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西北兵變

  杜恪辰也曾說過這樣的話,那是在他奪位之初,她痛失平安,又身中蠱毒,命垂一線。她當時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因為錢忠英和夏辭西在他奪位之路上費盡心力,她又為此付出慘痛代價,這一個後宮於情於理都該落到她的頭上。與其說她是後位最合適的人選,不如說這是利益的交換。沒有她在亂軍之中除掉廢帝,替他擔了千古罵名,也沒有他九重宮闕,一呼百應。


  而今,錢、夏二人權傾朝野,目的已然擺在杜恪辰的麵前,可他還是如此重諾,再度許她以後位,令她感動落淚,泣不成聲,再也不懷疑他對她的用心。


  他扳過她的身子,吻去她臉上的淚痕,霸道地說道:“不許哭,你是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母儀天下,哪有這般哭哭啼啼的道理。”


  錢若水皺了皺鼻子,“誰說皇後不能哭了?”


  “皇後若是哭了,就是朕這個郎君不好。你說說,朕好是不好?”杜恪辰低聲哄著她。


  錢若水搖頭,“天都亮了還不讓人安睡,你說你好是不好?”


  杜恪辰氣結,“朕還不是因為餓了三年……”


  “又沒人讓你餓著,怪誰呀?”


  “怪朕行了吧?”


  錢若水輕哼,“不過,我倒是有一問。”


  杜恪辰等著她繼續說。


  她說:“既然你這般不能沒有我,為何還要等三年。”


  這是一個結。雖然她不信何風說的,可何風說的也不無道理。他如今是一國之尊,心境自然與往日不同。


  “唉……”杜恪辰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朕說過,朕會成全你的張揚清傲,是隻能放手讓你去做你未完之事,若是朕早些插手,你又如何會與朕坦白交心,且那時夏辭西還未在朝堂站穩腳根,你所謀之事不過是讓嶽父與他都成為朕不可或缺的股肱之臣,才會完成雲氏重出的心願。其實,你離開後,朕找朱代問過那玉佩之事,已經猜出夏辭西就是雲氏的後人,也想到你們的目的,便不再強求。可是三年了,你們動手就不能快一些,叫朕幹等了這許多年,頭發都愁白了,你若是再不回到朕的身邊,朕早晚被你氣死。”


  錢若水噘了小嘴,指尖直戳他的胸膛,“你什麽都知道,卻讓我如此費盡心機!”


  “朕若是早說了,你這小腦袋瓜子指不定怎麽編派朕呢!”杜恪辰想了想,“三年了,好不容易找著機會出宮,朕就西巡找你來了,你還想朕怎麽對你?那些後宮,朕若是不納,有多少苗頭會對著你,你有沒有想過!朕都替你全擔了。你個沒良心,還在那拈酸吃味。可你想想,你跟冉續,還有那個老是護著你的何風,還有山莊那麽些人……”


  錢若水笑了,打了一記哈欠,“你怎麽不說還有平安?”


  杜恪辰剜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背,“睡吧,把你累著了,是朕不好。”


  “你才知道呀!”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正說著,身體最真實的反應又湧了上來,“看看,又餓了。”


  錢若水迅速把他推離,“睡覺,我要睡覺!”


  **

  平安原是來給爹娘請安的,可站在門口許久,都不見他二人出來,負責守衛的侍衛也不放他進去,他就傻傻地站在門外,直到龐統起身出來,帶著他去吃早食。


  “爹和娘不餓嗎?”平安在想,娘雖然懶散,但每日的早食還是會按時吃,怎麽和爹在一起就更懶了。


  龐統思忖半晌,“他們昨晚聊得太晚,今日有些累了。”


  “都聊了什麽?”


  “臣……不知。”龐統心中在想,是誰說過的,平安的話少,這問題還真多。


  平安默默把盤裏的東西吃完,就去找冉續,央著冉續帶他去城裏逛。冉續往常來洛陽時,都會帶著他去挑物貨。這也是平安能出莊子的日子,他總是期待冉續的到來。


  冉續昨晚酒喝多了,頭重腳輕,步伐不穩,正準備再回去睡個回籠覺,隻得哄著平安道:“晚些時候再去,亞父沒睡夠呢。”


  “好吧。”平安默默地回到自己屋中,翻開杜恪辰給他找的《大魏戰紀》認真讀了起來。


  龐統看他乖巧的樣子,百感交集,“他倒是聽你的話。”


  冉續說:“老子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帶大的,不聽我的話,難道還聽你的?”


  龐統甚是鄙夷,睨了他一眼,“你照看好平安,我出去一趟。”


  “平安不用照看,他可乖了,絕對不會亂跑的。”冉續不以為意,自己鑽進屋裏繼續睡。


  龐統吩咐左右不能掉以輕心,便徑自出了商社,安排杜恪辰西巡諸事。蕭長信和褚傳良這一走,所有的擔子都落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伺候。如今又加上錢若水和平安,他更是不敢有半分的懈怠。他二人一走,帶走了不少得力幹將,他手下的人手不足,隻能去往洛陽府衙調兵,一路護送往西去,到了涼州有鎮西軍護衛,他也就算是完成使命。


  洛陽的繁華比與京城,有過之而無不及。昨夜大雪,今日街麵上仍是熙熙攘攘,寺廟的鍾聲不絕於耳,處處都能看到熏香嫋嫋。都是洛陽的寺廟是天下一絕,果不其然。然而,龐統一路走來,看到的皆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似乎不像是洛陽本地人,更像是西北的來客。


  龐統在西北呆了數年,打眼一看,就能知道此人來自何處。心中疑惑更深,腳下卻沒有遲疑地進了洛陽府衙,亮出令牌表明身份,與州府商議好借兵之事。


  他信口問了一句:“今日似乎有很多外地人在街麵上走動。”


  州府不以為意,“洛陽城匯聚天下客,客似雲來,沒有什麽奇怪的。”


  “眼下已經入冬,關外到中原過冬的客商也早就安頓妥當,我怎麽看很多人都是剛進城的。”


  州府道:“你久居京城,不知洛陽的情況,洛陽重商之地,一年四季都有客商往來。有些客商在西北逗留之後,再往中原各處也是有的,洛陽是他們必經之地。”


  龐統小心求證,既然州府都說是正常之事,他也就沒再多問,一路疾馳,回了商社。


  “統領,八百裏加急。”龐統接過手下的密函,輕輕叩響杜恪辰的門。


  裏麵的人已經醒了,不多時,杜恪辰整裝走出,一臉的神清氣爽,笑意盈人。


  龐統不知道有多久沒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容,自他登基之後,向來是眉頭緊蹙,麵容端肅,眸中盡是濃得化不開的愁腸百結。


  “小點聲,別吵著她了。”杜恪辰輕輕帶上門,“何事?”


  龐統呈上密函,“京裏來的八百裏加急。”


  杜恪辰挑開封蠟,挑眉一看,臉色驟變,“朕在西北呆了六年,鎮西軍都是朕一手帶出來的,就算是朕今日不得不裁撤駐軍,也是因為天下太平,不能再空耗國力。”


  龐統不知發生何事,“陛下為天下計,鎮西軍都是自己人,會明白陛下的苦心。”


  “會明白朕的苦心?”杜恪辰痛心疾首,把密函扔給龐統,“自己看吧。”


  龐統接過一看,“西北兵變!絕不可能!”


  “難道朕的軍報有假不成?”杜恪辰也不願意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叫他不得不承認,他親手帶出來的將士謀反。


  如今的鎮西軍大部分高階將領都隨杜恪辰入京,隻剩下田仲、宋平等人留守涼州大營。一來,他們是長於軍中的士兵,一路升遷,在軍中有較高的聲望。二來,宋平沉穩,遇事不亂,田仲在排兵布陣上又是一把好手,二人領軍,可保西北邊境長治久安。


  若是說西北兵變,除了他二人之外,再無統帥之人,可帶領士兵謀反。


  可田仲與宋平都是杜恪辰一手帶出來的,對他忠心耿耿,他很難相信他們中任何一人會對他有不臣之心。


  “去把冉續找來。”杜恪辰冷冷地下令。


  冉續睡得正酣,突然被叫醒,萬般不樂意,一聽是西北兵變,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數日前,他從土門關取道,並未發現異常。


  “你再仔細想想。”杜恪辰不信西北沒有任何兵變的跡象,若是相安無事,這份軍報又從何而來。難道說……西北全軍……


  冉續仔細回想,“對了,土門關的守衛換人了。往常是三個月一換,我月月入關,都與他們混了個臉熟。可這些才過了一月,就換了新麵孔,還是我並不熟悉的。”


  要說有冉續不熟悉的人,那就隻能是涼州大營的守備。按常理,西北各處關卡三個月一換,他進出經商已經三年有餘,西北關卡共有五處,這三年下來,他也都能認得大概。


  “還有,我還見著宋平了,叫了他,他都不理我。”


  這時,錢若水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主動承認:“宋平出自雲氏,他原是雲逍座下第一猛將宋延之後。少年入軍,為雲家在軍中的策應,以備不時之需。”


  她沒想到,夏辭西竟然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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