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愛已經年
錢若水還未收起來的匕首抵住他的下頜,“我手中可是有遺詔的,你若是死了,我就能以太後之名臨朝稱製,權傾天下。”
杜恪辰把脖子湊近,“來吧,你若是舍得,你就殺吧!”
錢若水收了刀,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齒貝毫不留情地留下一串印記,“杜恪辰,你還記得你說過的,你絕對不會比我早死,你這是要打破自己親口許下的承諾嗎?”
他疼得抽氣,麵色卻是如常,“這是建立在你不曾背棄我的前提下,若是你不在身邊,於我而言,與死無異。”
冉續大喊受不了,垂了眸掩飾眼中落寞,三年空等,他無怨無悔,心中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遲早要把錢若水交到杜恪辰的手中。守了三年,看著平安漸漸長大,他也該功成身退了。
“平安,走,跟亞父殺雞去。”他招來平安,捏了捏他凍紅的鼻子,“用亞父的寶刀給你殺雞,你可得記著了,你亞父的刀,唉……”冉續長噓短歎,罵罵咧咧地消失不見。
“終於走了。”杜恪辰鬆了一口氣,挑起身前女子的下頜,印上冰冷的唇,在彼此的體溫中廝磨輾轉,恨不得抵死纏綿,把三年的相思化作最真實的訴說。
突然,枝椏微動,幾滴冰淩落下,杜恪辰氣得直皺眉,大叫一聲:“龐統,這些年你還是這麽沒規矩。”
龐統訕訕地走了出來,“臣知道自己沒有王讚的本事,想躲起來都不行。陛下您盡管繼續,臣就不打擾了。可是,臣要稟告陛下,天寒地凍,請穿衣保暖。”
杜恪辰抓起一把雪擲了過去,“越來越沒大沒小。”
錢若水朗聲大笑,“就你這樣的,跟著你的人也都是一個樣,一樣的沒規矩。”
龐統恭身告退,真心地為杜恪辰感到高興。人活一世,有人深愛自己的人並不容易,尤其這個人也是自己深愛的。他想,以後回宮的日子應該好過了,他也該為自己找一門親事了。
屋中終於置了火盆,銀炭在盆裏畢剝燒紅,冉續拎了隻雞在盆上燒著,油水滴了下去,噝噝冒著熱氣。平安看著兩眼放光,他自幼在五位長老的教養長大,謹小慎微,吃食無一不是精致的菜肴,從未讓他這般草草了事。就算是冉續來了山莊,也不能隨意帶他亂跑。如今看著冒著油光,香氣四溢的烤雞,他的口水早已逆流成河。
“娘,我能吃嗎?”平安心中雖喜,可還是要問過娘親,就怕娘親管教嚴厲。
錢若水點了點頭,“小心別燙著。”
平安三呼萬歲,蹭在冉續身邊一個勁地問他:“亞父,看著應該熟了,能吃了吧,還要多久啊……”
杜恪辰越看越酸,“這小子怎麽不跟他爹我親?”
平安聽到了,抬起頭來,“爹爹,你吃嗎?”
杜恪辰嫌棄地擺手,“不吃。”
平安又是一陣歡呼,“我跟爹最好最親了。”
“為何啊?”杜恪辰不解。
平安老老實實地回答他:“沒人跟平安搶,平安就高興。”
杜恪辰跟他娘親投訴,“你兒子就這點出息?”
錢若水護犢心切,“我兒子怎麽了?難道你沒有份的嗎?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杜恪辰隻得認栽,“隨朕總行了吧?”
錢若水正色一凜,“不要那麽勉強,別人還以為是我逼你的。”
“橫豎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杜恪辰的眼中有膩死人的溫柔,無論錢若水說什麽他都不會反對。他握住她的手,反複搓熱,“來,朕給你捂手。”
錢若水羞紅了臉,“不用,有火盆。”
“怎麽有火盆呢?昨夜不是說了,商社沒有火盆的,朕被冷了一夜。”那火盆是刺眼的。
“冷嗎?”錢若水問他,“很冷嗎?”
杜恪辰趕緊改口:“不冷,一點都不冷。”
冉續再次抗議,“你們倆夠了!”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耳鬢廝磨間,已是日暮時分。雪花飄飄,天已陰沉,遠處燈火次第亮起,唯有與樓閣相對的雲宅陷入降臨的夜色之中,模糊的勾勒起琉璃的屋瓦,飛揚的簷角。
杜恪辰擁著錢若水坐在窗前,執拗地不肯鬆開交握的手,生怕這又是一場午夜夢回,夢醒她又不知身在何方。
“你想做的事情,朕都會一一替你達成。”杜恪辰鄭重地向她許諾,“以朕之名,決不讓你再受猜忌,不讓雲氏再蒙塵於世。當年之事,已經無從查起,所有的線索也都在一場場的浩劫中被清除幹淨。高祖生性多疑,建朝已初又被雲逍蓋過鋒芒,心中自然是諸多猜忌。雲逍之死,雲氏之滅,是大魏的損失。但是,做為高祖的子孫,朕不能讓他的威名受損。在恢複雲氏姓氏的同時,不提高祖當年的失誤,無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已經過去百年。朕也知道,你想為雲逍洗脫冤屈,可你我手中都沒有有利的證據,那些追隨雲逍的族人們,也已經過幾代變遷,不應再為先祖的執念而埋沒於山莊之中。朕會一一恢複他們往昔的功名,至於他們還能不能有所建樹,就隻能靠他們自己去爭取。”
錢若水何嚐不知道這已是杜恪辰能給的最大讓步,先祖遺訓,就算是草菅人命,也絕不能被輕易更改。這麽做,有損國威,絕不是明君所為。她同樣知道,隻要她開了這個口,杜恪辰就會想盡辦法幫她實現。這也是她之所以離開的原因之一。她不想讓杜恪辰背上昏君之名,受言官的口誅筆伐,在史冊上留下劣跡斑斑。
可夏辭西太過於急功近利,而忘卻了他為官之責。若是想靠夏辭西立下的不世之功,求一個雲氏重出,隻怕是難上加難。
是以,錢若水沒有拒絕,這於雲氏是最好不過的結局,對糾結於這一場仇恨的族人而言,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我替他們謝過陛下。”錢若水要起身行禮,被杜恪辰緊緊地摟在懷中,“陛下……”
“為何要這般生分?”杜恪辰不樂意了,“以前怎麽叫,如今還怎麽叫,老是陛下陛下的,聽了煩。”
“玄武。”那兩個字在她的舌尖輾轉,發出最悅耳的聲音,讓人心頭一蕩。
他俯身下去,吻住她的唇,直吻得她舌根發麻,渾身酸軟,手臂繞過他的脖子,整個人軟綿綿地掛在他身上,兩頰潮紅,氣息難平。
夜幕降臨,繾綣的相思已沒有必要再掩飾躲藏。
他把她抱起,輕輕地放在臥榻之上,沒有片刻的等待,便壓了上去,描繪她的唇形,指端劃過她細膩,“朕,甚是想你。”
他握起她的手,讓她感受到這三年來積蓄的思念,已經不必再等待,隻想把最好的都給她,毫無保留。
錢若水羞怯,身子往後躲去,卻被他握著更緊。
“你那後宮……”
杜恪辰狠狠地咬住她的唇,“我隻有你,我隻要你……”
高燭垂淚,雪落無痕,一夜相思盡成灰。
杜恪辰折騰了半宿,天蒙蒙亮時才罷了手,仰躺在榻上,摸出那塊少時拾得的羊脂玉。玉中的上古神獸醜陋猙獰,色澤暗啞圓潤。
他側過身,拉高被褥蓋住她一身紅痕,她半睡半醒地閉了眼,“別鬧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方才不知道是誰說的還要……”他出言揶揄。
錢若水窘得紅潮再起,翻了身背身以對。背後仍是點點紅痕不絕,可見他下手之狠。也難怪,三年的等待又豈是一夜就能討回的,留著以後再慢慢算賬,今日這些隻是甜頭而已。
他覆身過去,摟她入懷,把那塊玉佩放在她手中,“還記得這玉佩嗎?”
“記得。”怎麽可能會忘,因為丟了這塊玉佩,娘親罰了她好幾日。
“那時,我還年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囂張跋扈的女子。一見便不能自己,盼著何日再見。得了這塊玉佩,我便日日守在那個街巷,隻等著你的車駕從那經過,再續前緣。可等了一日又一日,你終是沒能出現。”想來是一件極丟臉的事情,那時她還隻是半大的孩子,叫人知道他對一個孩子有了情愫,紛紛取笑於他。以致於後來在軍營遇到同樣張牙舞爪的祁豔,把那份求而不得的心思轉嫁到她的身上,繼而同意與她的親事。
“沒想到兜兜轉轉,我還是遇見了你。”杜恪辰親吻她的發,“或許你不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從那日之後,你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子。還好上天待我不薄,把你帶到我的身邊,雖然這之間矛盾叢生,你對我全然沒有信任可言。可我的心中還是隻有你,不曾減損分毫。從一開始,我對你的愛,就隻是一份愛慕,沒有天下歸屬,沒有家族榮光,隻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份怦然心動的遇見。”
淚,無聲滑落。她從不知,他已愛她經年。
“我願傾我此生,讓你一世無憂,依然是我年少時遇見的樣子,清傲張揚,囂張跋扈。如今我貴為天子,願予你身側之位,與你共享一世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