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請連兒臣也一起殺
橫刀閣內劍拔弩張。
按照禮製,太妃有自己的親衛隊,這些人都是從宮裏就跟著她,是她的心腹。自入了西北,也就成了王府的侍衛,但本質上他們還是聽命於太妃,不受王府侍衛營的調配。
當然,他們的人數並不多,隻有二十人。但也足以與此時王府的侍衛抗衡,牽製杜恪辰,從而解決錢若水。
“母妃,你要殺她,總要有理由吧?”杜恪辰不想背上弑母的罪名,就算他們之間母子情淡。
太妃說:“理由?不,我不想給理由,本宮就是要殺她!”
錢若水冷眼旁觀,對太妃如此蠻不講理的做法是既無奈又欽佩,她開始有些佩服太妃,能用這樣的方式逼杜恪辰就範。沒錯,她就算說出殺她的原因,杜恪辰也會替她辯解,不會太妃有機會殺了她。是以,不如不說,直接殺,不留後患,也不會讓人詬病她的欲加之罪。想殺,就是不喜歡,這在後宮內宅是再常見不過了。以她如今的得寵,太妃對杜恪辰失望,從而對她痛下殺手,也是人之常情,最多被人議論婆媳失和,也就過去了。
杜恪辰試圖讓自己心平氣和,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怒火,“那就請母妃連兒臣也一起殺了!”
錢若水和蕭雲卿俱是一驚,齊齊望向曲膝跪地的杜恪辰,神色複雜。
“兒臣做不來不忠不孝之事,倘若母妃執意要殺她,就請連兒臣也一起殺。兒臣愛她至深,不能失去她。”
太妃麵色灰敗,“辰兒你可知你肩上的重任,豈可為了一個女人輕言生死,你真是……真是被迷得失了心智。縱然你視她如寶,可她心中何曾有過你?她劫囚所救之人,是她青梅竹馬的情郎,你竟然能當事情沒有發生過,為她除去府中的奴仆和侍衛。你要為她殺多少人才能收手?”
“這可真是奇怪了,本王已經除掉所有的知情者,為何母妃會對此事如此了解?”杜恪辰撩袍而起,目光掃過蕭雲卿佯裝淡定的臉,“難道母妃也是同謀不成?”
“你竟敢懷疑自己的母親?”
“母妃不問緣由,便要致人於死地,可曾想過兒臣的感受?既然母妃罔顧兒臣愛她護她之心,又何必在意你我的母子之情。”杜恪辰把錢若水帶向身後,高大的身軀如同不可逾越的高牆為她擋去所有的危險,“母妃要兒臣選擇,兒臣已經選擇了,兒臣不能不孝,也不能失信於她,還請母妃成全兒臣。”
“你……”太妃一口氣喘不上來,昏倒在地。
蕭雲卿想要上前,被王讚持刀攔了下來。
“去請大夫。”杜恪辰說,“送太妃回恒春院,太妃需要靜養,即日起封閉恒春院,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包括王妃蕭氏。”
柳太妃是蕭雲卿唯一的希望,可連太妃都阻止不了杜恪辰,她還能怎麽辦?
她慌了,跪在地上抱住杜恪辰的腿,“王爺饒命,這都是太妃讓我做的,太妃說過要讓錢氏離開王府,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和簡颯一起走,這樣王爺就不會被她蠱惑,迷了心智。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沒想到她自己倒跑回來了。”
這才是真正的戲肉。
錢若水一直不明白為何要把她扔回王府,原來用意在這裏。她把罪責推給太妃,因為杜恪辰不會再去質問太妃,若是再有談及,依太妃對她的厭惡,也不會回應杜恪辰的質疑。不得不承認,蕭雲卿這一招委實漂亮。但最後那句,才是重點。
“王爺你想想,她明明已經離開,回府就會被懷疑是劫的人,可她還是回來了,誰知道她和簡颯又在謀劃什麽。”蕭雲卿沒有否認自己劫走簡颯,這個罪責推不得,也不能推,她也不怕擔這個責任,至於“這也是太妃一定要她殺的原因,她不能冒著失去王爺的危險,讓錢氏繼續留在王府。王爺,錢若水不能輕信,你一定要三思。”
果然把包袱全都抖得一幹二淨,還惹了她一身的騷,洗都洗不白了。錢若水冷笑,她抓不到那個賊人,這輩子就說不清,她為何被送走之後,卻還要回來。
“把王妃送回南院,請大夫好好瞧瞧,怎麽去了一趟龍山寺,回來就胡言亂語起來。”杜恪辰冷漠地下令,“王妃與太妃在回程途中,不幸染了重病,同時封閉南院,任何人不得靠近。”
錢若水早就料到事情揭開之後,蕭雲卿仍就毫發無傷,不外乎就是閉門思過之類的懲罰。
太妃清醒後,鬧著要見杜恪辰,可恒春院被裏三層外三層的鎮西軍包圍著,就算是太妃的親衛隊也不敢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王府暫時安靜下來,可錢若水卻時常不在府中。她比杜恪辰起得晚,趁著他不注意就溜出府去,也不愛與他說話,常常是入夜才歸。
“側妃都去了哪裏?”杜恪辰不能時時刻刻跟著她,隻能讓王讚派人跟著。
王讚低著頭,懊惱不已,“請王爺降罪。”
“又跟丟了?”這是第幾回了,杜恪辰也數不清,總之能讓王讚跟上的次數少之又少。
王讚無地自容,錢若水能輕易地躲開他的跟蹤,這讓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被錢若水甩掉幾次之後,他明顯比以往更加小心,可仍是被她輕而易舉地離開他的視線,且包括他手中的侍衛營都沒有不被她甩掉的。如此過了數日,王讚早早地在王府的沿途兩側安排了人手,喬裝改扮,頭一日還能跟上她小半日,可晌午一過,她就漸漸地走出視線範圍。
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沒人知道。
“算了,由她去吧,她也是被悶壞了。”她在與他置氣,他看得出來。她在氣他沒有處罰蕭雲卿,隻是無關痛癢地禁了她的足,“還有,斷了太妃和蕭氏與京城的聯係。”
“王爺不上疏廢王妃嗎?”王讚對此也是不解,他都無法理解杜恪辰的行為,更何況是受盡委屈、背負罪責的錢若水,她心中的怨憤可想而知。連他都覺得蕭雲卿的種種行為,已足以讓她被廢,可杜恪辰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廢她?”杜恪辰苦笑,“若是廢她,朝堂必定引起軒然大波,寒門士族與汝南侯一派會聯手攻擊舊臣一係,錢忠英腹背受敵。而佛兒與本王關係的密切,也會讓今上有所動作,我不想讓她左右為難。還有,一旦蕭雲卿被廢黜,你能擔保今上不會再送其他人過來,立為正妃嗎?不如就讓蕭氏繼續在正妃的位置上,本王手中有證據,想廢她易如反掌。至於佛兒……”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我想她是明白的。”
王讚對此表示很迷茫,“你不說,末將也沒明白,側妃她或許不一定明白。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這個旁觀者無法一眼看破,更不用說側妃身在局中。”
“可是你讓本王怎麽說?”他不是沒有說過,隻是她更在意的是蕭雲卿背後的人。他本以為這樣的醋意,可以當成是她在乎他的一種表現,可他漸漸察覺出,這成了她心中最痛的一根刺。說到底,她到賜到涼州,成為她的側妃,不就是因為她和雨燕兒長相酷似。他會在意她,也是因為最初的驚鴻一瞥。然而,看久了,也不覺得有相似之處,她更明媚動人,而雨燕兒的張揚卻帶著一股子陰冷與狠戾。
王讚還沒娶媳婦,自然也說不出所以然,默默地站到陰影裏,專心當他的壁花。
錢若水去的地方是胡商的聚居區,她甩掉保護她的侍衛後,回春風閣換了一身胡人的衣裳,作男子的打扮,就算沿途有再多的鎮西軍,都無法一眼將她認出,她自然也能行動自如。其實,她還是在鎮西軍的眼皮子底下。不,應該說,她要保證鎮西軍都在她的附近,這樣一旦出現危險,她才能找到救兵。
而她所謂的危險,就是那個雙瞳異色的賊人。
這半個月來,她走遍涼州城的大街小巷,每日都有一定的時間在胡商聚居區守候,可還是沒能找到那個男人。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不見蹤跡,就和他的出現一樣,毫無征兆。
她固執地以為隻要找到這個人,蕭雲卿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包括她背後之人。她不相信以蕭雲卿的手段,能把一個氐族的賊人收入麾下,讓他死心塌地為她效命。倘若說為了錢,她能出更多的銀子讓他說出真情,可他是拒絕了。可蕭雲卿的背後到底是誰,她一直以為是皇後祁豔,可一個在深宮之中的人,又怎麽會有機會接觸到外界的人。
她有太多的疑問,無法解開。
日暮西沉,她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厲王府,府門前的侍衛畢恭畢敬地行禮,眼神中帶著一抹敬畏之色。
“你終於回來了。”杜恪辰的門內踱步,麵露焦慮之色。
錢若水微揚眉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杜恪辰也沒賣關子,眉頭蹙緊,沉聲道:“你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