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首戰失利
勝負乃兵家常事,杜恪辰並不是沒有輸過,但從沒有輸得這樣慘過,即便是當年對陣冉續,也沒有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傷亡慘重的地步。
事實證明,他還是輕敵了,雖然在戰前已經是精心謀劃,把每一種可能都提前做出預防,可還是被慕容擎不要命的打法,打得章法全無,節節敗退。
杜恪辰到達北境時,正是北境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的季節,也是積雪消融的時候,從南境調來的定聖軍馬先是水土不服,許多將士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腹瀉發熱,身體疲累,還沒等恢複正常,慕容部便主動開城門叫陣。
杜恪辰倒也不是沒有準備,就倉促迎戰,隻是慕容擎的這隻輕騎兵打法凶悍,身手不凡,更有連弩陣壓後策應,一味地衝殺,令前軍羽林衛傷亡慘重,不得不退陣防守,改由定聖輕騎從兩翼進攻,怎料慕容擎還有後招,殿後的還有兩隻連環馬陣,直撲定聖軍身後,依舊是凶猛拚殺。慕容部以逸代軍多月,定聖軍長途跋涉由南而北,身體尚未複原,體能不繼,隻能敗下陣來。
杜恪辰隻能鳴金收兵,宣布首戰的失利。
而經此一役,他正式與慕容擎打了照麵。此人英武非凡,武藝高超,排兵布陣更是一把好手,而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似乎把杜恪辰生平大戰逐一研究過,針對他的打法而製定方略,一擊即中。
龐統也受了傷,他是前軍統帥,正麵與慕容擎對陣,與他糾纏數個回合,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慕容部族的凶悍,臉上和手臂都掛了彩。
“慕容擎不亞於冉續的凶悍。”杜恪辰從不吝嗇他對別人的欣賞,雖然是敵人,但不是說所有的敵人都是不堪一擊。他也曾遇到過很多的惡戰,周崇年、冉續,還有西北諸部,沒有一個是好啃的骨頭。
“但兩軍對戰,不是一個人足夠凶悍就可以決定勝負。”龐統說:“此戰的關鍵還是在於不適應慕容擎的打法,一下子被他們凶猛的打法打蒙了,一時間忘了如何還手,且定聖軍還沒從水土不服中調適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期。但戰場瞬間萬變,沒有時間給他們調整的時間。”
杜恪辰眉頭深鎖,“這還隻是慕容擎,馮琰那二十萬的征北軍還在北境守著,一旦我們攻過去,那就是曠日持久的戰爭。而慕容擎這一次出手,隻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而到時候很難再與他正麵對敵。”
“可是我們真的要與自己曾經的兄弟拚個你死我活嗎?”龐統悲憤難掩,“他們多年鎮守邊關,家中妻兒老小還等著他們回家的那一天,可卻要死在自己的手裏,又該如何向他們的家人交代。”
杜恪辰隻能說:“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叛離就已經選擇舍棄他們的家人,這也是你我無法抗拒的現實。”
“誰,是誰傷了我男人。”小九罵罵咧咧地闖進中軍大帳,身上的衣裳沾滿血汙,背著醫箱滿頭大汗,做男子裝扮的她現下隻是軍中一名軍醫。她聽說龐統傷了,急衝衝地跑過來,看到他滿臉是血,十分氣憤地說:“毀容了!”
龐統嘴角微抽,“這裏是中軍大帳,你直接闖進來是要軍法處置的。”
小九扭頭就問杜恪辰,“你要軍法處置我嗎?”
杜恪辰直接站起來,“給龐統好好包紮一下,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急於一時。”
小九笑若桃李,“謝上皇。”
龐統沒有心思和她說笑,把受傷的手臂伸給她,垂眸不語。
和杜恪辰所料不差,慕容擎隻出現了一次,就再也沒有主動進攻,而是以逸待勞,坐陣檀州,等著杜恪辰來攻城,而守城的將士就是馮琰所率的征北軍。
這一隻征北軍已經不是當年祁雄手中的那支軍隊,而是由馮琰所率鎮西軍赴北境支援祁雄時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滅了祁雄之後,再由並州、青州等各地抽調的駐軍,戰力雖不能與祁雄的征北軍同日而語,但馮琰練兵是一把好手,如今這隻征北軍的戰力,杜恪辰也是沒有底。他能肯定的是,一旦交手,必是一場惡戰。
半個月後,杜恪辰兵指檀州,依舊用他最擅長的戰術,先燒了檀州城的糧倉,斷了他們的後援,將檀州城困住。
龐統問他:“為何不打?”
“你也說過,定聖軍需要時間適應北境,但又不能無所作為,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困城的同時也能讓定聖軍有時間休整。”杜恪辰向來果斷,“不能一味地等著定聖軍適應,而坐以待斃。”
“可末將不相信馮琰沒有後手,因為他熟悉上皇的戰術。”
杜恪辰卻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是知道,但不表示他能應對。就算是他早已備下糧草,可檀州城是十四城中人口最多的一個城池,據去歲的估算,常駐人口為三十萬人。在大戰之前,假設三成百姓逃離,那麽還有二十萬人被困城中,每家每戶儲存的糧食一般是一個月或者更多,但這是在大戶人家才有這麽多的儲存。如今燒了檀州的糧倉,馮琰就算有儲備,他將如何麵對一個月之後的二十萬張嘴。到時候,不用我們攻城,他自然要打開城門,放這二十萬人出來,或者是把糧食分成他們,如此一來,北境軍勢必要棄了檀州,突圍出來,到那時定聖軍也調整好了。”
龐統問:“除了耗沒有別的辦法嗎?”
王讚卻道:“我倒覺得上皇的計策是最適合當下的戰術。”
“一座城池耗上數月,那上皇何時才能回京?”
杜恪辰拍拍他的肩膀,“別操心這麽多了,最重要的是取勝,隻要打贏了,隨時都能回京。本帥都不擔心,你帶著新婦上戰場的,倒想回京了。”
龐統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簾,“末將這是怕太後擔心上皇,若是再離京千裏尋夫,那就……”
杜恪辰抬手就一記暴栗,“想想怎樣破敵致勝,不要操心太後,她知道自己現下該做什麽,不會貿然離京。”
杜恪辰說得沒有錯,錢若水確實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她不能離開京城,至少在平安成年之前,她都不能離開京城半步,就算隻是去京郊踏青,也要掂量著,會不會有人刺殺於她。
雖說北境沒有好消息傳來,但西北卻傳來冉續退敵的消息。匈奴趁亂攻打土門關,與冉續正麵交戰,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短時間內怕是沒有辦法重整旗鼓。
這對北境的僵持局麵,無疑是一記強心針,朝臣紛紛彈冠相慶,似乎是打贏了一場了不得的大戰,而杜恪辰在北境的局勢也會隨著西北的大獲全勝而一舉收複幽州十四城。
及至嚴寒來臨,杜恪辰率部才收複了三座城池,退回檀州城過冬。
又是一年冬來,冬月的祭祀大典,平安小小的身影佇立高台,麵北叩首,以慰為國捐軀的將士在天之靈。
年底,各地官員回京述職,冉續也在此列。
冉續是武將,不必每年回京述職,但今年他打了一個大勝仗,直接把匈奴踹回老家,西北邊關安寧,土門關的茶馬互市繁盛如昨,沒有受到匈奴大軍的侵擾,兵部特令他回京述職。
冉續的到來得到京城世族的熱烈歡迎,年底各種宴請都不忘下一份帖子於他,他在京城沒有府邸,錢若水賜了他一處宅子,還沒來得及裝飾一新,就被各種年禮堆滿了。
他甚是苦惱,完全適應不了這種社交應酬,苦哈哈地入宮請見,“臣以前在京城替齊國公打探消息的時候,也見過這樣的場合,可一旦到了自己身上,就束手無策了。”
平安是他看著長大的,但他一旦坐在太極殿上,就是君臣有別,他就算是訴苦也要拿捏言辭,“看來亞父的府中需要添人了。”
錢若水深以為然。因為冉續的請見,她特地穿了太後朝服,與平安一同坐在太極殿上。
“皇上的意思是,冉將軍該娶妻了。”錢若水怕冉續聽不懂,“冉將軍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一房妻室,為你打點一切。”
冉續聽說她賜了蔣青彥數名宮人,如今他才剛到京城,她又把心思動到他的身上。
可他隻有接受,無非不就是多幾房妻室而已,“全憑太後作主。”
錢若水留冉續在宮中飲宴,幾位輔政大臣作陪。冉續與管易是老相識,酒過三旬,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管易向錢若水稟道:“啟奏太後,臣府中有一堂妹,性情溫和,才學出眾,可與冉將軍婚配。”
冉續聽罷,先是蹙眉,粗眉抖了幾下,大聲道:“老管你不說爺都忘了,匈奴單於說要送公主進京和親,以示友好之意,先前被太後一下,臣就給忘了。”
錢若水睨他,冉續還是那個冉續,不拘小節。
“皇上還小,此時議親太早了,回了匈奴單於。”平安年幼,眾所周知,這才剛剛在換乳牙,就要娶親,也太委屈孩子了。
“匈奴單於說了,不是和皇上議的親,是和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