拿著吧，用不著就拿回來還給我。”


  “不不不，我不能要！”


  兩人正推拒著，閻鋼就回來了，陳微趁機將卡塞進周喬手裏，低聲說道“你收著，別讓閻鋼看到了。”


  周喬來不及還回去，閻鋼已經走到了麵前，“走吧，去安檢，飛機等下就要起飛了。”


  “謝謝閻教官。”周喬低低道了謝，手裏捏著陳微的銀行卡，隻覺得手心滿是濕淋淋的沉重。


  目送周喬進了安檢，閻鋼深深看著陳微，表情輕鬆，“看到你交到了朋友，我很開心！”


  陳微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閻鋼又是一笑，“是啊，所以我說我很開心。”


  然後停了一下，又緩聲道“你媽媽也會很開心！”


  陳微慢慢看過來，臉上又恢複了最初的冰冷，閻鋼無奈低喚。


  “微微……”


  ……


  周喬下了飛機就直接從機場趕到醫院，才知道事情遠比媽媽告訴她的更嚴重。


  周爸爸是一名出租車司機，這一次載著乘客跟一輛垃圾車相撞，所幸垃圾車車速不快，但是周爸爸跟副駕駛的乘客，仍然雙雙進了ICU病房。周喬趕到的時候，乘客的身份剛剛確認，他從揚州來南京出差，周爸爸剛在車站把人接出來，剛到南京前後不到半小時，就出了這事，現在還沒有跟家屬聯係上。


  這是舅舅告訴給周喬的，在出事後，周媽媽就一直六神無主，隻一味守在病房外麵哭，後續事情都是舅舅跟叔叔在幫忙處理。


  “媽媽，您回去休息一下，我在這裏等爸爸出來。”


  周喬看著媽媽，她好像一夜之間就變老了，以前光潔的麵頰爬上了皺紋，黑發中也有銀絲顯現，周身的憔悴讓周喬心疼。


  “不，你剛回來，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裏守著你爸。”周媽媽勉強擠出了個比哭還讓人心酸的笑容。


  “媽媽，您去休息吧，剛剛舅舅說您兩天兩夜沒睡了，您要是生了病，我跟弟弟該怎麽辦？”周喬輕輕靠在周媽媽肩上，細細軟軟的聲音又貼心又讓人心疼。


  “那……你先在這裏守著，媽媽回去給你做飯，晚上來換你。”周媽媽理了理周喬耳邊的頭發，妥協了。


  周媽媽剛走，之前在ICU病房的房門就打開來，周喬急忙迎上去，有病人推了出來，護士在走廊上大聲喊著：“誰是範子期的家屬，範子期的家屬是誰？”


  走廊裏沒人應，直到護士又換了個說法，“那個出租車車禍的家屬在哪裏？”周喬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舉了手，“我就是！”


  護士有些不耐煩，“那剛剛叫範子期的家屬，你不應。你們是肇事司機的家屬，在傷者家屬沒來之前，傷者的事都是你們管的，知不知道。”


  聽到這樣的話，周喬很難過，她的爸爸也是受害者，現在事故還沒處理下來，肇事者三個字，讓她覺得刺耳。


  “傷者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轉到普通病房了，家屬沒來，你得過去照顧一下。”護士大概也覺得自己之前的話有些重，聲音緩和了一些。


  這其實算是個好消息，乘客受了重傷，但好歹沒有生命危險了，周喬應了一聲，按照護士的指引，往病房裏去。


  周喬暗沉沉的心裏，總算見到了一絲光亮，她一邊往病房走，一邊給媽媽打電話說了這個消息。


  進了病房，已是夕陽西下，靠窗的病床上，那個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機器發出的滴滴聲證明著他還算平穩的生命體征。周喬有些害怕，但仍然咬著牙走過去，那是她和範子期的第一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