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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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慶節回來,我們約起去了南五台玩。車基本磨合好了,王彬寰便沒開他的車。


  早上,去紡織城接了繆博見了兩次麵的相親對象,一個銀行的櫃員。在西影路接了潘恬,由王彬寰開著帕薩特向東,在GPS引導下,進入一條朝南的路,不想,就闖入一個村莊。村莊倒古樸親切,但路越行越窄,泥濘溏塞,費了一番力氣才走上一條林帶路,然後向西行找到了雁翔路。


  路口西有一處“馬術場”的半舊招牌,於是轉彎,一片空曠地豁然浮現。透過車窗似乎嗅到草甸的清氣,打開車門發現沒有多少草。也許天太藍緣故,雲朵凹凸細膩如擠出的團狀牙膏。地上布滿細沙和煤渣顏色的顆粒,白色木柵欄圍著好幾匹色澤油亮如塗過鞋油的歐洲棕色、栗色馬。馬場西邊人字頂平房的馬舍,有不少矮一些的蒙古馬。


  大家新奇地在那喂馬,潘恬有些興奮,也向我談起電影《方糖》裏的情節,看得出她喜歡馬。然而實際與馬接觸起來,她既想湊在馬身邊,又怕馬咬她,不過,很快還是和馬成為了朋友。它們是善類,喂時,雖然也有戒意,但終究會靠近你手邊的草吃起來,吸動的鼻孔和發出的聲響很憨厚。牙很齊也很大,傻乎乎的,但絕對細心辨得清手指和青草,肯定不會咬到。喂幾次,就親近了,潘恬可以拍那隻額有菱形白斑紋馬的頭,白斑紋馬也會把頭頂在她懷裏,仿佛想知道她懷中還有什麽青草沒給它吃。她一點不介意馬身上清淡的騷氣,也不害怕,像寵物貼在她懷裏一般。


  “好想每天喂它,跑很遠路,拔最好的草呢。如果就這樣與它好起來,騎它,它才不會緊張和不開心。”潘恬接過我遞的地毯草放在馬的嘴邊。


  “它會樂意的,因為你們是姐弟,騎它是和它拉手沒分別。”王彬寰拿著相機對著她說。更多的時候他在拍著四周。


  最後,他們騎在馬上了,做著基本的動作,前進、停止、轉彎、摸腳尖、奔跑……


  “馬一定感到枯燥吧。”從馬上下來,潘恬略帶歉意似的再次跑很遠為馬拔了玉米葉。她穿著馬靴,戴的馬術帽有模有樣,既便是步履蹣跚行在泥沙路上。路邊馬糞上長了白蘑菇,野葡萄和蒼耳長得近一人高。她采了蒼耳偷偷打在我和彬寰身上。野葡萄葉馬吃得很急。


  也許剛下過雨,地上有些濕,踩上去鬆軟沙綿。喜歡這種感覺,清晨起來,在農場台階前坐一會兒,想著和心愛的人一起去喂這些馬,是再愜意不過的事了。然而,自己心愛的人倒是在身邊,卻剛剛升任為別人的女友。


  從馬場出來,走曲江高速口去南五台,修路的地方幾次撞到高爾夫的底盤,他們下來走了一段。被挖開的泥土地麵柔軟如醒著的麵團,在這的泥土地堵了一會兒。


  驅車可以爬到三分之二高度,海拔表顯示高處是一千三百多米,隨後可沿天然石階和山路攀登到觀音台。植被並不是夏天的葳蕤和遮天避日,山中也進入秋天的緣故,不少落葉在腳下,沒有落下的盡是紅葉和黃葉,樹幹嶙峋,空氣也不似夏日曾來時,濕鮮和清甜。山中人少,空氣冰涼。而到了山頂的觀音台,陽光開朗,天空純藍,遠處我們居住的城市在微霧中,如別處世界某一處幻景。


  觀音台上有座圓光寺,丹墀前有座三層高的香爐。潘說:“香爐裏的香是讓人安靜的。”王彬寰握著相機,讓潘擺好姿勢。也讓繆博為他們合了影,影像上的兩人看上去都展露了輕鬆快樂的笑容。


  此時,潘恬已經脫了外套,露出有大扣子的無袖衫。香爐前是平坦空曠一片地方,有些石凳。我在稍遠處衝著他們喊,總有一天,輕軌會連到這兒,我們坐電梯再來這海拔一千六百米的咖啡館喝咖啡吧。他們掩嘴而笑,我的想法似在他們心中印下。而我也不知,自己有些失常的呐喊,是不是在掩飾著內心的壅塞。


  憑欄看著山巒。眼前疊翠之中斑雜紅黃,遠處大山巍然,山脈紋理似燉過的老牛的胸口肉,農田變成小格子,水庫碧水微瀾。


  下山的時候,有憨厚的老人在賣天麻,變活潑的潘恬發現小路側壁的葉子兩麵都有一排針的植物,是兩麵針。


  王彬寰也很活潑,攀爬了似不該爬的地方而扭傷了腳。潘扶著他,手拉在一起,一直到停車場。我和繆博及他的相親對象在他們略前一點的地方,身後除咯噔、咯噔的腳步聲,衣沾濕氣,一片空寂。回看了一次,他們一副無所適從的處在私密氣氛的表情,不知該看我與否。我再次難為了情,臉甚至也感覺發了燙。


  南五台入口出來,有一條商業街。在附近挑了一家覆滿植物的農家樂,由路邊大門進去,下到後院。


  典型的農家小院,也許幼兒時代在這種類似格局的小院曬過太陽,總之很親切。飯菜不錯,有野菜,家常菜,還燉了一隻雞。小狗狗像從來沒喂過一樣,搖尾等著我們扔下的排骨。抬眼,金色的光線布滿空間,一些藤蔓圍出院子的清爽。旱廁和用水的不便並不算壞,它和很久以前洋槐樹下,我用過的自家廁所幾乎一樣。


  銀行職員的女孩下車回家後,王彬寰說想去紡織城藝術區看看。


  此前,去過幾次紡織城,不過都是在夜晚。當車行在幽黑,人車稀少的路上,總讓人把它與離西安很遠的地方聯想起來,甚至,那麽安靜的夜裏,樹葉輕輕的摩擦聲讓你心裏生了毛似的,直覺這是個隨處有各種鬼伏在路邊,遊在樹梢,屏息斂氣等你通過的眾鬼之域。


  此時近傍晚,無意瞥見站牌上寫著“公社”的站名,隨處可見的工廠鐵棍大門,蘇援時期的樣子,似乎五十多年沒有改變過。居住區是梁思成中西合璧的人字形瓦片磚樓,牆壁上文革標語仍隱約可見。


  紡織城藝術區是一個大的牌子,在以前的唐華一印廠。好像現在也是印刷廠,我們看見男女工人在搬運巨形的塑料泡沫,在直徑一米二的落地電扇前為一些膠皮印著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工人們在天花板如此高大的車間作業。此外,一些閑置的廠房被分為ABCD區,或是藝術人士寬敞的工作室,或是一個工藝美術品的展覽廳。有油畫、雕像、陶瓷。然而大多數沒有開放,或者很多工作室已經不複存在,使得我們看到最多的藝術品,是綿延一百多米的塗鴉。


  天漸漸黑去,重新走到來時的大門時,遇到了一隻凶惡的牛頭梗,彬寰告訴我,這種狗咬死過主人。伴著它無休止的叫聲,我們走出了夜色已圍籠的藝術區大門。


  把潘恬送回家,王彬寰說還約了一個在豐慶公園附近住的女孩兒,我們三人就一起去了豐慶路,在豐慶公園公園和那個女孩兒見麵。


  女孩像她的闊腿褲和寬鬆的上衣一樣落落大方,並且帶我們去附近的一家據說環境特別的咖啡館。


  王彬寰和那女孩兒不止息地投機地聊著,我和繆博則去了豐慶公園,在公園的邊緣部分走動,草氣清涼,胸牌上寫著雪花桉、春榆、鵝耳櫪的樹木似乎遠道而來,剛剛植入,準備迎接著新的生活。湖水向辨不清的方向蜿蜒而去,我們則踩著其上“咚咚”發響的木棧道前行。因為時間的原因,四周的地燈已經關了,甚至,有公園的工作人員遠遠地對我們喊話,不要我們向公園裏走,公園已經下班,明天再來的樣子。


  女孩兒是王彬寰在一次唱歌時認識的。不過,在見過第一麵後,他們的感情猶如海中的九級地震引起的海嘯迅速將海邊的城市席卷一空一樣,一發不可收拾。想必,她就是彬寰揚言一直要找的女孩兒。不知道如此說,有沒有為自己、王彬寰,甚至那個女孩兒帶有開脫的意思。


  白天的時候,我又見了她,比印象裏美麗很多。170cm的個子,笑容親切,走路帶著運動型的風姿綽約。隨後的接觸中,也發現她極隨和與溢滿真誠,完全沒把自己是漂亮女孩放在心上。


  一同去音樂廳聽音樂,主動買來咖啡,去戲劇中心時,疾步走在前麵買礦泉水發給大家。即使在餐廳吃完飯,她也會把用罷的餐碟收在一起,減少服務員的工作。誠然,這些也許是她的某種策略也未可知,但是,她完全可以不這麽做,也同樣能讓人喜歡。


  有一次,很想問她,為何不報名參加中華小姐試試,拿個名次絕對不在話下。不過馬上意識到她的年齡可能不適合而怕引起她的難堪而作罷。盡管,她的年齡不是很大,26歲半,是廈航的一名空姐。


  不久前時,王彬寰還和我提過,認識了一位空姐,說以後可以約出來一幫空姐一起出來玩,說的可能就是她。不過後來,這樣的事並沒有發生。


  女孩兒工作地點不在西安,工作也很辛苦,一個月隻有很少的幾天休息。而她卻想盡辦法回來與他見麵。而且,隨著時間的發展,王彬寰改變了如當初想的那樣,隻是認識,作為出來玩一玩的朋友。一次,我和彬寰去了她在發豐慶公園的公寓,我們在那玩著遊戲,吃著外賣,呆了一下午。晚上離開前,女孩自製了檸檬雞蛋麵膜,為自己和王彬寰在臉上塗完,幫我在臉上也塗了一層,空姐的皮膚都不怎麽好,所以都會做麵膜。她告訴我,我是T型區油的混合皮膚,這在我,也是頭一回知道自己的膚質,而且體驗了塗過一次麵膜後自己的皮膚變好的感覺(至少心理上如此)。由此,女孩親和而披靡的感染力,繳了彬寰朋友的械,讓我不由自主地喜歡了她,並且絲毫不會成為她愛情前行中的障礙而支持她。


  我曾開玩笑對彬寰說過自己的發現,即他喜歡的女孩,我也喜歡;喜歡他的女孩,如果我喜歡,他也一定喜歡。自然,這個女孩就是符合這樣的條件,也於是,他們就正而八經地迅速展開了戀愛,聚少離多中,像石縫的小樹,曲曲折折伸展出片片葉子——當然,這隻是我的想象,通過他們見一次麵的難度,在一月僅有幾天的休息的情況下,女孩兒連續把兩個月的休假用完,去朔州看他。


  我對他們的愛情結果雖帶點兒狐疑,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讓我始料不及,他們牢固地長驅直入像跑酷遊戲,一直沒停下來。


  最先感受到的,大概是潘恬。從南五台回來的第二天,我和王彬寰去看了車展,接下來一天,我們去逛中環商場,沒錯,隻是兩個男人在逛商場。他想買件皮夾克,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我們各自試了一些上衣,又抱歉地交給店員,離身而去。


  之後,在常去的一家位於粉巷與五味十字的酒店樓中店的大牌服飾折扣店挑了上衣和鞋子。這裏有很多像pinko、diesel、carlier、coach、fendi等一些牌子的外貿尾單,店主的同學在代工廠做質檢,有這樣的貨源,王彬寰也認定這些服飾絕非仿貨。而且,價位隻是專櫃的一到三折。加之環境舒適,桌台擺著袖珍玫瑰、山茶花。店員親切耐心,不時遞冰鎮可樂或礦泉水招待我們。所以,慢悠悠地試完衣服,可以坐在舒服的扶手沙發上,翻看藤條框裏的時尚雜誌,不知不覺呆一兩小時,店主不會有任何介意。這些時間裏,彬寰也接到潘恬的短信,愛回不回地用幾個字打發完,就把手機裝口袋了。


  晚飯的時間,我們在附近的一家手工麵館吃了老鴰撒,按周聞說的位置,去了南廣濟街上的魔方KTV。都是周聞的同事,包括剛成為他女友的一個女孩。起初,我們在包廂中做著“水果園”的遊戲,一個人說我來到水果園,看見了——後麵每人說出一種不重樣的水果。弱智的遊戲隻有真正玩過才知道它的妙趣,不消一會兒,沉默以對的男女,便熟識了。不過,這種熟悉似乎又被新的雲團籠罩其中。


  一個微胖的女孩兒抽著一支摩爾香煙,像塊嚼久的口香糖粘在王彬寰身邊,王彬寰不停微欠著屁股在躲著不知道是她嘴裏噴出的煙氣還是那種火辣的欽慕。這裏有個好看的回族姑娘,瘦不露骨,眉密齊整。大概不能一下把她看個清楚,我看了她好幾回。她隻和我對視了一眼,其它時間,則把目光幾次落在我身旁的彬寰身上。


  第二輪是庫克船長遊戲,指為船長的人,手搭眉上,做遠眺狀,船長左右二人分別劃槳,左邊左手劃,右邊右手劃,出錯會被扇耳光。回族姑娘溫柔地扇過彬寰耳光,我則被那微胖的女孩禮貌地撫過,潮的手指在我臉上留下香味的汽痕。


  這時間裏,王彬寰收到了短信,見我在旁邊,便給我看了。發件人為“小圍裙”一欄下,一條是“你在幹什麽?”一條是“你怎麽不理我了。”王彬寰都沒有回,把手機塞入了口袋。有些想要求彬寰回複她,不過轉而作罷。


  周聞喜歡唱張信哲的歌,很好聽。王彬寰說,他嗓子條件不錯,隻是沒得到很好的開發和訓練,糟蹋了,所以仔細聽那些歌總覺得有點兒怪。經他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歌聲裏缺了些什麽。


  不清楚他向女友提過父母都是癲癇的情況沒有。或許,這樣的家庭出生,看上去他比別人淳厚,性格夾雜不明的灰白色。實際也如此,隻是那些淳厚僅是裝飾而已。一般人可能無法注意到這點兒,相反,會被他的品味奪走目光,認為他是潮人一枚。香水到衣服,他很舍得花錢,以金花和美美的東西居多,不知道他是在意這些方麵,還是憑此增添自信。


  他的女友穿了高的使她撞在門楣的高跟鞋(那鞋的功能似乎主要是來增高的)。坐下來時,旁若無人帶些暴力連撕開幾個獼猴桃,大口地吸吮著,腮上沾著綠瓤汁。她的上衣黑透,裏麵的胸罩帶子像鞋帶一樣名正言順凸顯著,細手腕上有一隻電話線發圈。除過身上可能個人品好的東西,外表也顯得嫻靜,一如她的長發修裁著臉龐,垂到小肚或背扣,卻有種撩人奪目之感。有必要提起這些感受,可能是我並不太看好他們,覺得不合適。而實際上,一年後,他們就結了婚。


  回族姑娘接著第二天就約出來了,聽說我們要去見一位女孩兒,彬寰的一個朋友也要同去。


  在女孩兒不太準確的方向感指引下,我們在大慶路兜了幾個圈子,最後,車停在華潤萬家門口,由彬寰隻身去找她。把她帶來之前,她不知車上還有兩位男士,所以自始至終,除了打招呼時擠出一點笑容,都是一副略為拘謹的樣子。當時時間已經有些晚,索性去了灑金橋的夜市,女孩兒沒有異議。


  她坐在那張擺在街麵的桌子前,時而抱雙臂在胸前,大概是她自我保護的下意識動作。吃著放在不鏽鋼盤子裏的烤肉,喝著放了小塊托托饃的灌湯包。她也經常在這裏吃飯,指著不遠處,說那有一家她們家自己開的包子店。我問:“在哪?”


  “就在廁所斜對麵。” 她說,說完便自知不妥似地第一次放鬆身心吐了舌頭。我和另一個朋友笑出聲來,另一個朋友,此時,像查戶口似地對她盤問了起來,哪年生的——什麽星座——在哪家公司——做什麽工作……他邊問邊抖著腿——那是他的習慣,不時地,他還朝地上吐一口痰。讓女孩收緊了顫抖的小心肝一樣,嘴角斂起了一下。


  女孩兒糟了不公平的待遇,神色上更好看一些,不安與可憐。所以說,那天晚上的她,讓我更喜歡起來。


  第三天見到她,問題顯露了出來。一是,話題繞不過結婚,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如果約我出來,就要和我結婚。她的這種思維方式讓人有些吃驚。二來,晚上十二點,發短信約她出來,她竟然當了真,真鬧著要出來,完全不是之前所領教的模樣,而她真確地不會讓人往“隨便女孩”上去想。這樣一下走到另一麵於理不通,也讓我和王彬寰麵麵相覷,和她的聯係停了下來。


  一年後有了微信,也從那裏看到關於她的點滴。依然單身,每天曬著自己的生活,做了水鑽的指甲,買了普拉達的包,去了普吉島釣了深海大魚,做了黑色的麵膜,在塞納河吃了飯,看了《雲圖》的電影……那一切晾曬仿佛隻是個記錄儀式,過程中是否真的滿足與快樂,無人知曉。直到幾天前,她上傳了少女時與母親合影的舊照片。母女很像,隻是母親微胖,肚子有些大,想必她老去,苗條的身體也會如母親般體形。舊照片下寫著“夢見了你剪了你想剪的頭式,穿得很漂亮,還是一樣美麗。我美麗的媽媽,女兒很想你呀……”


  這不由得使我認真端詳起她的鼻梁微高的漂亮麵孔,想起魔方裏的她和夜晚的灑金橋街道。甚至,我想起世世代代這個城市裏不可缺少的回族人,他們由很遠的年代來自很遠的地方,以至於,每當走進寫有清真的餐館,過去的味道像是一模一樣保存完整,從遙遠的時空撲麵而來。此外,我也想起自己的母親,這也讓我不由得傷感起來。


  國慶剩下幾天,空姐女友休了假,王彬寰便沒有和我在一起,隨後,他就回朔州了。


  那幾天裏,王彬寰的手機裏有許多潘的未接來電,幾條新的短信。王彬寰都讓我看見了,至於他之後回了沒,回的什麽,我不知道。也一時不知該如何做是好,不知道要不要把王彬寰和新女友的事告訴她。轉而一想,既然王彬寰沒有打算將這樣的事告訴她,我也就不便插進去一腳,讓事情朝著複雜的方向走去。或者,彬寰已經在用自己的方式傳遞給她了。


  那麽,怎麽算是簡單呢?

  即使我什麽也不說,事情的發展不外乎是——王彬寰和空姐女友快活三個月,然後,再去覓尋下一個女孩,然後像拋開潘恬一樣,拋開空姐女友。如果我對王彬寰說,你和潘恬不是認真的嗎,怎麽又把她甩掉啦!王彬寰自然有一套他的說法,他會說感情本來就是這樣的,期限僅兩三個月而已。


  問題是他們並沒有兩三個月,王彬寰會說,那是潘恬在追他,實際上自己並不是多喜歡潘恬,隻是各取所需罷了。或者情況有些特殊,條件更適合的女孩出現了,自然,他們彼此之間已不合適。保不準,王彬寰還會反問一句:你不是喜歡她嗎,好歹算我挫敗了一下她,你再入手,保準她乖乖就範。喏,現在何不快去安慰一下呢,正當時候。


  實際上我們的對話,以我對他的熟知,大體會是這樣的,那麽這樣一來,本來沒有被捅破的東西一捅開,潘恬也好,我也好,多少會有些難堪。甚至引起我們不必要的爭吵——為一個女孩。當然,我倒不是想說我自己多麽顧全大局,替別人著想。原本,我就是這樣遲疑憂鬱的性格。


  女孩灰頭土臉追了別人半天,被人家接受了一瞬間,又默不作聲地甩開了。她的男性朋友幫她去論理,這個過程或許被嚷嚷出來,還被冠了“各取所需”之類讓女孩羞憤的字眼。且這個男性朋友又是一個窩囊之輩,自己喜歡她,不勇敢去擁有,眼看著或幫她去追求著自己的好朋友,未果,再撿了好朋友吃剩下的,屁顛屁顛地行動起來……


  罷了罷了,我倒希望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與我毫不相幹,僅僅除了我喜歡潘恬。盡管,已經發生的事,王彬寰和我,至少在表麵上,我們會表現出灑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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