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玄武,我們要個孩子吧!
簡颯的心中已經萌生許多的想法。她為何而來?為杜恪辰,還是為她自己,亦或者是來試探他。他已經無法單純地把她當成那個青梅竹馬的女子,隻因她的身份太過特殊,他無法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其實,回頭想想,從小到大,他似乎未能完全掌握她的真實內心。她從小就沉穩大氣,別人玩著幼稚的過家家,她卻沉迷於錢家的各種大小賬目,把家務理得頭頭是道。他得了新鮮玩意來找她,她總是一笑而過,不熱衷也不排斥,對人對事總是淡淡的,對他亦是如此。
她現下站在他麵前,目光沉寂,麵色從容,似乎隻是要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要回京,她不是在請求他,而是通知他,她已經做了決定。
這不正是簡颯所希望的,可他為何感覺不到欣喜。
“你想好了?”簡颯問她,目光不離。
她抬眸,瞳仁漆黑如墨,“與其在這等死,不如回京,起碼還會有一線生機。”
“可厲王殿下說過會替你洗刷冤屈,何不靜觀其變。”
“像裴語馨一樣嗎?以為管易會守著她一輩子,可他卻愛上了別人,放棄了曾經的誓言。”錢若水看著他,“你會愛上別人嗎?”
簡颯心跳漏了半拍,“佛兒,你真的確定要跟我走嗎?我可能……”
“隻要你還要我,我就跟你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錢若水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我到涼州是有目的的,我是今上的細作,目的是讓厲王愛上我。可他的心太硬了,我沒有把握,也不想再冒這個危險。錢家的興衰與我何幹,父親又沒有承繼錢氏家業的子嗣,我苦撐門楣又有何意義,百年之後還不是門庭冷落。”
“你……是細作?”簡颯驚訝了,但這份驚訝卻不是裝出來的。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錢若水竟會對他坦誠一切。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她真的被逼到了極致,再也撐不下去。雖說世人出身的人對家族總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她終究是養在深閨的普通女子。
“很驚訝?”錢若水搖頭苦笑,“其實一開始我也不信,當聖旨送到錢府時,我才開始相信今上不是在開玩笑。君命難違,我來了,可厲王和旁人不同,他不是我接觸過的世家子,他的雙手沾滿血腥,人命於他而言,不過是手起刀落的一眨眼。裴語馨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還有楚瑜……你知道嗎?楚瑜也是今上的細作,她在王府五年了,在此之前,她也深受厲王的寵愛,曾想娶她為妻。可是在知道她是細作之後,他親手斷了她的腿……”
錢若水下意識地看向簡颯的拐棍,恐懼地輕顫,“就像他打斷你的腿,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怕極了,怕有一天,他也會這麽對我。子初,帶我走吧,裴語馨還有管易,可我什麽都沒有,與其日後死得不明不白,不如放手一搏,或許會有一線生機。隻是,你願意嗎?你如今深得今上的信任,日後必會有大的作為,若是被我連累,你如何對得起簡氏列祖列宗……”
簡颯輕拍她的肩膀,把她帶入懷中,撫上她的發,安慰道:“莫怕莫怕,總會找到辦法的,我帶你走,我一定帶你走。”
“真的嗎?”錢若水期待地看著他,“真的會帶我走嗎?”
“但是你必須做一件事情。”簡颯說。
錢若水疑惑地瞪大眼睛。
簡颯勾唇淺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回京之後,你要向今上證明,厲王殿下確實在牧場蓄養戰馬,且數量已經超過朝廷的規定,有謀逆之心。”
錢若水目光閃爍,“這……這不是公然與他為敵嗎?萬一……”
“放心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我會保你和錢家安然無恙。”
錢若水遲疑了許久,還是答應了。
簡颯倒了杯熱茶給她,“現在,你先回府去,何時離開,我會讓簡佳通知你,你做好準備,不要讓王爺發現了。”
錢若水乖巧地點頭,如兒時般扯住他的廣袖撒嬌,“不許再扔下我一個人了。”
簡颯頷首,“放心吧,一切有我。”
錢若水依依不舍地離開客棧,騎著馬漫無目的地遊蕩。已是入夜時分,城中的酒肆經過年節的休整,重又開張,燈紅酒綠,好不熱鬧歡騰。熱情的波斯舞姬縱情舞蹈,迷離的眼神,勾人的紅唇,都讓涼州這個西北邊陲重鎮,多了幾次異域的風情。
她停了下來,想要進去買酒,摸摸自己的口袋,發現身無分文,連買酒的錢都沒有。她訕訕地癟嘴,又不甘心,飛身躍下馬背,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默默地翻身上馬。
“又想跳舞換酒喝嗎?”
她抬起頭,杜恪辰策馬而來,麵有倦色,仍是凜凜生威,氣度不凡。
她攤手,“給錢。”
杜恪辰這回倒是爽快,摸出一錠銀子扔過去,“不許喝多。”
“不許喝多還算是喝酒嗎?”錢若水調轉馬頭,直奔酒肆而去,杜恪辰跟在身後,無奈地搖頭。
錢若水要了一個包間和上好的酒菜,彌補上回出來卻沒能盡興的遺憾。酒菜還沒上來,杜恪辰卻進來了。
“你來做什麽?我又沒邀請你。”錢若水趕人,“銀子留下,人可以走了。”
杜恪辰撩袍坐定,“你這過河拆橋也太快了點吧?”
錢若水聳肩,嫌棄地覷他,“你太囉嗦了,我不想耳朵長繭子。”
“這大年節的,治安不好,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這樣好了吧,我不說話,你吃你的喝你的,我就坐著。”杜恪辰怕她喝多了撒酒瘋,不是怕她被人占便宜,而是怕她酒後揍人,把人打殘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般經得起捶打。
錢若水歎氣,“看著你我吃不下。”
“又沒讓你看我。”他腆著臉,沒羞沒臊地,“你是想看,我也不反對的。”
錢若水挑眉,“少跟我嬉皮笑臉的,我煩你。”
“我知道。”杜恪辰豈有不知之理,“我已經把鴛兒的供詞送到簡颯那裏,他應該已經擬好奏章,今夜就能送出去。”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鴛兒?”錢若水已經猜到了,鴛兒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不會涉及利害衝突,又能確保圓滿了結此事。
杜恪辰說:“她是最適合的。”
錢若水一怔,繼而勾了唇,漾開一抹疏離的笑意,“她確實是最適合的,卻不知道王爺這般費盡心思,是為了誰?”
“先前讓你受了委屈,這隻是權宜之計。”杜恪辰也沒想瞞她,“府中一片混亂,我不得不把你支開。”
“我懂。”
“上疏朝堂是為了讓他們以為我真的相信是你做的,他們的策劃成功了。”
錢若水注意到了重點,“嗯?他們?”
杜恪辰道:“是誰你就別管了,有我在,不會再讓人傷你。”
都這麽說,可誰又能真正護得了她呢?還不是等著事情發生之後,才一次又一次地承諾。錢若水不止一次地想過,若她隻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女,該如何麵對這些處心積慮的陷害,縱然有錢忠英對她的言傳身教,可她還是過不了情字這一關。
他不信她,就像她無法對他真正的信任一樣,中間始終都隔著舊怨新恨。她怨不得他,她本就是滿口謊言。
酒菜上來了,錢若水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側頭問他:“你真的不走?”
他搖頭。
“那我就不管你了。”
他微笑,“等你喝醉了,我背你回去便是。”
“不怕我打你嗎?”她又問。
“打著打著就習慣了。”
她仰頭飲盡杯中酒,媚眼如絲,“玄武,我們要個孩子吧!”
杜恪辰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你再說一遍?”
錢若水橫了他一眼,“好話不說第二遍。”
“我不管,你再說一次。”杜恪辰按住她的手,奪過她的酒杯,“不說不給喝。”
“等我有了咱們的孩子,我就可以晉位份,這是太妃說過的。”
杜恪辰的笑意僵在嘴邊,“你還是……”
“不對嗎?不想當正妃的側妃都不是好姑娘。”錢若水換了一隻手拿酒壺,對著壺嘴喝了起來,“看來你舍不得廢掉蕭雲卿。”
“如今還不是廢她的時候。”如他對簡颯所言,他不能讓錢家成為寒門士族攻擊的對象,也不希望錢若水為此備受關注。
“那你想什麽廢她呢?”
“等到該廢的時候再說吧。”杜恪辰也是無可奈何,他何嚐不想給她正妃的位置,可時機不對。
錢若水冷笑,“我收回方才的話,我的孩子不能是庶出,等哪天我是你的王妃了,我們再要孩子。”
杜恪辰還是忍不住的失望,雖然她想要的合情合理,而他也能給她。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說,未來的路太漫長,他需要從長計憶。以前他的計劃中沒有她,他可以隨心所欲。如今不一樣了,他的首要顧念是怎麽保護她,不讓她再被利用。
可是孩子,一直都是他的遺憾。
不得不說,他還不能有子嗣,尤其由她所出。