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婚盛王府
誰想過了多日並沒有動靜。這天晚上,殷震賢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上次見到鄭一茹的情景。鄭一茹此次沉默許多,眼神裏還有一些溫柔的東西。鄭一茹還是那小姐脾氣,反問自己說:“都是你妹妹?鍾姑娘也是你的妹妹嗎?”殷震賢幹笑笑,有段時間不見鍾素素了,不知道她怎樣?明天有空再去暖玉樓看看有沒有排新戲。 誰想殷震賢當晚還在揣摩思念,考慮暖玉樓那邊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卻有幾個暖玉樓鍾家班的人來搭班。裴遷問道:“怎麽離了鍾家班,到三雅園搭班來了?” 來搭班的有五個人,唉聲歎氣,麵如土灰,如同喪家之犬。殷震賢急問道:“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你們來這裏搭班?鍾姑娘怎麽了?” 那些人說:“鍾姑娘是有福氣的人了!如今風風光光要嫁入盛王府,做盛王爺的八姨太了!鍾家班解散了!王府養了幾個,還有些去投皮黃班了,我們幾個走投無路,就來投三雅園。三雅園如今是上海灘唯一的昆班了!” 眾人驚訝良久,都不知說什麽話好。裴遷說:“三雅園昆班的班子人手也老的居多了,有幾個年輕人過來,正好替補一下。大家都是一個昆字,還是一家人。你們就留在三雅園好了!” 過了幾日,上海灘大報小報果然報導鍾素素出嫁盛王府的事情。鍾素素打扮得鳳冠霞帔,富貴典雅,如同舞台上麵國色天香的楊貴妃,儀態萬方,顧盼神飛,正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榮耀尊貴。報紙一連刊載了有半個月,盡顯豪門婚嫁的排場風光。市井民眾街談巷議,都以此做茶水談資。徐英若看看含笑的玉胭脂,臉上泛著壞壞的笑意對閔采臣說:“唉,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玉胭脂聽了笑道:“英妹妹這一張嘴,就是不饒人。正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呢,你這麽一說,豈不是讓人家聽了不舒服?” 大夥兒就哧哧笑,徐英若哼哼冷笑道:“這鍾姑娘戲是演得多了,如今卻做得好!看這情景,還真不知道是嫁人呢還是演戲呢。” 殷震賢知道他們在譏笑自己,臉上也覺得訕訕的,心裏卻暗自吃驚想到:“看當初鍾素素的樣子,似乎對自己頗有一番柔情深意,怎麽一個轉身就嫁入盛王府了?怪不得人說長袖善舞,又說是狐媚惑人,真不知道這漂亮女人的心是用什麽做的?” 鍾素素出嫁按理也不算什麽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殷震賢心頭就有一種淡淡的閑愁,有點像失戀的感覺。這日夜裏,殷震賢出來散步,月影之下孑然一身,忽然聽得半空裏飄來幾聲清笛,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正合自己這般心緒。走近一看,一個神色淡然的書生,眉頭緊蹙,似乎在借著笛聲遣散滿懷的幽幽怨怨。正是石雲卿。 殷震賢沒有作聲,並排和他坐在一起。石雲卿也無動於衷,凝神吹他的笛子。一曲終了,聞聽夜鳥悲啼繞飛,竹稍唏噓似有餘聲。殷震賢歎息說:“雲卿兄胸中莫非藏了千遭百回的愁思,為何幽怨有如此之深?” 石雲卿深深歎口氣說:“我深深愛慕一位女子,可是我發現和她隔了千山萬水,縱使我能夠不畏艱苦地跋涉追求她,可是她依然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那是為什麽?”殷震賢問。 石雲卿歎息說:“因為她心裏裝了別人,而且裝得很深。” 殷震賢心中陡然一陣酸楚,說:“我其實和你一樣。我心裏也裝了一個女子,可是不知道哪裏來得這許多誤會,偏偏讓我和她永遠隔開。” “你還在想著她嗎?她已經嫁為人婦了。” “是。有些東西,越想忘掉,越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