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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倘若就此決裂

  西北的菜色略顯粗糙,沒有京城建康的精致與溫潤,大都是濃烈的口感,有一種西北風沙浸淫過的粗礪與狂放,直接而又簡單。錢若水在涼州呆了六個月有餘,對這一方水土依然有些不太適應,她更喜歡江南淫雨霏霏和吳儂軟語,更喜歡湖麵上低垂的柳葉,而非挺拔蒼勁的胡楊。但她卻愛這裏的酒,帶著灼烈的風沙之氣直滾入腹。


  杜恪辰很少主動讓她飲酒,從一開始她受了傷不宜飲酒,到後來他吃夠了她醉酒後的野蠻暴力的苦,曾經嚴令不許她再喝酒。夏辭西之後又送了不少的酒到王府,都被他束之高閣。她求了他很久,他才鬆口每天隻許喝一點點。後來,他想想也不對,每天都在飲酒,那不是成了酒鬼。於是,還是戒了她的酒。而他本人也不太飲酒,因為他長年行軍的關係,軍中禁酒,他是一軍主帥的身份,自然要以身作側,以保持時刻的警惕。到了涼州囤兵五年之久,他也是以戰時的規矩嚴格要求自己,不曾因為他僻居西北且天下太平,而有些放鬆。


  有一回,錢若水曾經嘲笑他,不喝酒的男人還算是男人嗎,結果被他收拾得很慘,第二天都下不來地,好幾日都被他敬而遠之,從此不敢再因此而嘲笑他。


  男人的自尊心容不得半點的質疑,尤其是在他最為擅長的領域。


  他一生征戰,最引以為傲的自然是他一手調教的虎狼之師,然而昨日卻在他的王府發生了劫囚事情,這無異於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作為軍人的驕傲已然被踐踏,可他卻選擇了抹去一切。


  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錢若水的時候,他心中雖有質疑,但他選擇自己一肩扛起所有已知和未知的責任。他的擔當,讓她折服。他的氣度,讓她欽佩。然而,他的不信任,還是讓她感到一絲絲的惆悵和失望。


  酒已經上來,他揭開酒壇,斟了滿滿的一碗,“來,我先敬你。”


  錢若水愣了,“敬我?”


  “來,敬你能到涼州來,讓我能遇到你。”說罷,他先飲盡一碗,又繼續倒了第二碗,“第二碗,還是敬你,因為有你,讓我在西北如此苦寒之境的日子變成精彩。”


  第二碗已喝下,錢若水都來不及阻攔,他已經斟滿了第三碗,“這第三碗,敬我們,隻是……敬我們。”


  錢若水一碗酒還沒喝下,他已是連幹三大碗,目光有些混沌。


  “倘若我就此定居西北,守衛大魏的西境,再也不言西出,你還會不會一如始終地跟著我?”杜恪辰又給自己倒滿了酒,“其實這天下是誰的,又與我何關?因為我是先帝愛子,所以我必須承擔起天下興亡的重擔嗎?或許這就是天意,讓我在先帝駕崩時未能及時回京,而與皇位失之交臂。曾經朝臣說我執迷於戰事,而至天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十數年的戰火連綿,百姓已經飽受親人離散之苦,天下是否歸一,已經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他們更在意的是今日吃飽之後,下一頓的著落。可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就因為我是大魏的厲王,我就要背負百姓的福祉。在他們不需要我的時候,就說是戰事頻繁,需要休養生息。可如今天下大亂,才有人想起我的存在,把希望寄托在我的希望。可我所能背負的其實很少,我隻想護著我愛的女人,讓她不會再遭人非議,不會再因此而愁眉不展。我殺簡颯,不是因為你們曾經的過往,而是他已然成為你最大的汙點。倘若我帶著你離開西北,登上那個至尊之位,所有的質疑都會紛至遝來,那時候我還如何保護於你。在西北我還可以是杜恪辰,可是一旦離開,一旦選擇那條不歸路,我就無法隻是杜恪辰。我隻能選擇對你有利的路來走,簡颯必須死,可他如今已經平安離開,那麽他走我留,再也不言西北,這樣就不會有人去在意你,在意你我他之間那些齷齪。你說,好嗎?我們就在這長久地居住下去,生兒育女,遠離朝堂,錢家也好,夏家也好,我也會盡我所能去保護他們,或許他們可以搬到西北來,有鎮西軍在,沒有人敢踏足西北半步。”


  錢若水沒有他考慮的多,沒有他想的長遠,她想的隻是當前,隻是那些心裏過不去的情感,而忽略了他內心的隱忍。她一直以為處死簡颯,是他的私心,千方百計地想要說服他,以求內心的平靜。可他想的卻是簡颯將來可能對她的影響,如此深謀遠慮,讓她頓感自己的小人之心。


  這讓錢若水想起了一個人,她的父親錢忠英,他的信函亦是對未來的擔憂,把所有萌芽中的隱憂統統都消滅,保護每一個他想保護的人。


  父親這一生,為錢家,為夏家,背負了多少的罵名,可他從不曾抱怨過。


  杜恪辰何嚐不是如此,他默默地做著這些事情,不希望她能理解,也不需要旁人的分擔,可他卻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曾有過。


  錢若水不得不正視他們之間岌岌可危的信任感。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沒有信任可言,就算她再坦誠,都不曾對他全然敞開心胸。


  她的身份,始終是他們之間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端起碗,咕咚盡飲,用力摔在桌麵上,“子初不是我劫的。”


  杜恪辰抬起迷離的眸子,認真地看著她,說道:“我信。”


  “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和夏辭西,你瞞下了此事,就說明你並不相信我,你隻是在幫我遮掩此事。我也知道我們之間很難有絕對的信任,但這份最起碼的共識我還是有的。於你,我向來坦誠,是我做的,我定然會承認,這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我想讓簡颯活著,我也曾經對你說過。但這並不表示,我會罔顧你的命令,而執意與你對抗。”錢若水又連喝了三大碗,“就算我真的要救他,在救下他之後,我必然打定離開的念頭,自此一去不複返。”


  錢若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她都震驚了。


  她是回來了,可並不是她自己回來的,這才是杜恪辰最為在意的事情。還有那封簡颯的親筆信函,雖然和他平時的風格迥異,但確實是簡颯親筆。也就是說,她是被簡颯退回來的,目的在於羞辱杜恪辰。


  她怎麽能如此大意?

  可是那個賊人頭子與簡颯之間又是什麽關係?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在她的記憶中,簡颯從來沒有出過京城的經曆,也不會認識氐人,如果他是氐人的話。


  再退一步講,她和杜恪辰如果決裂,他對她徹底地失望,失去信心,那麽最有利的人會是誰?

  她靈光一閃,她怎麽可能把這個人忘了呢!

  “王爺……”錢若水轉過頭,杜恪辰已經趴在桌案睡著了。她哭笑不得,這就是傳說中的三杯倒嗎?


  她喚來王讚,把杜恪辰從酒肆扶了出去。


  夜風微涼,如同刀子般滾過臉頰。酒肆裏沒有什麽人,有不少的胡商在回春時已經返鄉,隻剩稀稀拉拉的幾桌客人。正中央的波斯舞娘似乎也換了一個人,沒有那麽妖嬈的身姿和嫵媚的舞姿,看起來有些乏味,可廳堂前的酒客也並不在意,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在門口角落的位置,坐著一個目光淩厲的男子,雙眸的顏色一藍一黑,透著一股子狠勁,在看到錢若水下樓後,也跟著出了酒肆。


  來時是走著的,沒有馬車,她隻能和王讚合力摻著杜恪辰往王府的方向慢慢走去。街麵上也很平靜,隻剩幾處擺攤的小販,販售的都是西北最普通的小點心。


  她出府的次數雖多,可每一次都有瑣事纏身,不得安然。難得有如此靜謐的時分,讓她能感覺最西北的民風,感覺這一份風沙中的粗礪豪邁。


  隔著一個杜恪辰的王讚突然腳下一頓,麵露警惕之色,“側妃,後麵有人。”


  錢若水沒有回頭,仍就慢慢地往前走著,“從前麵的小巷,你保護王爺,我去引開他。”


  “不行。”若是杜恪辰知道他棄錢若水於不顧,他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且此時是非常時期,一切都未明朗,想必還會有後續,他不能讓錢若水隻身涉險。


  錢若水卻容不得他的拒絕,鬆開杜恪辰的手臂,轉身走進了陰暗的小巷,王讚不能扔下杜恪辰,隻得繼續往前走。


  她靠在冰冷的牆上,磚石凹凸不平硌得她脊背生疼,她調整呼吸,試圖不讓跟蹤者聽出她的隱身之處,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敏銳而真實。


  突然,一道冷風拂麵,她臉色微變,轉過頭往陰暗的深巷望去。


  那個人和她以同樣的姿勢靠在牆上,頭往她的方向轉了過來,雙瞳異色。


  “你沒有勝算。”他說,“之前是我輕敵,才讓你有可乘之機。眼下,你連出刀的機會都不會有。”


  “你的目的不是殺我。”錢若水卻淡定了下來,“說吧,誰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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